里包恩也不再追问。他清楚尤尼和她之间有一点秘密。而和尤尼有关的所有事情,都是很特殊的,既然她不想说,那就随她们去吧。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大公无私的人,恰相反,他所有人都知道,“里包恩”是个职业杀手,能力位列世界第一,所有的任务行动都靠金钱驱使,还有一小部分,是基于人情,但他同样也能收获相当不错的报酬。
他不关心什么世界的和平与稳定,他只在意自己的利益,以及,现在还有个尚未出师的学生,战斗力很强,却没什么经验,心肠又软,总需要他照看着,稍不小心就会出什么岔子。
“听说,你能看到未来。”里包恩慢吞吞地开口,让松雪一愣。
是通过尤尼猜到的吗?又或者,他一直在暗处观察她和鹤姬的一举一动?
这些人的心思真的很敏锐啊……
她感叹着,摇了摇头:“可惜,不是我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的。大多时候,我更希望什么都没看到。”
“哦?”杀手先生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毛,“听起来倒有意思,看来那些东西不是什么好事。”
“对你们来说,可能习以为常了。”松雪谨慎地答道,给了他一个足够的暗示。
里包恩注视着她的眼眸深不可测,缓缓挪开,瞥向欢腾的鱼群。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面的事情才终于告一段落。
接着,泽田家光拿着手机匆匆走出门,神色有些古怪:“喂里包恩!你听说了吗,瓦利亚那边,小雪也……不见了。”
“是么。”里包恩淡淡地应了一声,看向松雪,“也是你找过去的吧?”
她继续点头。
“啊。”家光微微茫然,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那他们两个人,现在在哪儿?”
“这个嘛……”松雪抬头望天,“不太好解释,你们可以理解为,被戳穿真面目后无地自容,变成美人鱼泡泡飞走了?”
“……”
这确实很难理解。
家光怔怔地看着她:“你是说,他们,就这样消失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我不敢肯定,这个得问尤尼。”松雪赶紧摆了个手势挡在胸前,明哲保身,“毕竟,是她叫我来帮忙的。唉,还不知道我这笔委托费去问谁要呢,如果玛蒙回到瓦利亚,肯定会阻止他们付账的吧?”
咳。里包恩咳了一声。
收到他飞来的一个眼神,家光心头一跳,果断从兜里掏出支票,义不容辞地说:“我来吧。”
松雪算了算这几天的开销,以及自己几度面临的人身危险折合成精神损失,报了一个十分保守的数字。
啊,完美落幕。
她将支票拿到手,感到满意极了。
……
和纲吉的告别在第二天。
松雪先回公寓,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听到门外敲门声,过去开了门。狱寺和山本他们则站在走廊外面,稍远一点的地方。
“里包恩说你要走了。”
十七岁的泽田纲吉并没有一树长得那么漂亮,但和三年前的相比,依然变化不小。他的个子更高了,褐色的短发十分精神,过于挺翘的一绺被夹子别在一侧。
虽然是男生,却也不显得怪异,或许是因为,他本人就是一个气质足够温和的人。
松雪看了一眼,注意到那是鹤姬曾经用过的寿司状发夹,不由微微一笑。
纲吉也轻咳一声,唇边含着笑意:“虽然有不少不堪的回忆,但我觉得,这还是个很特别的……经历。”
他慢慢地说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松雪突然“啊”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稍等!”
她扭头跑回到房间里,匆匆从包里翻出一张存储卡,返回来,郑重其事地递到对方手里。
“纲吉君,你说的没错,有些回忆是很珍贵的,请一定要好好保存,未来……会让人很怀念的。”
松雪拍了拍他的手背,意味深长道。
“这个就作为礼物送给你啦。”
“诶……谢谢?”纲吉微微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们送她下楼的时候,迹部家的豪车已经停在门口等着了。
“你不是说你不想来的吗?”松雪看着桦地主动过来帮自己提行李,向他道谢后,又小声问站在旁边一副大爷姿态的迹部。
他正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纲吉和他的同伴们,一边回答:“收到了一个企划邀请,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邀请?”
“和你的朋友告别吧。”迹部却说,“不过,你还真是厉害,这么短几天又交到了朋友,哈哼。”
“因为他们都是好人。”松雪认真地回答,回头朝他们招了招手。
结果看到迹部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她又补充:“啊当然,你们也是。”
“……”
纲吉没有说什么,山本却很欢快地挥了挥手臂,抬手做喇叭状:“有机会再见面啦!”
松雪已经坐上了车,拉下车窗朝他们喊:“不,相信我,你们绝对不会愿意再次看到我的!”
“……啊?”
等车远去了,山本挠了挠头,还有些懵。
纲吉拍了拍他的肩膀的肩膀,微微一笑:“因为,有侦探的地方,总是没什么好事发生吧?”
……
转上高速路以后,卖了半天关子的金发少年这才从容不迫地从怀里抽出一张邀请函,递给她。
“一个真人密室活动,就在这周末,今天傍晚的船出发,怎么样?”
“听起来很有意思。”松雪将镀金的字体翻来覆去,仔细读了一遍,“还要坐游轮去呀,很远吗?”
“在南太平洋的一个度假岛上。”迹部答道。
她突然笑了,朝他眨了下眼睛:“我当然很感兴趣,多谢。不过,倒是没想到迹部君也愿意屈尊……参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道,“托你和忍足的福,本大爷把秋名白夜的小说都买下来读了一遍。”
“这倒也不必……”
迹部扬起下巴,自信满满道:“难得有机会,当然要去见识一下了。”
松雪短暂地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这一回,她在空荡的大殿里,在那扇神秘的大门前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影。
很难用语言描述他的长相,也看不出明显的年纪,那是一个典型的西方人,深邃冷峻的五官令他看起来格外不近人情,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打理得服帖平整,看不出半点褶皱的痕迹。
隔着半个走廊,一双灰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松雪。
而她则在对方的胸前的口袋外侧看到了一个印有熟悉花纹的徽章。
警徽?
松雪不再猜测对方的身份,大大方方地看向陌生男人。
而他也缓和地开口问:“你站在这里,目的是什么?”
“为了,”她愣了愣,下意识地回答,“探求真相,寻求正义?”
“还有呢。”男人平静地问。
松雪一时没有头绪,又听到对方叹了口气:“就算是迟来的正义,也不要紧吗?”
她顿时明白了,答道:“如果可以,当然要赶在一起发生之前就制止。”
男人不动声色地扬起一边的眉毛。
“尽一切努力。”她坚决地说。
她是预言家,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信息。
如果说谁能做到,那就是她了。
男人轻轻颔首,侧身让开了门前的道路。
……
松雪再睁开眼睛,对面依然是迹部,桦地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将一杯冰水递过来。
“啊,谢谢,暂时还不用。”
她琢磨着,这一次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她又来到了哪个世界呢?
首先,松雪想知道——他们还在前往码头的路上吗?
迹部瞥了她一眼:“怎么,还有什么顾虑?反正你的行李也打包好了,不是正好去度个假?”
“呃……”看来这一点没有变。
“还是说,你在想怎么和前男友解释自己的行踪?”迹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把她恶寒了一下。
邀请函在码头相当于一张SVIP卡,很快就有人将他们领到了豪华游轮的入口处,登记在册。
松雪的目光在船身上巨大的“杰奎琳号”上停留片刻,又回到身边,迹部在她和桦地之前,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