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上写着:塔兰说送礼物太麻烦,不如送礼金的好。我们两个的凑在一起,都打到你卡上了,请查收。另,祝你新婚愉快。
秦清一下子泪如泉涌。这熟悉的口气除了襄阳再无别人。想到襄阳,想到过去的那些日子,真好似梦一场。
3
大学毕业的那年,秦清没有回家过年。妈妈在电话里骂了她,叫她不要再想考研的事,赶紧挣钱养家。秦清放弃了学业,北上去了京城。她在那里几经磨难找到了一份安定的工作,认识了塔兰和襄阳。
在会议室里第一次见到塔兰,他主动跟秦清聊了半天,等到齐显夹着简历和保温杯小跑走来连声抱歉,说来晚了的时候,塔兰才起身向秦清灿烂笑道:“幸会,祝你好运。”说完留下一脸发懵的秦清走了。
等到秦清被公司录用后的第三个月,她在合作伙伴的办公室里再次见到塔兰,塔兰笑道:“我就知道咱们会再见。”
从那以后,但凡塔兰公司与秦清公司有合作的项目,基本都是他们两个出面商洽执行。虽然塔兰只比秦清早入社会一年,但在秦清看来,塔兰的为人处世,自己一生都难以追赶。
起初因为工作的关系,秦清经常要同塔兰一起吃饭。塔兰从不让秦清买单,这让她心里极度的不安。这种不安看似自尊,实则是深深的自卑。一顿十块八块就能解决的餐饭,动辄要三百五百,这对秦清来说根本无从负担。
塔兰见秦清总是拒绝一起吃饭,便提出AA。秦清鼓了极大的勇气,才在短信中告诉塔兰,自己连AA也A不起。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理塔兰再没提过一起吃饭的话,就连秦清偶尔买水给他,都被他拒绝了,一时间,两人都觉得怪怪的。
秦清思来想去大感无趣,偶尔会担心塔兰把自己的窘境告诉同事,也害怕他就此起了鄙视的念头。可转念一想,自己穷是事实,何必在意别人怎样想怎么看?坦白说出来也好,省的再为了面子忍痛花冤枉钱。这么一来,秦清心内便没了嘀咕,在塔兰面前又恢复了从前的自然。
两司合作的项目在秋天结束了,至那以后秦清有两个多月没见过塔兰。元旦放假的时候,秦清给塔兰打电话,可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她知道塔兰很忙,也就没再追联。
第二天在超市闲逛,碰巧遇到塔兰公司的前台小姐姐,两人聊了几句,才知道塔兰已经在一个月前调回了深圳总部。
秦清真心替塔兰高兴,可又忍不住失望。毕竟合作以来,若没有塔兰的明提暗点,别说顺利完成项目任务,恐怕处处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想到塔兰几次暗中替自己争取权益,秦清心中唯有说不尽的感激。
因为得知塔兰的调离,秦清有些失落,只在打折区买了两把挂面和一瓶豆腐乳就回家了。
在家看电视的时候忽然接到塔兰的电话,秦清问:“你去深圳怎么不说一声?”
塔兰笑道:“不说你不是也知道了,怎么,还要给我开欢送会不成?”
秦清叹了一声,烦恼道:“那我以后指望谁啊?”
塔兰故作吃惊道:“你可是你们全村儿人的骄傲和希望,怎么能说这样丧气的话?把当年为了赢取一包北京方便面跟二狗子打架的气势拿出来,肯定所向披靡……”说到这里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
秦清道:“哎呦你这人,不是打架,是比武好不好?说真的,以后谈项目跑现场,我肯定没戏……这样下去迟早被老齐开除。”
塔兰笑道:“老齐挺看重你的,这次项目盈利不少,他心里有数。”
秦清沮丧道:“关键我没数啊。”
塔兰想了想,道:“那我就再多一句嘴,”
秦清忙道:“快说快说,我洗耳恭听。”
塔兰道:“既然商场如战场,能在战争中活下来固然重要,可这不是斗争的目的,你要为公司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只要你赢了,公司的利益自然就有了,可你自己的那部分就未必……”
秦清听的正入神,忽听塔兰那边有个声音道:“呦,塔总监正教导手下呢?”
秦清忙道:“你有客人,改天再说吧。总之,恭喜你啦。”
塔兰道:“好,再见。”
挂了电话,秦清一直在回想塔兰的话。想到自己的未来,心中又是一片茫然。
日子总要过下去,不管你心里有多怕。
假期结束的当天晚上,秦清打电话回家。妈妈在电话里又骂了她,说家里冰箱坏了,要她寄钱回来换新的。
在秦清的印象中,妈妈总是暴怒的。似乎自己的所有努力,在在妈妈眼中都不值一提。
秦清凑了两千块钱寄回去,妈妈收到钱后主动打电话给她。在电话里,妈妈说邻居的孩子去了深圳,挣了不少钱回来,还替父母安排了旅游;又说秦清的小学同学结婚了,嫁了个有钱人,婆家送了一辆车……
秦清强压怒火道:“这又是你儿子和前夫故意说给你听的吧?”
妈妈登时就炸了,骂道:“怨不得你爸不待见你,白白花了这么多钱供你上学,瞧你上的啥?这话也是你说的?我儿子,我儿子虽没读过多少书,也知道心疼自己爹妈……”
秦清挂了电话,站在天桥上望着无尽的车灯长龙,咬牙叹了一声,裹紧棉衣匆匆下了台阶消失在夜幕中。
新年将至,秦清因没有订到车票,加上公司安排自己在初五加班,便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妈妈照样歪声丧气的数落了一通,秦清早已习惯,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快放年假的时候接到塔兰的电话,拜托秦清找个保洁整理一下自己的公寓,说是这两天有个朋友要回来,需要暂住在他那里。
公司放假的当天秦清按照塔兰交代的赶去了他在东二环的家。这是秦清第一次来塔兰的家,之前去过的那个地方,应该是他为了工作方便临时租住的。
不过这些都是秦清的猜测,她从来没有问过塔兰的事,甚至他老家哪里什么学校毕业的这些基本信息,都一无所知。
从小区门口到公寓门前,秦清一共刷了三次门禁输了一次电子密码才得通行。她一面走一面暗叹,这样的保全下,估计小偷盗贼基本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进了公寓秦清吓了一跳,倒不是为着那装修气派的大四居,而是发现客厅的茶几和沙发上一片狼藉。从那些零食水果的外貌判断,应该是个女人吃过的。秦清慌的退了出去,关上门跑到楼下给塔兰打电话。
塔兰听了笑道:“你怎么判断那人才离开不久?”
秦清道:“那水果皮还没有完全氧化变色,一看就知道是才吃的,这有什么难的?”
塔兰笑道:“你上去吧,里面没人了。对了,门口的不是声控灯,你不用对着它咳嗽。”
秦清不好意思道:“谁管它啦。”
挂了电话重新上楼,秦清忽然纳闷道:“咦,他怎么知道我咳嗽?”
一面想着一面回到公寓,看看时间,约好的保洁也快到了。房间里的暖气很舒服,秦清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没过一会儿,眼皮就睁不开了。她本想只闭目养养神,谁知这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快中午了。
秦清以为是自己睡的太沉没听见门铃,一面骂自己太蠢一面拨通了保洁人员的电话。电话那头一个外地口音的女人上来就道歉,说自己弄错了雇主的时间安排,会在下午六点前赶过来。
秦清听了又气又好笑道:“就是你现在来,也来不及了。”
挂了电话她忙又找了两家保洁公司,都说年底人手不够工作早已排满,今天实在不能够了。秦清无法,想来想去都是自己的错,说不得自己动手整理吧。
这些活儿对秦清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只是擅自做主打扫房间,多少有点窥探隐私之嫌。不过时间紧迫,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秦清在卫生间储物柜里发现了各种清洁工具,不觉自语叹道:“这有钱人什么都不干,可器具倒是先进又齐全。”
干到最后,她用吸尘器把地毯全部细细清洁了一遍,末了又把吸尘器也清理了。离开之时,又顺手把门也擦了擦,这才离开了塔兰的家。
在刺骨的寒风中等了半天才坐上回去的公交,车上除了秦清以外,只稀稀拉拉坐着三五个人,跟平日挤破头都未必能跨上车的盛况实在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