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书非常破旧,“这是我第一次带她偷偷去镇子上买书,我就随口说了一句,这本书里有句话……”
“形容了世界上最悲伤的爱情。”郁清让接话道,看着费雪有些惊讶的表情,挑挑眉毛,“清越曾经跟我说过。”
“中国很有名的女作家的小说里面的一句话,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费雪轻轻念道。
“这大概就是清越面对你时的想法吧,她最厌恶的就是被你当做孩子,然后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郁清让说道。
费雪沉默不语,拿起那只普通的中性笔,发现透明的笔杆里面并没有笔芯。
“这个是?”费雪问道。
“你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一定会和你有关系。”郁清让道。
费雪仔细的打量那支笔,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拿起透明笔杆对着灯光,看见了里面有一根细细的丝。
他抖着手指拧开笔头,在手心磕了磕,然后抽出细丝。
“这是……”郁清让皱眉凑近,细丝闪耀着浅金色的光芒,“你的头发?”
“嗯。”费雪点点头。
郁清让坐在地毯上,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发现她的吗,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郁清越住的那个寨子着了火,我父亲带着多国联合警察组去的时候火已经很大了,她的房子又在最里面,那时候她已经被烟熏到意识模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怀里抱着这个熊,怎么也拿不走,所以我父亲就把她和熊一起抱回来了。”
“她并不是直接就被带回我家的,在那之前她作为重要的证人在警方的监护下,在医院里面住了整整三个月。她来的时候还拄着一根拐杖,据说那条腿差点就被截肢了,还好最后保了下来。之后的复健有多痛苦我想你也知道,不过我从来没见她哭过。我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绝对是你我想象不到的黑暗。”
费雪只是看着熊,脑子里纷杂一片,痛的厉害。
“所以,你对郁清越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你还没有办法确定的话,那就不要再打电话,不要再去找她,不要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让她一次一次受你的伤害。”郁清让说道,“无论是事实上的还是感情上的,你都已经抛弃过她一次了。”
“我那时候……”费雪声音紧绷,“是想马上回去找她的,但我……”
“不要跟我解释,如果你下定决心要回应她的感情,那你就去解释给她听,如果不爱她,那就更没有必要解释了。”郁清让道。
“我能去见她吗?”费雪垂着头低声问道,“我现在很想去见她。”
“是吗?”郁清让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这是门卡,可以直接从停车场到顶楼。”
“谢谢。”费雪接过那张卡,飞快地走了出去。
郁清让看他出去,整个人突然就卸了劲,往后一仰倒在一只大熊上。他看着满屋子各式各样的玩偶和公仔,笑了笑,“清越,这是哥哥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费雪先回急匆匆的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寓。
打开门的时候克拉拉正坐在吧台前喝酒,看见他进来,酡红着美丽的脸庞笑道:“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她在费雪家住了五天,但费雪从第二天就搬去酒店住了。
“我只是来拿东西而已。”费雪拿起自己的电脑,装进电脑包。
克拉拉眼神迷蒙,喝了口红酒笑笑没有说话。
“克拉拉,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已经打过电话了,ICPO没有批准你的申请,这边的工作也没有审核通过,你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用。”费雪郑重道。
“我不!”克拉拉任性道,“你什么时候打消和我离婚的念头我什么时候再走。”
“克拉拉。”费雪盯着她的眼睛,“不可能了,今天之后绝无可能。而且我承认,我对自己的认识很不清晰,其实就是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所以你说的很对,你的确很了解我,看穿了我。”
“什,什么很对?”克拉拉惊讶道,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那天晚上,你看见我电脑里的东西,对我所有的质问。”费雪露出一个邪肆的笑容,“我全部承认!”
克拉拉不可置信的看着被关上的门,她那样的质问只不过是想要激起费雪的羞耻心,想要让他记起对郁清越母亲的仇恨,没想到反而促使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克拉拉又生气又懊悔,忍不住捂脸低泣。
郁清越靠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手指无意识的翻动着旁边的书页,那是她这几天一直在看的书,好多年前就看过的,一本将近七百页的《变态心理学》。
忽然门被人敲响了。
她有点奇怪的起身去开门,还在想着郁清让怎么会忘带门卡,结果打开门却是郁清让秘书的一位女助理。
“大小姐,这个是今天有人送到前台的,本来想给您早点送过来,结果工作刚刚结束,真的十分抱歉。”女助理说道。
郁清越接过东西,连忙道:“没关系,不用在意。这是什么?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应该是您的私人信件吧,我并没有详细询问前台。”助理说道。
“是吗?”郁清越看了看信封,没邮票,没邮戳,看样子是直接送过来的,难道是……
郁清越心情有些雀跃的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助理惊讶道,声音里甚至还带了些惊恐。
那是一沓照片,准确的说是一沓尸体的照片,而照片上的每一个人都和郁清越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吓了惊魂未定的助理小姐一跳。
郁清越睁大眼睛看向说话的人——居然是许久未见的费雪。
“你……怎么会在这里?”郁清越颤声道。
“这不重要,我问你手里是什么!”费雪放下电脑包,一把拿过郁清越手里的照片认真看起来。
郁清越礼貌的打发了小助理,从费雪手中接过照片,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是恶作剧罢了,我问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费雪吸了口气,提起电脑,拉着郁清越的手,不顾郁清越的挣扎把她拉进了房子。
“恶作剧?”费雪指着照片不敢置信的问道:“发生了两起不知道针对我还是针对你的模仿杀人案,你还认为这不过是恶作剧?!”
“不过是因为案件对我产生敌意的人罢了,我已经辞职了,以后那些案件都和我没关系了。”郁清越坐在沙发上说道。
费雪平复心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的辞职信我没批,所以你现在只是在休假而已。现在假期结束了,你该回去上班了,而且必须接受内部保护。”
郁清越道:“我不想回去了,我本来也不是为了成为一个铲奸除恶的正义卫士才去调查局上班的。”
“那是为什么?”费雪坐在她对面问道。
“为了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没有理由回去了。”郁清越说道。
费雪沉默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般的,看着郁清越恳切的说道:“有,你有。”
“什么?”郁清越皱眉问道。
“那个理由就是我,为了我……别走。”费雪盘腿坐在郁清越面前的地毯上,轻轻将她细柔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中,“你哥带我去了你家,我看了你的那只玩偶熊,所以我终于下定了决心,你不是问我来干什么吗?我来找你把话说清楚。”
“我那时候回去找你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了,我不知道有没有幸存者,即便有也全部加入了证人保护计划,我一个刚加入ICPO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得知他们的境况,所以那之后的六年,我一边努力的往上爬,甚至加入部队去了战场,就是为了丰富自己的资历,好快点高升,另一边我又不断地在想,你可能已经死了,我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费雪看着郁清越的眼睛说道。
“每次想到这里,我又希望又绝望,然后在悔恨里不止一次的想到,那时候带你走就好了,哪怕和你一起死在东南亚湍急的河流里,也好过这样每日的煎熬。”费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