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旁两个军官分别对着通讯器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大门呈螺旋片状向四周旋开。
这门果然只能从内部打开。
缪星灼眼底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不屑， 迈开长腿向门内走去。
———
“缪星灼上将，实在是对不起。因为黑法星那座火山的缘故， 计划不得不提前，还得麻烦你在帝国的疆域多呆一段时间。”
赫尔德端坐于会客厅的主位长沙发，身体微微向前，将手肘支在膝盖上， 双手交叉抵在鼻尖。
缪星灼耸耸肩， 眼角余光瞥到了角落处正熊熊燃烧的壁炉。
看到缪星灼眼神停留的地方，站在赫尔德身旁的副官罗希连忙道：“如果缪上将觉得热，可以把外套放在这边。”
“年纪大了，体质有点差， 还要请缪上将不要介意。”赫尔德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 手指拨弄了一下最上方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的衣领。
缪星灼似是不在意地在赫尔德右前方的沙发处坐下，“跟年龄有什么关系？我想， 是跟药剂有关系才对。”
听到缪星灼直白的话语，赫尔德面色一僵。
他偏头对着罗希示意，后者点点头，转身走进了角落的一个小房间。
从最开始，赫尔德就一直在对缪星灼百般刁难：他想让缪星灼认识到，这场不得不进行的商谈是在帝国地盘上进行的，而缪星灼联邦上将的身份在这里没什么用处。
但一番隐晦交锋下来，赫尔德反倒觉得是自己落了下风。又想到对方强大的5S级alpha身份，赫尔德眼皮一跳，心中有些焦躁不安；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此番紧锣密鼓、步步紧逼的安排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
不过赫尔德通过跟地下试验场外入口处的军官联系，明白对方的确没有带人手进来商谈。而且他还知道，会客厅的木质大门外正有几名装备齐全的暗卫在保护自己，赫尔德感觉心中稍微宽慰了一些。
再说，自己也曾经是一个3S级别的alpha，虽然因为被药剂力量侵蚀而实力大减，但依据赫尔德对跟缪星灼同为5S的师诺实力的分析，自己最起码不会全无反手之力。
这座地下密室的大门只能由内向外打开，缪星灼既然只有一个人，纵然实力强横，想来也是不敢做什么手脚。除非缪星灼是想鱼死网破，不然，一旦情势开始往对赫尔德不利的方向倾斜，赫尔德认为：到时候，最起码缪星灼是决计不可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的。
这时，罗希抱着一个长圆柱状的物体走来。
“既然缪上将这么直接地说了，那我就先展示一下自己的诚意。”赫尔德示意罗希将那东西放在缪星灼面前的茶几上。
还没等赫尔德解释这是什么东西，缪星灼就已经开口，“这是模仿师诺血液活性，最终制作出的试验品药剂。”
缪星灼面色淡然，语气虽不强烈，但表明他早已知道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听到他的话，赫尔德心下大骇，老谋深算的面上竟然极其罕见地浮现出动摇的神色。
除了他跟罗希，还有五名精挑细选参与过实验的科研人员之外，再也没有第八个人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最起码在今天之前，赫尔德是这样认为的。他脑海中骤然警铃大作，手指向左手袖口移动。
缪星灼转头去看他，眼眸深深，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我要的是最后剩下的师诺原始血液样本，不是这些拙劣仿制品。”
赫尔德没有说话，或者说，已经没有办法说话。
他此时已经被骤然袭来的强大alpha威压完全震慑住，整个人踉跄地向前栽倒在茶几之上，双手艰难支撑在地。
他太阳穴处青筋暴起，表情极为狰狞可怖，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缪星灼。
发现赫尔德完全没有挣扎的力气，缪星灼露出了一个有些残忍的愉快笑容。他起身，伸手去扯赫尔德的左手袖口，然后将一颗扯下的不起眼褐色纽扣放在手中。
缪星灼走到对面沙发背后站立着的罗希身旁，身量更高的他拍了拍罗希的肩膀，把纽扣递给了罗希。
“去吧。带着你死去家人的意志，跟自己白白流逝的时光一起。”
听到缪星灼的话，罗希浑身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便用力地点点头，阴鸷的眼眸盯住赫尔德，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极其明显的恨意跟杀机。
只见罗希走到被牢牢定在桌前无法动弹的赫尔德身边，从随身枪袋中掏出了一把形状特殊的枪。但犹豫了一会儿，他又放下这把枪，从枪管中拆卸出了一个锃亮的小刀。
没有惨叫声，只有皮肉被锐利物划开的声音，跟血液卡在喉管处的“咯咯”声。
缪星灼早就兴致缺缺地转过了身，他走到房间角落的壁炉旁，拿出本该被屏蔽了信号的通讯光脑，“可以动手了。”
过了一会儿，会客厅门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而后，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悄无声息。
缪星灼出神地盯着面前不规则舞动着的火舌。
火焰倒映在他天青色的瞳孔中，竟然好像给他猜不透心绪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格格不入的温暖。
又过了不知多久，身边有人放下了一个被打开的密码箱。
“再次感谢你，缪上将。按照约定，除了我寄给你的那份血液样本外，剩下的三支样本都在这。”
听到罗希的声音，缪星灼“嗯”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说：“你继续留在帝国？”
罗希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是的，只能这样做。”
为了复仇跟求生，他向缪星灼求助，拿到了能保住自己性命的药剂，也完成了手刃那个以往看来都是宛如大山般无法逾越的仇人的愿望。缪星灼是他的恩人。
罗希自顾自地认为，如果自己逃去帝国会增加缪星灼的负担；因此，他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这个最终注定消逝的地下试验场一起消失。
“好吧，”缪星灼转身拿起那个密码箱中的三支玻璃管，沉吟道：“你当帝国元帅……倒是也可以。”
从缪星灼口中听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话语，罗希骤然瞪大了双眼。
缪星灼没有在意罗希的反应，将第一支玻璃管打开。
然后，将那份珍贵的血液倾倒在火焰中；火舌欢快地向上窜了窜，毫无滞碍地接纳了这片红色。然后，缪星灼又接连打开了剩下两支。
“……结束了。”
缪星灼喃喃道，嘴角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
血液浇灌在火焰中，一滴滴被燃烧殆尽。
———
“师诺，你先冷静下来……哇！”同一时刻，莉娜耐心劝导着陷入崩溃状态的师诺。
突然，她的目光被透明舱窗外的炫目场景吸引。
但与此同时，莉娜也没有注意到，在她身旁，师诺骤然变慢的、极其不自然的僵硬动作跟微微睁大的双眸。
——就像，全身血液突然被点燃一般，体内的沸腾与体外的沉寂让师诺渐渐丧失对身体的掌控力。
五光十色的颜色在宇宙中迸发，也许是帝国或联邦正在执行清理废弃星球的指令，一个原本死气沉沉的星球被包裹在各色武器的光芒中。
像是炸开了一朵朵烟花，用一整颗星球生命做成的烟花。
不知道为什么，莉娜突然觉得有点心悸。
被真空隔绝，完全无法听到外面的声响；只是看到仿若慢动作一般逐帧定格的彩色画面，莉娜觉得自己心脏开始不受控制般飞速鼓动起来。
宁静中蕴含着大恐怖。
“只是清理废弃星球，清理废弃星球而已……”莉娜小声安慰自己。
但是，她视线稍向旁边偏移后，再去看那星球所在的地方，发现那处竟然只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就像刚刚发生的震撼画面只是错觉。
“师诺！”
就在这时，莉娜的耳边突然传来虞和光的大吼声。
莉娜应声望去，看到虞和光已经飞速跑到自己身边，不敢置信一般缓缓单膝跪了下来。
自己身边……？
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师诺吗？
莉娜看到左侧空无一人的情景，双眼逐渐瞪大：“师、师诺去哪了？”
舱窗外，无限延展的空间一片死寂。
就像是被按了永恒的暂停键，亘古如斯。
舱窗内，几个联邦军官面容冷肃地来来往往，有人在分别跟莉娜和虞和光谈话，在听到莉娜“外面有爆炸，所以没注意到师诺”的言论时疑惑地摇了摇头；也有人在跟通讯器申请通话，面色十分难看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