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桪神色一黯,语气低沉,“上一次信任别人,我失去了所有的朋友......”
伤心只是一瞬间,再回头时江桪已经恢复了日常的淡然,对着楼然道,“你走吧,趁结界裂缝还在。”
“我和那些人不一样的!”楼然眉头一皱,泛起丝丝心疼,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他没办法理解那种痛苦,但他知道那一定很难过很难过,刚刚听到江桪的低语就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江桪掐掉一片已经干枯的花瓣,随口道,“有什么不同。”那些人最开始也是这样说的....到最后还不是......
楼然是个嘴笨的,一时间没想出来该怎么说,又怕江桪等的不耐烦,嗓音拔高脱口而出,“我当然和他人不同!”
江桪被楼然突然的一嗓子搞得一愣,站在那里迟疑了片刻,朝着楼然走
去。
楼然看江桪朝自己走过来,还以为有戏,咧咧嘴就迎了上去,却见那人径直与自己擦肩而过,耳边留下江桪那有些凉薄的话:
“你于我而言也不过是这山间的清风,有何不同?”
江桪走后,楼然躺在这片花海思考了好久,也是,大家就是见了一面的陌生人而已,自己是不是太热情了,都把人吓到了?哎....可是真的好想和江桪做朋友啊....
“啊.....不行!我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一个月!小爷有的是时间!”想通了的楼然顿时心都敞亮了,拍拍屁股就去找江桪去了。
......
江桪没有用灵力,就这么一步步走着,感受着山谷间的清风从发丝间穿过,走了没多远,就隐隐觉得有些不适,呼吸从一开始的不紊变得愈发急促,提了一口气,明显硬撑着又走了几步,江桪陡然一个踉跄靠在树干上捂着心口神色痛苦的蹲了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扣住树干不让自己倒下。
“呃.......啊.....”毫无预兆的刺痛让江桪没忍住痛呼出声,扣住树干的手隐隐有发抖脱力的迹象,揪住衣襟的手也愈发用力,骨节都攥的泛白。
每次旧伤带来的痛苦都会让江桪痛不欲生,脑子里同伴死去的场景又一遍遍的重现,江桪痛苦的闭上眼睛,无声的压抑着好似疯狂撕扯的剧痛,仇已经报了......他现在又在为了什么苟延残喘呢....
四处找人的楼然就知道江桪会隐匿自己的气息,早就做好了把这里翻个底朝天的准备了....欸?刚才那好像有个人?
“江桪!!!”往回退了一步,楼然正好看到了江桪脱力倒下去的一幕,灵力运转,瞬息间便到了跟前小心翼翼的接住了江桪。
“喂!?你这是怎么了?醒醒啊!江桪!”不管楼然怎么呼唤,江桪始终都是双眼紧闭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襟,除了偶尔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再无任何反应。
楼然这下慌了神,早知道多和师傅学学怎么看病了。
“不管了。”楼然不敢耽误,抓起江桪的手腕给江桪缓缓输送着灵力,看江桪始终捂着心口就一点点向心脉的方向探索,然而,当灵力靠近心脏的那一刻,如此严重的旧伤让楼然震惊了,手上的动作不停,心情复杂的看着依旧没有好转的江桪,开口已经是难掩的心疼,“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第七十四章 避世散修×世家公子(2)
温和的灵力小心翼翼的渗透经脉,逐渐包裹住不规律抽动的心脏,意料中的排斥反应并没有出现,楼然心下一喜,仗着自己灵力强盛,毫不吝啬的用最为纯净的灵力滋养着江桪的心脏。
江桪早就习惯了昏死在穿透灵魂的折磨中,然后在未知的时间里惶然苏醒,冬去春来,周而复始,生死早就没了概念,活着也不过是形骸一具,了无意义的躯壳罢了。
朦胧中,似乎有一股暖流舒缓了锥心的疼痛,干涸已久的经脉在这股暖流不断的冲刷下重回生机,那种坠入迷雾黏住不得脱身的窒息感也减轻了一点,虽然效果没有很明显,但聊胜于无。
楼然的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毫不吝啬灵力的结果就是,楼然有点遭不住了,看着江桪放在心口的手已经不再那么死攥着,眉头也展开了好多,楼然不禁内心疑惑,照这个灵力灌输法,不应该没用啊,江桪怎么还不醒?
咬了咬下唇,楼然决定再冲一把,他还不信了!
“停下......”江桪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冰凉的手指抓住楼然的手腕在某处捏了一下,瞬间阻断了灵力的输送。
“我的天,你可算醒了。”楼然舒了一口气,赶紧伸手把江桪扶起来靠着树干,自己却在起身的一瞬间眼前一黑控制不住的踉跄了一下,眼看要栽倒过去。
好在江桪的目光始终都在楼然身上,见状立马撑住树干支起身子,皱着眉屏住一口气,一把将人拉回来坐下。
江桪并不算温柔的把楼然拉到自己旁边一起靠着树干,手心凭空出现一枚品质不凡的丹药递到楼然面前,语气简单不容拒绝,“吃了。”
出身宗门世家的楼然自然看得出这丹药有多难得,心想也不算白救,还知道心疼我了,开口却是拒绝,“我这缓缓就好了,用不着,还是你留着用吧。”
江桪手收了一下,楼然还以为这人真拿回去了,不料下一秒就感觉嘴唇覆上冰凉的触感,唇齿间瞬间弥漫开丹药的清香,灵力损耗的疲惫也随着丹药的入口慢慢得到缓和。
楼然转头去看江桪,却见江桪已经背对自己开始打坐了,不禁开口,“你刚刚是不是在关心
我啊?”
回应楼然的是一片寂静,江桪连动都没动一下。
楼然努努嘴,拉着长音道,“江桪——你不出声我可就当你承认了啊?”
“闭目,调息。”江桪淡然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进楼然的耳朵里,一如初见时撩人心弦。
楼然咧嘴笑了笑,不赶自己那就是进步啊!再接再厉!想着屁股就往江桪那边挪了挪,觉得差不多不远不近了才开始老老实实的闭目调息,嘴角扬着满意的弧度。
江桪不动声色的擦去唇间溢出的鲜血,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眼里没有半点波澜。
......
“然儿又胡闹了?”楼千頙正坐在棋牌前同自己对弈,黑子已然落入败势,这人一身湛青色的华服威严庄重,束起的发丝更衬其冷峻的面孔,剑眉鹰眼,气势雄浑。
站在楼千頙面前弟子模样的青年抱拳躬身恭敬回应,“回师傅,师弟本来同往常一样和几位师叔切磋嬉闹,但在西山涧那里突然闯入了一处结界裂缝,我等无法进入。”对于自己这个年及二十的师弟,青年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想到那个裂缝啊,楼千頙思绪飘远,却也只是呼吸间的事情,丝毫不见着急的落下棋子,淡淡开口道,“不用担心,那结界里面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可是师傅,那处结界从未被记录在册啊....师弟他....”青年显然并未被说服,皱着眉想要说些什么。
知道这孩子和楼然的关系好,楼千頙欣慰之余放下棋子开口道,“尹寒,还记得为师五年前外出的那一次吗?”
“记得,可是这和结界有什么关系?”尹寒记得那一年师傅外出归来时不准宗门上下任何人在宗门内走动,命所有人都呆在自己设定的隔离结界内,违令者逐出宗门,废其修为,那一次,是师傅第一次下达如此严苛不讲缘由的命令。
尹寒是楼千頙最得意的弟子,稳重有担当,心性和根骨都是极好的,是以,楼千頙并不打算隐瞒尹寒,况且,五年过去了,那孩子也是时候出来走走了。
“五年前我带回来一个孩子,那结界,便是他的藏身处。”
“孩子?”尹寒一脸震惊,师傅带回来还要瞒着所有人藏在结界里的孩子,必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可若是特别的话,他就只能想起当初惹得众宗门唯欲除之而后快的那个散修的孩子......难不成!
尹寒惊讶的看向楼千頙,正好对上了楼千頙肯定的眼神。
“看来不用我解释了。”楼千頙满意的点点头,和这个弟子说话就是省事,“尹寒,这件事的重要性我不必多说,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确保那孩子性命无虞便可,其余的,就看他的造化吧,帮的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那个孩子现在多大了?也是散修吗?可有人教导?”尹寒是有些担忧那个孩子的心性的,毕竟....有过那么痛苦的经历,而且师弟还在里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