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涂口红了?”陈则悉问。
“你干嘛,我脸花了。”我不满地看着他。
“现在是小花猫了。”他的手指压在我的唇角揉了揉。
滚吧。
为了报复他,我又涂了一层,踮脚在陈则悉的脸上小鸡啄米似的留下了很多口红印,连他的衬衫也没能逃离我的魔爪。我心满意足地看着他脸上被我亲自打上的标签,等着他擦掉这些有辱斯文的痕迹然后沉下脸数落我的胡闹,结果陈则悉没有立刻擦掉,只是凑上来亲我,把我唇上所剩不多的颜色全都分了去。
我骄傲地冲他扬了扬下巴,“好看吗?”
陈则悉点头,说涂口红是画蛇添足。
我这么傻逼是因为谁啊?
我轻飘飘地问:“你觉得我穿裙子会好看吗?”
陈则悉狐疑地看着我:“你喜欢…穿裙子?”
“不喜欢,”我说,“但是你喜欢我穿裙子吗?”
他想了想,说,是你就喜欢。
我捂着脸笑,“变态!”
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把“流氓”、“变态”这样的词安放在陈则悉身上的人了。
而他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在了解我以后还愿意爱我的人了。
这样我们也算是彼此的唯一了。
我每天按时吃药,咬碎那些白色的小药片,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来,但是看到陈则悉就不觉得苦。他递给我一杯水,问我不怕苦吗。我笑着摇头,“甜的,不信你试试。”
其实我害怕苦,但是只有这样才会让我觉得真实,苦的、疼的,那是一种活着的证明。
“以后要吃药要喝水。”他说,“别这样,好不好?”
我好乐意看他心疼我的眼神,连我自己都不觉得疼,他就先为我心疼了。我乖乖答应他,喝光了那杯水以示决心。
洗完澡,脸上的水珠没擦干,顺着下巴滚进脖子里,我没管,滑着手机上的图片,问陈则悉好不好看。无一例外都是身材火辣的漂亮女生。他淡淡看了一眼说还好,我凑近了瞧他的眼睛,想看清他有没有说谎,可是陈则悉似乎并没有在掩饰什么,不管是回答还是表情都很坦然。
“这样都不好看吗?”我自言自语般地说,重新审视起手机上的照片来。
陈则悉反问:“这有什么好看的?”
“方小鱼说男人都会喜欢。”我说得仿佛有理有据,又强调道,“他说你肯定也喜欢。”
陈则悉似乎觉得有些可笑,挑眉看我:“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陈则悉和我在一起这件事已经足够不可思议,就算他说自己喜欢的其实是女人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只是会有点失落。
一点而已。
陈则悉说:“我不喜欢。”
我像在烈日下煎熬度过了无数个炎夏的植物,被人浇下一捧清凉的泉水,拥有了第二次生命。
“真的吗?”我压上他的胸膛问,“你真的不喜欢?”
“嗯。”
我沉浸在不用穿裙子了的喜悦里,“真的真的?”
“真的。”
陈则悉摇身一变,成了全世界最可爱的人,我亲他的下巴,在他怀里蹭,被他按住,“不想睡觉了?”
我乖乖保持着趴在他胸口的姿势不再动了,陈则悉的手落在我的后背上,我偷偷看他,他专注地看着手机上的邮件,过了一会儿便关掉了手机。
“要不要给你讲故事?”陈则悉问。
“讲点儿别的吧。”我说,“比如亲自念一念你给我写的情书。”
我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虽然换了一个家,但它还是放在最下一层,除了信封上那些小污渍,内里的信被我保管得很好。
陈则悉常拿这件事笑话我,说我明明嘴上说着不可以,转身却又偷偷把信捡回去。我被逗得恼了,喊着我又不是只收过你这一封情书,我的课桌抽屉可是被情书和小零食塞得满满当当的。陈则悉也没被我激到,说我肯定最喜欢他写的,否则不会留到现在。
陈则悉展开信纸,从称呼念起,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居然有点不自在。
陈则悉的声音很好听,念情书的时候尤其如此。我好像看到高中时代的陈则悉穿着熨烫服帖的制服站在我面前,神情庄重又认真,不像表白,倒像是在国旗下演讲。
我喜欢他笨拙的措辞,因为不懂得掩饰而流露了太多的情意,即使现在还是如此。
他念完最后一个字,我说,我同意你追我了。
“真不容易。”陈则悉低喃。
“你以后还会给我写情书吗?”我抬头问他,忧心忡忡的,“该不会老夫老妻了以后你就不给我写了吧。”
“会,”陈则悉说,“你想要,我就写。”
“这可是你说的。”我笑着说。
“我要睡觉了。”
陈则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我的后背,“睡吧。”
和陈则悉住在一起之后,睡觉忽然变得简单了起来,只要靠着他,我就能安心地让自己沉进梦里。
我怕噩梦,但噩梦害怕陈则悉。他是我的安眠药,副作用是容易产生依赖性。
我说,晚安。
陈则悉摸了摸我的脸颊,也说了声晚安。
我今晚一定会梦到陈则悉,在意识彻底模糊掉之前我这样想着。
第41章
魏周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开店以后就全权交给我打理了,店虽不大,但日常事务也很繁琐。我在店门口贴了招聘信息,第二天就有人来应聘了,是个少言寡语但手脚利索的男生,我挺满意的,和魏周说了一声,他倒是很放心由我看着办。
魏周说今天下班的时候会带着妹妹过来买点新鲜水果,我左等右等,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看到了马路对面打打闹闹的两个人。
“哥,给我买!”
“魏依依,你能不能先撒手。”魏周一脸无奈地走进来,手臂被魏依依挽得很紧。
“稀客啊。”我笑着和他打招呼,“要买点什么,内部折扣哦。”
魏依依看见我便立马松开了手,一双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你就是和哥哥一起开店的那个小陶哥吗?”
我点点头,“你是魏周的妹妹吧。”
魏依依有点羞涩地笑了笑,道:“叫我依依就好。”
我应了一声,拿了两个塑料袋给他们,魏依依问我哪一种葡萄更甜。
“你可以吃吃看,都还挺甜的。”
魏依依走开后,魏周有些抱歉地说自己最近太忙了,没怎么顾得上店里,我笑了笑:“我以后主业就是水果店老板了,你用不着担心,尽管忙你的。”
“新来的那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店里也不需要太多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魏周这才放心,笑道:“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我好歹也算是半个老板,总要出力的。”
我点头,魏依依挑了挑,又买了点其他的水果,结账的时候拿着手机一脸兴奋地问:“小陶哥,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我没多想,点头道:“当然可以,以后你想要什么水果可以告诉我,不远的话就给你送过去。”
正扫码加微信,我好像看到了陈则悉。他站在对面的人行道旁边,靠着车门,却没过来。
我和魏周、魏依依一起走出店,我锁好了店门,和他们说了再见,魏依依说“小陶哥下次见”,声音很甜,我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陈则悉站在对面正拿着手机,这么近还打什么电话?
我揣着手走到他面前,点了拒绝接听,“干嘛。”
陈则悉不悦的表情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你和她在说什么?”
“啊?”我愣了下,“谁啊,魏周的妹妹吗?”
陈则悉没说话,我好像猜对了,没所谓地说:“没说什么,就加了个微信而已。”
陈则悉重复道:“加了微信?”
我听出来了他那不妙的语气,赶紧澄清:“只是方便人家以后来买东西而已。”
他工作的时候明明理智冷静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现在却又那么不淡定,丢下我和车,兀自往前走。
就算闹别扭也还是这么闷。
我冲上前拉陈则悉的手,被他躲开,这人既不看我,也不回应我的呼喊,只大步朝前。我好不容易追上他,贴着他的胳膊没骨头似的:“我们一起回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