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身体,陈则悉好像醒了,嗓音沙哑地叫了我一声,然后亲了亲我的后颈。
我转过头和他对视,没忍住,笑了,陈则悉就算刚睡醒也还是好看,让人想要用手从他的眉骨一直描摹到下巴,我也真的伸手摸了他的脸,描到一半被他攥进了手心。
“可以追你么?”陈则悉忽然问。
他完全可以巧取豪夺地把我据为己有,等到玩腻了再扔掉,就像扔掉一件脏衣服。大灰狼一只,装什么小白兔。我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在床上都坦诚相见过了,他突然这样郑重其事地征求我的意见,让我无所适从。
我朝他灿灿地笑:“怎么,你喜欢我啊?”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挺喜欢的。”
这话听不出来是在调情,他的语气有点儿轻,但这四个字就沉甸甸地砸在我的胸口上,把我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我又把后背留给他,“随便你。”
最终还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陈则悉不像是想要和别人玩恋爱游戏的人,他不做无意义的事,我知道。可这又算什么,难道不是在浪费时间?
我感觉到他怔住了,“你答应了。”
他从背后搂紧我,后背和他的胸膛紧密贴合,我习惯了,没挣开,懒懒地说:“我很好追啊,你只要会做饭就行了。”
“只要会做饭,谁都行?”陈则悉贴在我耳边问。
我知道他又在想什么。
“只有你——”我拉长声音,“你是不是想听这个?”
“但事实就是只要会做饭,谁来追我都可以。”我说。
“陶尔!”陈则悉忍无可忍地叫我的名字,气恼地伸手掐我腰上的软肉。
倒不痛,反而是痒,我被他箍在怀里无处可逃,只好笑着讨饶:“哎哟…我收回我收回!”
第24章
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干脆请了假,陈则悉也没着急赶我走,我真的很好奇他家为什么没有猫猫狗狗什么的,他这么喜欢捡东西回家。
我就是他捡回来的。
不知道他图什么。
陈则悉上班之前跟我说今天医生回来一趟,让我在家等着,走时还警告我不许一句话都不说就溜走,我乖乖应了,要是我和他唱反调,估计又免不了要闹得鸡飞狗跳。
陈则悉走了以后我发现他家更大了,我很无聊,最近追的那档综艺节目早上会重播,我索性打开了电视。之前的常驻嘉宾好像就有林安,不过艾滋病风波以后他似乎很少出现在荧幕前了,有点可惜,那张脸毕竟还是很上镜的,作为一个视觉动物,我看了几期也差不多记住了他的长相。
看了一半,医生来了,是个挺年轻的女医生,带着眼镜,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挺温柔的。我对医生有种刻板印象,感觉他们都是凶巴巴的老古董,也不爱笑,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小时候生病了本就难受,被医生用目光打理一遍,我更难受了。所以一想到要去医院,我就有点退缩。
“则悉不在?”医生拿了体温计出来。
“嗯,他上班去了。”我说,“麻烦你了。”
“你是他的朋友吗?”医生笑了下,“我看他昨晚挺着急的。”
“不是。”
医生和我对上视线:“怎么会,我从来没见陈则悉带人回过家,他应该…非常重视你。”
“还好,也就是我凑巧晕在了他面前,他不好见死不救。”我说。
“他啊,”医生笑着摇头:“要是和你不熟,只会叫救护车过来,不会在那种时候急匆匆地把我从家里叫过来。”
“是吗,”我笑了笑,“那或许吧。”
“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我想了想,道:“身上没什么力气。”
“你那天淋了那么久的雨,则悉说你都湿透了,现在温度算是退下来了,休息一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谢谢。”我说。
待在自己家的时候不觉得时间漫长,可是陈则悉家的钟好像走得格外慢,我感觉人间都快沧海桑田了,抬头看钟,时针才堪堪走过一圈。
本想在微信上骚扰陈则悉,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我暗自思忖是不是陈则悉的仇家找上门了,颇有防范意识地在猫眼前看了看,发现这人是顾青凌。
我开了门,顾青凌见是我,愣了一下,我说:“你来晚了,他已经去上班了。”
“你为什么在这儿?”她的声音很细,因为某种缘由不明的愤怒而变得更加尖锐,玻璃碎片一样扎上我的耳膜。
“借住一晚而已。”
她显然是不相信的,冷笑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则悉上过床,真是不要脸,还敢追到他家里来。”
确实是我先给陈则悉打电话,所以他才把我捡回家,这样看来顾青凌没有冤枉我。
“嗯,”我用指甲掐了掐耳垂,“不过如果陈则悉不希望见到我,他完全可以选择让保安把我轰出去,或者直接报警说我骚扰他,不是吗?”
顾青凌恨恨瞪我:“都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则悉才对我这么冷淡。”
不。
不是这样的,陈则悉那个王八蛋在这一点上绝对一视同仁,他不在乎顾青凌,也同样不在乎我。
顾青凌抓住了我的胳膊想要把我拉出门外,长长的指甲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了几道红痕。
破皮了。
我皱着眉想要挣开她,真是人不可貌相,顾青凌看起来瘦小,力气却出奇地大,推拉之间我碰掉了玄关附近架子上的花瓶,碎了一地的瓷片。我推了她一把,她穿着高跟鞋,撞在墙上痛得叫了一声,然后捂着脚踝蹲下去,似乎是崴了脚。
我的脑海里浮现起了那个昏暗的楼道,陈旧的墙皮,还有大片的鲜血。
真希望她的身后是无尽的阶梯,那样麻烦的事就少了一件了。
我不喜欢顾青凌,她的脸、声音、还有那些关于陈则悉的话。
太愚蠢了。
她恶狠狠地瞪我,在包里摸索着掏出了手机,在给陈则悉打电话哭诉了我对她的暴行之后终于又洋洋得意起来。
“则悉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你不要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算了!”
我并不觉得忐忑不安,陈则悉帮她,既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内,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成绩差的学生和名列前茅的尖子生发生矛盾,差生怎么可能会希求老师站在自己这边?
差生要另辟蹊径啊。
我捡了一块尖利的瓷片握在手心,把手臂藏在身后,感受着它刺入皮肉,我心中泛起细密的痒意。
陈则悉到的时候我见证了一个影后的临场发挥,顾青凌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便噙上了泪,“则悉,我只是想过来找你,他竟然对我出言不逊,还推我…”
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我甘拜下风,但是很可惜,她的台词功底是最大的败笔。我不想深究她捏造的内容,也懒得当场拆穿,静静地望着陈则悉,手心里溢出来的鲜血沿着指缝淌在手背上,离开皮肤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只有我能听到。
陈则悉皱了眉,声音含冰带雪:“我给老吴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顾青凌错愕抬头:“则悉!”她想要站起来,但高高肿起的脚踝让她失力往前倒去,陈则悉接住了她。
他的手扶在她的腰上,我微微用了几分力,疼痛是万能的,使人在浑噩时清醒过来,又让人在愤怒时冷静下来。我死死盯着陈则悉的那只手,手心里的瓷片扎得越来越深。
“陈则悉。”我朝他伸出手,鲜血像疯狂生长的藤蔓一般蜿蜒地爬满我的手臂,我满意地看到陈则悉松开了那个女人,朝我冲过来。
“怎么回事?”他眉心紧蹙,轻轻掰开我的手指却又不敢立刻把陷进掌心里的瓷片取走。
他的手向来是不沾什么脏东西的,捧着我鲜血淋漓的左手,连衣服都沾上了血迹,陈则悉被我弄脏了。
“好疼啊。”我可怜巴巴地说,“你的创口贴没用了。”
我又合拢了手掌,陈则悉捏了我的小指,“听话,尔尔,张开手。”
我摊开手掌,顾青凌似乎也被吓到了,嗫嚅着:“则悉,这是他自己……”
“给老吴打电话,我现在没空。”陈则悉说完便把我拉着进去了,关上门的时候声音很大,我靠在他身上咯咯笑,看着手臂上的血都蹭到了陈则悉的衬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