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纸打到第四张的时候,他抬头看了姚屿一眼,目光有隐隐的期待。
“怎么了?”姚屿把他捉了个正着。
“吴老师说,你是高一七班的?”甘铭学腼腆地说,“我想拜托你件事。”
“什么事?”
“就这道题,”他掀起纸条给姚屿看,“当时化竞班报名的时候,老师说要找一个学长过来给我们上一堂讲座,结果后来学长有事没能讲成,老师就把他要讲的东西印成讲义发下来让我们自己看,这道题就是讲义上的。”
“我研究了好久也没想明白题和下面解释的联系在哪里,听说学长现在在你们班里实习,能不能请你帮我问一问?提点一下就行。”
“实习???”姚屿听完一头雾水,七班什么时候来了实习老师,他完全不知道有这事。
“对,好像是易老师。”甘铭学说。
姚屿:“……………………”
姚屿窒息地问:“告诉你这事的是谁?教化学的?贾得松?”
甘铭学:“对啊,高二的化竞班是在贾老师在带。”
贾得松可不就是那个声称易羿跟他一脉相承的化学自恋狂么。
姚屿快把头笑掉了,拍着胸口狂咳了几声,差点从座位滑到地上。
他对甘铭学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按开某微信用户的聊天框,发了句语音过去:“三分钟,我要易老师的联系方式。”
第80章
易老师没有给联系方式,易老师亲自过来了。
直到全班的视线全部聚集在易羿身上,姚屿才对这人在学校里的知名度有了新一步的体悟。
甘铭学得知他不是老师,只是个差不多年纪的交换生,当下羞得纸都拿不稳了,不过没过多久又沉浸回演算的世界里,差点在下午的课上被吴涟抓包当场。
排满了课的日子比假期的流速慢了些,但跟易羿在一起,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看的,姚屿还没感觉到年味消失,下半学期已经铺在了他们面前。
生竞班的课难度不大,这门竞赛主要以零碎的知识点和需要背诵的内容多著称,国赛以前,任务基本就是背背背,吴涟每节课都会整理新的讲义发下来让人加深记忆,班里人看个几遍就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件事,姚屿一直想不通。
报道前一天下午,住宿生陆陆续续回了学校,楼道里不时传来其他楼层男生的叫声,姚屿下巴垫在手背上看着桌子那边的易羿,脸上写满了疑惑。
易羿被他盯得看不下书,甩笔放回桌子,探手过去在他眼底下晃了晃:“发什么呆?”
“你说——”姚屿蹭得伸长脖子,“学校里女生知道你正常,我那个生竞班,班里多数都是男生,怎么他们也都认识你?”
易羿很意外:“他们怎么认识我?”
“我这几天被好几个人问了你的事,他们都能叫出你名字,我怎么感觉,你知名度比我还高?”
易羿失笑:“我什么都没做。”
“我当然知道你什么都没做,那你要是做了什么,岂不是更麻烦了?”姚屿往他身上一挂,从后拽住他的衣领说。
对易羿在生竞班开课教室里出现一次就引起了十来天的议论这件事,姚屿不是嫉妒,只是有一股难言的胸闷感。
如果是女生也就算了,偏偏班里多是男生,对跟他们这种雄性之间的奇怪攀比心完全反着来的姚屿,只能表面笑眯眯,内心比中指。
你们居然惦记我男朋友,怎么不先问问我成绩的意见?
所以十多天的课程结束,一班人被姚屿虐得四仰八叉找不着北,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戳在他哪个点上。
姚屿当然不能直接跟人说,他只能找当事人的麻烦,想问问当事人吸引女生就算了,怎么连男生都不放过,无端让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姚同学也第一次体验了“吃醋”是一种什么感觉。
找麻烦很快发展成他被单方面卷成蚕蛹扔在床上,扣住了手和脚,易羿侧着身子拍拍他腰上的被子:“昨天是不是跟女生聊微信了?”
“她找我抄作业!”姚屿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你不是也给甘铭学讲题了?”
易羿又好气又好笑:“还说?这件事怪谁?那人现在开口就是易老师,他只比我小一岁。”
“易老师不好听?”
“好听,”易羿俯身掀开姚屿的棉被盖头,“老师教教你恋爱里胡乱找人麻烦有什么下场。”
*
报道日很快到来。
原本几天前他们就可以搬回五楼,但两个人想着多住一天算一天,直到报道当天才签了二楼的退宿书,结果退宿书刚交上去,又被熊嘉晟退了回来。
“后勤的老师说,你们住二楼不用动了,”熊嘉晟挠着头,“易羿的舍友上学期就不怎么住宿舍,这学期没申请,然后苏善阳也不住了,高一年级就多你们两个,反正也是两人一间,挪来挪去太麻烦,干脆原地不动。”
姚屿惊讶:“苏善阳不住了?”
苏善阳苦着脸回过头来:“姚哥,我上学期期末考太差,我爸妈准备让我住回家里,好管我。”
姚屿:“……”
这么说,他还能跟易羿在同一间宿舍混一学期,这似乎是最后半年不错的开端,姚屿想着,心情陡然好了起来,再一看苏善阳愧疚的表情,又有点不好意思。
寒假搬下来时他只提了箱子就住进了二楼的宿舍,好多东西直接用了易羿的,这回要在这里长住,他得回去把原来宿舍全部整理下来。
报道日的宿舍是对外开放的,听说他俩现在住在教师专用层里,徐天瑞几个男生找了个要来帮忙的理由,强行跑进来参观。
“这层楼住的都是老师?”徐天瑞拿着个新的垃圾桶在手里上下翻飞,一边在门口东张西望一边问:“有哪些老师?有教我们班的吗?”
“有老五,”姚屿用撑衣杆打了下他的手背,“放开我的垃圾桶。”
“啊!”徐天瑞痛叫一声,“老五住学校???不能把,他不是儿子都上大学了么?”
“午休时他会过来午睡,就睡我们隔壁。”
“那你们不是太不方便了。”徐天瑞说。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姚屿扫了他一眼,稳住手上的撑衣杆,问:“什么不方便?”
“就玩手机啊电脑啊什么的,”徐天瑞没觉出他的话有什么问题,压低声音凑了过来:“咱班不是好几个都藏了笔记本在宿舍里的么?夜深人静看个片儿什么的,老司机了,不过他们都在五楼,二楼这儿老五时不时神出鬼没一下,你们不是连手机都不能公放?”
姚屿松开握紧的手:“看你个头。”
“我没说是什么片儿啊,你急什么?我的意思是看电影。”徐天瑞嘻嘻笑道。
他话音刚落地,忽然一个“卧槽!”
“又干嘛?”姚屿转过身,见徐天瑞食指跟中指捻着个方形的塑料包装袋,脸上表情惊恐无比。
“你们两个要、要做什么?”他指着那个包装袋问。
姚屿低头看过去,那东西的形状、大小就很像……人人都懂的那个。
刚刚还“片儿片儿”叫着的徐天瑞眼睛瞪成个铜铃,手像抓着什么有毒物质似的抖得厉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寒假,不会带女生进来了吧?”
“我去!”其他人也聚了过来,“姚哥胆子很大啊!”
“我都没过见过这玩意儿!”
“什么型号的?”
“瞎说什么呢,”徐天瑞压下心头的汹涌浪潮开始分析,“姚哥搬进来后宿舍里就有两个人了肯定不行,所以这必须是易哥的!在过年的时候!对!他那时候不是一直一个人住宿舍?学校里老师都没有,特别方便作案!姚哥,你知道易哥有女朋友了么?还是他们从国外回来,就……就比较开放???”
姚屿特别想给徐天瑞一拳,不过他还是忍下这口气,装作淡定地走向套子——反正他从没买过这东西,如果是易羿买的,也……不是不可能吧?毕竟……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徐天瑞手上,没人注意到姚屿微微泛红的耳根,直到挤成一团的人看清姓徐的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姚屿:“……”
徐天瑞:“……”
那是个故意做成奇怪形状的一次性手套包装袋。
“老徐,眼睛不好就去治治,你知道你浪费我多少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