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屿:“……”
易羿:“……”
姚屿像被下了紧箍咒,手臂疼的嘶嘶抽气,说话的音都听着不像他了:“你干什么?!”
易羿的表情凝固,看起来很是冻人。
他很快松开一只手,想把姚屿掰回原来的样子,姚同学马上大叫:“别动,别动我!”
以为手里捏着的是值房一套的模型玩具吗,掰一掰就能回去。
姚屿维持着背手的架势瞪着眼睛,脸抽成了极度无语的表情:“你到我宿舍来干吗?不对,你怎么会有我宿舍钥匙的?”
入室行窃不说,还入室伤人,天底下再嚣张的小偷也不过如此了。
易羿的注意力全在姚屿手上,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他顺势把姚屿整个手腕握进了掌心,反问道:“疼么?”
疼不疼要不你自己来试试?姚同学很想说。
他压制住几欲喷薄而出的脏话,仰头对上易羿近在咫尺的脸,旋即意识到因为这个奇葩的攻击形态,自己上半身的重量几乎全压在了易羿身上。
慌乱间不知怎么弄的,他上衣的下摆内卷到了腰以上,易羿的左手就透过那截没了遮掩的间隙,拖住了他的后腰。
姚屿一怔,想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屋子里很暗,他们无声息的贴在一起,走廊里的风和细碎的回声透过敞开的大门灌了进来,姚屿感觉腿边划过一丝凉意,腰上却触着滚烫的温度。
他粗喘了一口气,顾不得手上的痛感,用力把自己从易羿身上撑了起来。
那热量以腰为界不分上下四处乱窜,激得他微微一抖。
姚屿强行偏开自己的脸。
易羿低垂着眼,目光里收下了他全部动作,昏暗中辨不清神色。
姚同学静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该把宿舍大门关上,他两步跳到门锁附近,听着门锁落下的声音传到耳畔时空白的大脑才重新跟外界建立了反应,噗通噗通的响动。
默然片晌,转身时所有失态都已不见,姚屿挑起眼皮朝易羿抖落了下自己的手:“你是想废了我么?”
军训时是右手,这一次轮到左手,他的手究竟造了什么孽要承受这么多。
大概是对自己下手轻重心里有数,易羿没有像上次那样直冲过来检查他的手臂,而是站在原地问了句文不对题的话:“你刚才在想什么?”
“想什么?”姚屿语气生硬,“我在想先打110还是120。”
屋里又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姚屿对易羿的无动于衷略有些奇怪,玩笑话说出去没人理,只得自己给自己铺了道台阶下:“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怎么突然过来?”
易羿淡淡地说:“有东西掉在这了,我找宿管拿了备用钥匙。”
姚同学“哦”了一声,心想这宿管大爷也太随意了,别人宿舍的钥匙都能随便给,也不怕错给到心怀不轨的人手里。
“你掉什么了?”他往房间里让了两步,余光喵向自己的桌面。昨天易羿来时就只带了本书和笔,他早上还确认过这俩东西都不见了,才认定人真走了。
易羿没说话,俯身从墙壁上的插座里拔下一个白色塑料葫芦头形的东西放进了自己口袋。
姚屿:……什么玩意儿……
那东西的造型奇特,姚屿从未见过,但中间夹着的蓝色薄片他却有一丝印象,只不过易羿收东西的速度太快,没来得及仔细看清。
姚屿想了一想,犹疑地问:“电蚊片?”
答案脱口而出时他才意识到昨晚睡觉时闻到的浅浅烟味来自哪里,当时因为味道太淡,他还以为是其他楼层谁点的蚊香飘了进来。
易羿轻点了下头,嘴唇动了下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出声。
姚屿在他的缄默中眯了下眼睛。
无烟的电蚊片没有烟,但通了电以后会有轻微的焦味,对味道敏感的人轻易就能闻出来,姚同学显然不属于这种人。
他家里常用,几乎免疫了。
所以这东西在宿舍里插了十几个小时他都没发觉。
姚屿低着头想,该不会,易羿根本不是把它“忘”在了这里,而是本来就没想带走?
因为他还睡着?
想法不过电光石火间冒了一下头,他就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姚同学在心里自嘲道,一天两次,一次楚晴、一次易羿,来甫阳之后他别的没学,自作多情的本事倒是见涨。
带电的东西在没人的宿舍里一直烧着,倒真是值得宿管大爷舍命放人的事。
天聊死了,姚屿转了转眼珠,故作轻松地把话题扯向了另一头:“话说,你怎么还在学校?”
这都大下午了,总不至于为了个电蚊片特意再从家赶到学校。
他故作轻松问出的问题对易羿来说并不轻松,因为易羿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跟姚屿碰上。
按理姚屿现在应该跟他妈妈在一起,这样易羿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收留在他宿舍里的东西。
于是这话听着就很像骗鬼:“家在郊区,不带这个回去没法住。”
鬼却是这么理解的:东西齐了,我该走了。
鬼一怔。
姚屿凝视着翻在地上的衣服和盆,手肘残留着的痛意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现在不用等三天了。
他可以直接跟着易羿一起走。
可哪有客人主动要求提前去主人家的。
姚屿敛下骤然亮起的眼睛,咳了一声说:“其实可以让我帮你带过去的。”
“哦对了,”说到这儿他指了指桌上,“你把表拿回去吧,我手机买好了。”
能藏着百般不愿而把赶客演的如此逼真,姚同学的艺术细菌是天生的。
然而艺术细菌见了几次光后很快被绞杀殆尽,当天晚上晚饭时间,食堂,第三次跟易羿偶遇的姚同学各方面都装不下去了。
“你还没走?”姚屿要控制音量才能显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崩溃,“你是不准备走了?”
易羿很淡定:“家里没人做饭。”
听听,多么有力的理由。
姚屿:“……”槽点太多,一时不知该从何吐起。
“你是不是逗我呢?”姚同学合理猜测,“你压根就不打算回去吧?”
“当然不是,”易羿端着装了菜的盘子坐到他对面,“我只是改了主意。”
“什么主意?”姚屿问。
他本以为得磨一会儿易羿才会理他,哪知对面并不墨迹,直接就说:“等你一起走。”
姚屿再一次怔住。
放假期间的食堂因为高三生的留宿依然热闹,大妈的铲子飞速地交代着少年们的碗筷,到处是锅碗瓢盆乒铃乓啷的声响,姚屿咽下嘴里的饭菜,不太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你刚说什么?”
“等你一起走。”易羿说。
“等我干什么,”姚屿笑着说,“难不成你害怕一个人住?你同宿舍那个米国小哥一天到晚不见回来,你不是也住的挺好的么。”
他说完便夹了一大块白饭丢进嘴里,筷子在三鲜汤里捣鼓着,不依不饶地想把不断从筷下溜走的鱼丸捞起来。
易羿取了盘子里没用过的瓷勺,把他的丸子舀起来一口吞了:“你跟你妈妈怎么了?”
姚屿干笑一声:“能不说么?”
“老实交代还是跟我回家,自己选。”易羿说。
这顿饭最终草草收场。
姚屿挂了打给楚晴的电话,视线飘向易羿从便利店里买来的便当,评价道:“奢侈。”
“你可以不吃,”易羿拆了餐具递给他,“我正好不喜欢有人在我车里吃饭。”
姚屿:“……”
又不是我起的头?
刚热过的菜还是滚烫的,姚同学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了满头,气不过说:“我可以不吃。”
易羿没什么感情地催促:“快点,节假日路况不好,开到我家至少一小时。”
姚同学:“……哦。”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易羿坐在驾驶位,车里没开灯,隔着几十米出现一次的路灯时不时扫过车内,照亮他面无表情的脸。
姚同学闷闷地说:“你说的二选一,我选了。”
“嗯。”
“那你怎么不高兴?”
“高兴。”
“……”
当他眼瞎吗。
姚同学受不住:“我说,我说还不行?”
早知道是个多项必选题,他何必演的那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