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越带她到院子,与她介绍这屋子的布局。随后告诉她,他此生只收一个徒弟。
“咔”一声,禾瑭回过神来,还没演到后面呢,她倒把内容全给脑补出来了。
岑宁探出身,对跪在地上的冬葵说:“冬葵,你的眼神少了执拗和坚持,还有,你现在虽然狼狈,但是依旧要有那股子棋王世家的傲气。”
冬葵悟不出这种感觉,急得抓耳挠腮,硬着头皮和导演说好,转头苦着脸对林淮初,“淮哥,我演不出来怎么办?”
林淮初皱了皱眉,提起衣角,“要不要休息一下?”
冬葵摇头,“我怕被导演骂。”
林淮初失笑,随她去。
“再来一条。”
冬葵呼了口气,酝酿情绪。
林淮初说完一句词,她还没接,又被喊停。
岑宁大着嗓门喊:“冬葵,还是不行。”
“导演,再来一次可以吗?”
“快调整好。”
越卡顿越紧张,再来一条,演得还不如第一条,岑宁失了些耐性,捏着剧本气势汹汹地过来,冬葵赶紧朝林淮初身边躲。
“怎么回是啊,三条了还这样?”
冬葵哭丧着脸,“导、导演,我找不到感觉。”
“剧本拿这么久干嘛去了?”
见小姑娘眼眶有些红了,林淮初出声:“导演,歇会吧,让她自己调整一下。”
“快点啊。”
见岑宁走远了,冬葵才向他道谢:“谢谢你,淮哥。”
“没事,快找一下感觉。”
“嗯。”
冬葵恹恹地过去拿起剧本开始琢磨,看没多久,突然有人叫她。
顺着声音寻过去,禾瑭正站在前方角落里朝她招手。
冬葵立马跑过去,就要蹭到禾瑭身子时被她拦住,“别弄乱妆发。”
“哦。”
禾瑭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递给冬葵,“看看。”
视频是禾瑭刚刚找的,去年热播的一个宫廷剧,被灭国的公主,一身破败的华服,独自傲立于敌军前,望了一眼被破的城,被诛的亲人和百姓,纵身一跃,跳下城楼。
只有几分钟,冬葵看了两遍。
“什么感觉?”
“公主宁愿自杀葬国,也不愿被俘受辱,但她跳下去时的身姿和眼神,依旧透着一国公主的高贵,还有那个眼神,有悲凉,但傲大于悲。”
禾瑭赞赏地笑,“小姑娘很通透嘛。”
“嘿嘿,我追过这剧。”
禾瑭讲几句自己的看法:“其实锦玉的处境,虽然和这位公主有些不同,前者是家仇,后者是国恨,前者是自尽慰国,后者是卧薪尝胆,但两人有些情感是一致的。一国公主和一代棋王的掌上明珠,在尝尽家仇国恨后,两人隐藏的、暴露出来的情感,相差无几。”
冬葵把手机还给她,“我好像有一点点懂。”
“好好琢磨吧。”
“可檀越并没有杀锦玉的爷爷啊。”
“你知道,锦玉也知道吗?”
“锦玉,不知道。”见人已经陷入自己的思考,禾瑭安静的,没出声扰乱她的思路。
再五分钟后,导演将人喊过去,重新拍。
冬葵记住刚才视频里那女子跳下城楼前的模样,闭着眼睛去想锦玉此时的处境。
“给我一个理由,何为我要收你为徒?”
“因为我要战胜你。”
掷地有声,禾瑭看着,弯起嘴角笑。
小丫头悟性不错。
两条过完这一慕,冬葵松了口气。
转身去看禾瑭,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禾瑭笑,竖起大拇指。
终于拍完下午的戏份,冬葵换好衣服出来,禾瑭正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冬葵连忙叫住她。
禾瑭停下脚步,等她过来。
冬葵毫无形象地跑过来,挽上禾瑭的手臂,“提子,刚真的要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拍多少条才能过呢。”
“你自己悟性好,我只起到辅助作用。”
“嘿嘿,总之就是得谢谢你。对了,你为什么这样写两人的初见啊?”
禾瑭想了片刻,回:“睡觉想到的。”
冬葵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这么敷衍?”
“不敷衍啊。”
“讲真,淮哥穿那身出场的时候,真的惊艳到我了,我还以为这是你想了好久的情节,没想到是睡觉想的。”
“林淮初,和他演的时候,什么感觉?”
“当时看书脑补的檀越出现在我眼前,太入戏了。”
“这样啊。”
冬葵转而和她说起别的,禾瑭听着,方才那句这样啊,后面没说出的是,她也入戏了。
林淮初一身淡蓝色衣裳,端起瓷杯,眼神有意无意往冬葵身上落时,禾瑭恍若,当年写这个情节时,林淮初就坐在她面前,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
檀越不是她创作的第一个人物,却是她最钟爱的一个。赋予他的那种飒然、淡泊、不羁,是她向往的、敬佩的。答应《相思诀》改编影视时,她第一个念头不是虞隺会被怎么演绎,而是谁能诠释出檀越那种在人间烟火和不染纤尘之间切换自如的气性。
而今看到林淮初,未必演足了十成十,却是当初,她在一页一页A4纸上刻画的模样。
第14章
陵江市机场。
林淮初一身白色T恤加黑色休闲裤,脑袋上扣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故意远离人群,站在一个稍显安静的地方,被帽檐挡住的眼睛却一转不转地盯着出机口。
等了大概20分钟,一个男人拉着行李箱出来,林淮初压了压帽子,刚想走上去,就见男人停下,跟身后出来的女人说话。离得远,他背对着,林淮初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弯低的背脊。
片刻,女人拉着行李箱朝他挥手,男人等她走远了,才拉着自己的箱子往外走。
林淮初大步流星走上去,仗着机场人多嘈杂,大声一喊:“徐福记!”
左手刚搭上人肩膀,被用力扭下来,那人脸色微沉,声音却显清朗:“林淮初,你皮痒了是吧?”
林淮初伸出右手往他腰侧一拐,男人怕痒,立马松手。
“我说许霁,我大老远来接你,你倒好,不说声谢就算了,这么不客气?”
许霁挑眉,冷冷瞥他一眼,“你不是拍戏吗?还能有时间?”
林淮初许久没见他,想念得紧,玩笑了几句便勾着肩和他往外走,“明后天就杀青了,今天没戏分,放假。”
林淮初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到了停车场,许霁看到他的车,有些意外地问:“我记得你以前那辆貌似是帕拉梅拉。”
林淮初拍了一下车前盖,“爷想低调点,不行啊?”
许霁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上去,扣上安全带,“八十多万,也不低调。”
“嘁。”
许霁是他发小,知道他的脾性,张扬得很,人也直,后来进了娱乐圈,倒是变得低调,懂了人情世故后变得圆滑许多。有心机,也有些许城府,但许霁知道,他的心机与城府没往他身上用。
“对了,前阵在那边没上网,今天回来才看到的,怎么样,没事了吧?”
他没直接问,林淮初也知道他指什么,他不在意地耸肩,口气轻松:“没什么事,司空见惯的伎俩罢了,就当给我添了点热度。”
“心可真大。”
这种事,且不说歧视什么,一个正常男人被冠上那种名号,殃及的还是身边朋友,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在这种地方,心就得大,不然得先被自己怄死。”
许霁笑了笑,没说什么。
“去Feeling?”
“我还没吃饭。”
“到那一起吃吧。”
Feeling是当初他们心血来潮开的一家小酒吧,后来两人各自赚了些钱,就投资进去,开成一家休闲会所,主营餐饮和休闲娱乐业务。
“嗯。”
“这趟出去怎么样?”
许霁坐完飞机坐车,背有些酸,拉松安全带伸伸腰,懒懒地说:“倒是了解了你两年前四处走的心情,还不错,心平气静。”
“谁说我到处走了!我是到处献爱心去了,动物保护志愿者,懂不懂?!”
“你到时去肯尼亚问问那里的羚羊还认不认识你。”
“庸俗!”
许霁懒得和他辩,将车里空调高几度,抱胸闭上眼睛,“我眯会,到了叫我。”
“啧,还真把我当司机了?”
“真把你当司机我就坐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