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听过干性溺水吗?”
易娴摇头。
我说:“有的人溺水后三天才死,因为他们受惊吓后喉头声门关闭,刚上岸看不出来,过后一小时甚至几天突然发作窒息……”
“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我去!我去!”
我重新把她抱稳:“那就别乱动了,小心我……”就地正法。
“……小心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说:“小心我像拎猪崽一样,把你一路倒着拎。”
她沉默一会儿,说:“张旭辰,你好像变幽默了。”
我垂眸凝视她:“我对你,向来是不同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半天才说:“张旭辰,你是不是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
她的手指有点发抖,目光也微微带颤,我缓缓闭眼睁眼,呼出长长一串气:“或许呢?”
或许,不止一点点呢?
我将她拢近心口:“易娴,你……要不要再努力一下?让我知道你确实是喜欢我,而不是若即若离呢?”
喜欢,爱
两日后,小琴和菲菲得出一致结论:“易娴,你是脸抽了还是脑抽了?怎么整天尽知道笑,上课笑下课笑吃饭笑蹲坑笑,就连做梦都笑得咯咯的?”
陈橘子摆手:“我告诉你们,这事儿吧很简单,她被暗恋对象大庭广众公主抱了。”
“啥??!”
陈橘子情景再现:“上个星期天,易娴不是拉我跟老乾去游泳馆嘛?好家伙,那老乾跟个人肉炸.弹似的,一屁股墩儿摔下泳池,易娴被他摁进了水里。”
小琴捂嘴:“天哪!易娴没事吧?”
大学霸菲菲冷冷淡淡:“你看她乐得跟傻子似的,就知道有事没事了。”
小琴点头,又摊手:“那这到底算有事儿还是没事儿呢?”
菲菲指脑门:“八成进水了。”
陈橘子谈到高潮手舞足蹈:“我告诉你们啊!你们是没看到!当时亏我大喊一声[易娴落水了快救命],比赛那俩人也不比了,尤其张旭辰,像把箭咻地就射过来,气都不带喘就扎进了泳池里。”
“然后易娴被他搂着腰捞上来,易娴当时真的……你们没看到,她浑身泡得惨白惨白,就嘴唇发紫。我吓得不行,哭啊哭啊,然后易娴就醒了,眼睛直愣愣的像丢了魂。”
“我琢磨这可完了,游泳部那个韩学长就说把她抱医务室去,张旭辰俯身不知道说了什么,易娴就傻傻点头,然后!”
她戛然而止,神神秘秘地挤眉弄眼:“咱们易娴,就这样,在十几双眼睛前,被男人抱走啦!”
她欣慰得像拱了白菜的猪崽它妈,又扭头对我说:“易娴,还有件事儿你不知道。”
我正腼腆笑着,闻言挑眉:“什么事?”
陈橘子叉腰:“嗐,就说老乾吧,他真是倒霉,把你砸晕后自己也溺水了,扑腾几下被几个人七手八脚捞上来,死鱼一样瘫岸上喘气。”
她手背叠手心拍了拍,“然后韩学长就指他骂,说他不会跳水就别跳,怎么淹不死你呢之类的。老乾估计也是懵的,被骂得一愣一愣,咳嗽都给忘了,我看着都可怜。”
陈橘子拿肩膀怼我:“我们私底下说,这叫冲冠一怒为红颜。我的小娴娴,你该不会遇着修罗场了吧?他俩比赛,不会是为了你吧?”
我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张旭辰和我说是友谊赛,没有别的性质。”
陈橘子“嘁”一声,“还友谊赛呢?你躺医务室睡着了不知道,张旭辰回来换衣服,两人一碰面,就像火.药桶碰见炸.药包。”
“我拿着你的衣服问了句易娴在哪儿,好家伙,这句话像把火分分钟点燃了他俩,眼刀都恨不得剜肉,我怂,带着你的衣服跑路了。”
陈橘子摊手:“你们说,有这么友谊的友谊赛吗?明明比赛结果第一友谊倒数第一!”
我噤声,偷偷往门口挪,菲菲逮我后领子:“所以小娴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举手喊口号:“再接再厉!倒追张旭辰!”
三人一致指我:“呸!没出息!”
*
胖子说:“老表,没想到我们宿舍集体出动,居然是帮你追女人啊?”他锤我后背,“你不是说比赛!比赛呢吗?!”
黄瓜仔顶眼镜框:“张老爷子开窍了,难得。”
长马猴瘦得猥琐,佝着背更猥琐,手指头戳我小腹:“冒昧问问,啥程度了啊?有没有……”他两只拇指对着勾动,“摸摸.胸上上.床?”
我拂开他:“神经病呢,八字没撇的事,净瞎猜。”
胖子问:“那你是真的……”
他眯眼研判我,我缓缓点头:“是。”
“我就是喜欢她,怎么着?你们也不用八卦了,这个月二十号,我就会和她表白。”
“表白这件事,今生是第一次,如果幸运的话,也是最后一次。”
*
张旭辰健身的频率是两天一次,每次都是下午放学后和班里同学骑自行车去,大概要呆两个半小时,夜里九点回学校。
今夜有风,很凉爽,我穿了件墨绿新款连衣裙,骑着hellobike去找他。
在我的认知里,追人就是不停地制造偶遇偶遇再偶遇,而且一定要漂亮惊艳。我可以装作刚从超市回来,「碰巧」在半路相遇,谈论他最近喜欢的美剧。
《危机边缘》嘛,我才看完,记忆还热乎着~
想到这里,我笑眯眯地在十字路口掏出手机,点开高德。
三秒后,我瞳孔地震。
附近……怎么会有两家健身馆?只听说在沃尔玛附近,可没人告诉我居然有两家啊?!
我打电话给老乾旁敲侧击地问,老乾说:“不知道不知道!张旭辰一直看我不顺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关心他是哪个健身馆的我又不抖M!”
行吧……我深呼吸,仔细研究高德。
康德健身和费里洛健身直线距离500米,分别在洛资南道和建设东路。
我叹了口气。
打道回府吧。这隔的,压根就没有重合路线,除非我去校旁公园,大半夜穿得跟赴宴似的在公园喂鱼,不用他把我当神经病,我自己都觉得脑抽。
路灯绿了又红,我挠头。
要不……直接打电话给张旭辰?
车流在身旁涌动,我摇头。不行不行,这脸皮得多厚才敢把偶遇弄成跟踪?
我自言自语:“易娴啊易娴,你咋就这么闲呢?是零食不好吃还是电视不好看?非得大晚上当自己凯拉纳特莉穿绿裙子遛街?”
我转车头,将笨重的车身抬回人行道,骑行几米落地脚刹。
厚脸皮就厚脸皮吧……
我掏出手机,下决心似的点入联系人,闭着眼拿远手机感受嘟嘟声,随后机身一震,我赶紧贴回耳朵:“喂、喂……?”
“怎么了?”
张旭辰的声音。
我不知怎的激动得想掉眼泪,他听我半天没动静,耐性子问:“有事?”
我说:“那个……你在哪家健身馆啊?”
车流喇叭声嘀嘀鸣叫,那头沉默许久:“你人在哪儿呢?”
“啊我没有来啊你别误会,我就是问一问而已,我……我也想办健身卡来着!”
“易娴,”他说,“你是不是在体育馆附近?”
我愣了:“你……怎么知道?”
他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是来找我的,你不可能没线索就上马路,但现在跑到半路再打电话问我哪个健身馆,只有两种可能。”
他嗤笑:“要么你迷路了,要么,这附近有两家健身馆,你弄不清了,对不对?”
我突然委屈:“你这么肯定啊?”
张旭辰的语气哭笑不得:“易娴啊易娴,我说什么好?你是傻呢还是单纯呢?”他鼻息深长喷在话筒,“你在原地等我,别再乱跑了。”
我吸鼻子:“那、那我在篮球场这边的十字路口等你啊。”
我想了想又补充:“你骑慢点来啊。”
张旭辰挂断电话,我锁了车坐车座,盯着卖瓜小贩沉思许久,盯到小贩后背长毛,我终于决定买盒切片西瓜安慰张旭辰。
毕竟像我这样追人追成大.麻烦的,古往今来估计还是头一遭。
转念一想,这样张旭辰都没生气,说不准还真是喜欢我呢?
我乐淘淘地扭过去:“老板!来盒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