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反应了一下,才察觉到海英说的‘陈小姐’是陈三毛。他迅速的蹿下桌子,“你去准备一下,跟我去牢里看看。”
海英立刻从一边的椅子上拿起一套衣服,“准备好了。”
看着他手上的那套太监服,九皇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是不是故意的?早就准备好了?是不是想看我穿这衣服?”
海英摇摇头,又打脸地从椅子后面拿出一个食盒,“准备的三种粥,甜的咸的原味的都有,最适合陈小姐现在食用了。”
“算你狠!把衣服给我!”
“好的~”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刑部大牢,之前只听过牢内环境恶劣,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这恶劣的依旧超乎了他的想象。九皇子憋了一口气,又轻轻地呼出来,带着海英走进去,“陈三毛关在哪?”
那狱卒有些懵,“九皇子,陈三毛是谁啊?”
他正要发火,海英拦住他,“主子,此事不宜闹大。九皇子问的是奉吾将军陈安宁,被关在哪?”
“陈安宁啊,在这边,九皇子请跟我来,这边走。”
越往里走,环境越干净,牢房也开始干净整洁。三人来到陈安宁的牢房外,发现她倚着墙边一动不动。九皇子心下一紧,狱卒刚把牢门打开,他就连忙走进去,看到她身体还有起伏,又放下心来,踢了她的脚一下,“喂陈三毛,死了没啊?”
陈安宁抬起头,“活着呢。”
“起来吃饭,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海英早就把食盒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带着狱卒离开牢房。
九皇子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看她依旧蹲在墙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打你了?哪里受伤了?”
陈安宁摇摇头,“现在不想吃。”
九皇子这才发现她下嘴唇开裂了,似乎还出了血,这会儿已经止住血凝固了。
“你嘴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打你巴掌了?”
“没有。”
“那到底怎么了?”
陈安宁面色有些尴尬,“时间太长没喝水,有些干裂了。”
“他们还不给你喝水?陈三毛你等着,我去给你出气!”
“算了,”陈安宁拉住他,“你来找我干什么?”
“给你送吃的啊,听说你这两天都没有吃的。”
陈安宁笑了一下,扯到唇上的裂口,又迅速的绷紧,“送就送吧,怎么还换了衣服?”
九皇子有些气恼地扯扯衣服,“海英给我出的主意,说这样不引人注意。你别看我衣服了,赶快吃些东西。”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听她说已经吃过,九皇子搅粥的手停了下来,“有人来过了?”
“嗯。”
“是……邵清辞?”
“嗯。”
“所以,我又晚了?”
“对不起。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九皇子。不过我已经退出武学院了,你也没有那个责任去关心一个不是武学院弟子的人。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以后也会是一个很优秀的皇子,王爷。认识你,是我的幸运。”
九皇子站起来伸脚想踢桌子,可是看到那食盒,脚就落在了一边的椅子上,“随便你吧,爱吃不吃。”
看他愤怒地带人离开,陈安宁的目光落到桌上的粥上。粥还冒着热气,白色的蒸气弯曲着向上飘去,现在顺贞帝的目光还只在她一人身上,她不能再和九皇子联系。万一顺贞帝被惹怒,查到了哥哥,那两人的身世就更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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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家书房内,邵父正坐着看最近下属官员上报的书信,邵清辞敲门应声而入,“爹,现在在忙吗?”
邵父放下信,有些惊讶地说,“清辞?这时候你怎么来了?”
邵清辞端着茶杯放到他面前,“爹,我有个事情想问你。”
“清兮的事情?这件事不必再提了,我和你娘已经说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赐婚的事情由不得她做主,也由不得我和你娘做主。皇上既然看上了她,她就必须嫁给九皇子。”
“不是这件事。”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你说。”
“前朝步军统领谢明义,谋反之案。”
邵府的手停顿了一下,杯中茶水撒漏出来,滴到了桌上的书信,他面色不变,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都十多年前的案子了。”
“今日偶然看到,有些疑问。”
“不必再问,案子已经定了,结果也早就公布了。”
“可是爹,如果谢明义真的谋反,为何当时那么多的武官,都在为他求情?为何此事会匆匆定案,还有案发的时候,怎么对谢明义的处决那么迅速,当夜就斩了?这些,难道不都是疑点吗?”
邵父低头整理桌上的书信,一封封的折好叠好,又一封封的放整齐。
“我告诉你,但是你答应我,这件事不准你再往下查。”
“好。”
“当年司徒定被举报屯兵谋反,先皇派我,镇国公段献,还有三军总兵索安志彻查此事。后来顺着蛛丝马迹,我们查到查到屯兵之人并不是司徒定,有可能是当今圣上。可是就在真相快要出现的时候,有一条明显的线索指向了谢明义。先皇收到我们的密奏之后,就让我们结了案。”
“爹的意思是,谢大人是假,皇上是真?”
“我和段大人,索大人也有怀疑,但是先皇都下了旨,我们也没有办法,回来的时候先皇就宣布结了案。”
“这件事情,谢大人是?”
“他知道。当时是我带人过去的,他无悔,说有人保证过护他家人周全。”
“可是后来……”后来谢家被诛九族,虽说被顺贞帝赦免了,但谢家的人,分散各地,人口凋零。
邵父有些唏嘘,叹口气,“世事弄人,谢大人很让老夫佩服,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那一双儿女,如今怎么样了。”
看他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邵父劝道,“清辞,你答应我的,不准再查这件事。”
邵清辞抬头,目光透亮干净,却带着义不容辞的光芒。
“这件事背后,牵连的可是当今的圣上,你不要命了?”
“那谢大人全家上下那么多人,都不算命吗?”
“你是我的儿子!”
“他们也是儿子,是父亲,是女儿,是娘亲,也是一个个家庭组起来的。”
“可他们不是我的儿子!”邵父吼着说完,语气又软下来,“清辞,咱们邵家上上下下,也有不少人,为父也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任。不要让邵家,成为下一个谢家。”
“我不会。”
遥岚
这是第一次,邵清辞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他和谢迎夏秘密见面,商议好准备启奏重查谢家谋反案。可是失去了父亲的支持,他查遍了朝廷上有权威的人,发现他们都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才和自己相交相识。
而那些他真正能信任的人,也只是文学院的弟子,官位很小,有的甚至还在依靠家里家世。
他什么都帮不上忙,不能把安宁从大牢里救出来,不能让她恢复自己的身份,不能让她家的冤案重启。权臣,邵清辞第一次真正的认识了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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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御前侍卫总管向俊力说道,“除了杨家,陈安宁接触最多的就是邵清辞公子,还有她的邻居谢迎夏,属下已经查过了,这谢迎夏是位商人,从西北过来,在城内开了一家铺子,做西北的皮毛食品生意。”
“清辞?这陈安宁也倒有一些本能,朕的两个院首,都和她关系密切。”
看他放错重点,向俊力说,“皇上,这谢迎夏?”
“一介商人,不足为虑。怎么,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吗?”
“是,谢迎夏自从来到京城之后,明面上是为了做生意开铺子,可是私下却积极结交富商和各位大人,这其中包括刑部的不少大臣,和他私下关系甚为熟稔。”
“刑部?”
“是,属下怀疑他另有目的。”
“让西北的探子,查一查他的底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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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阳殿内,海英有些郁闷。本以为带九皇子去大牢内看过陈安宁之后,他能恢复正常。可没想到从刑部回来之后,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房顶。要不是九皇子还睁着眼睛,海英都以为他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