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小官人/我家的表哥数不清(82)

他倒是没把李大伯当外人,当着他的面,就把杨天佑被金氏赶出门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那天杨家和孟家已经拟好婚嫁的日期,杨天保春风得意,饭后难得偷闲,在房中小酌了几杯。听到隔壁院子吵嚷,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又不敢过去打听——杨家人都知道金氏横竖瞧杨天佑不顺眼,三天两头就要找庶子的麻烦。他们做小辈的,一来怕杨县令脸面不好看,二来不敢触怒金氏,三来不愿多管闲事,每逢金氏折辱杨天佑,只能当做没听见没看见,待金氏怒火稍平后,再去安抚劝解。

这一回杨天保也是这么打算的,他吩咐丫头,等金氏骂完了,找个由头把杨天佑请到他房里来吃酒。

丫头应下,前去探听消息,结果却一去不回,半天没回房。

后来还是杨天娇闹得太厉害了,连“打死他!打死那个野种!“这种混账话都说出来了,连杨天保的父亲杨表叔都听不过去,顾不得冲撞女眷,拄着拐杖前去为杨天佑解围。

金氏霸道蛮狠,在内院说一不二,又把杨天佑恨到骨子里,当然不肯轻易服软。

两厢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金氏请出杨家几位姑老太太,要把杨天佑除名。

杨表叔见事情闹大了,连忙拦阻,金氏已是状若疯癫,哪里肯听劝告?

杨天保偷偷劝杨天佑,让他先做小伏低,给金氏赔罪道歉,不管金氏怎么处罚他,总比从宗族除名要好吧?

原以为杨天佑早已经习惯金氏时不时的刁难,这一回应该也能应付过去,没想到他当即冷笑一声,给匆匆赶回家的杨县令磕了个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回家时被金氏母女堵在门口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夹袍衣衫,连饭都还没吃,说走就走,没有一点留恋和犹豫。

杨天保说着说着,忍不住眼圈一红:“我再去别处找找,世伯要是看到九郎,劳您劝劝他,外头千好万好,哪里比得上自己家?“

李大伯叹息一声,“我要是看到九郎,二话不说,直接押他回家,少年人哪能随随便便意气用事?“

杨天保再三谢过,李大伯留他吃饭,他勉强一笑:“哪还有吃饭的工夫,世伯不必留我了,我到山上去瞅瞅。“

出了李家门,杨天保擦擦眼睛,对身后的小厮道:“看来世伯真的不知道九郎去哪儿了。“

小厮皱着眉头道:“九少爷忙得跟陀螺似的,还抽空跑去武昌府,就为了和李相公说几句话,不太可能吧?“

杨天保目光微沉,想起另一个可能,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九郎什么时候和三娘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他冷哼了一声,“罢了,咱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另一头,李大伯送走杨天保后,沉吟片刻,也想到了李绮节身上。

“三娘呢?“

丫头笑回道:“三小姐在灶房那头呢,太太领着小姐们跟刘婆子学包粽子……“

丫头的话还没说完,李大伯已经急急往灶房走去。

花庆福不在瑶江县,李绮节暂时找不到一个妥帖人帮忙打探消息,只能让进宝私下里去寻阿翅和阿满。阿翅他们常在县城各处走动,应该不难找,可进宝找了两天,竟然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些天外边的传闻越来越耸人听闻了,指责金氏的人越来越多,连周氏言谈间都带出几句对金氏的不满。

等听到整个李家村的妯娌婆媳们聚在一块儿数落金氏的时候,李绮节知道,杨天佑故意失踪的目的顺利达成了。

他那人抠门小气,离开之前还要摆出一副弱者姿态,让金氏吃个哑巴亏。

杨家人都以为他是被金氏赶出门的,或许连金氏母女也是这么想的,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绮节心不在焉地抄起两片肥润油绿的竹叶,舀了一勺在井水中泡发了一夜的糯米,暗暗道,自己应该也能算个知情人,杨天佑曾亲口向她允诺过会离开杨家,她早猜着会有这一天了。

只是她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古人很早就认识到近亲结婚的危害,古代律法严令禁止同姓为婚,家族家规一般也禁止,违者会被强令和离,但明朝的律法同样也严禁表兄妹结婚,违者同样强令和离,真正遵守的人基本没有几个……

另外律法还严禁买卖妻妾儿女,纳妾也有严格规定,然而卖儿卖女还是很常见……

所以表兄妹可以想结婚就结婚,同姓的人只要自己经得住别人的异样眼光,或者父母长辈开明,也能结

☆、第68章 六十八

李大伯找到李绮节时, 她刚刚扎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菱形粽子, 样子虽然不大好看, 好在草绳缠得紧, 没有漏米。

李昭节和李九冬力气小, 包的粽子是三角形的。

看到李大伯,李九冬连忙捧着自己包的小粽子给他看,才走了两步路,已经洒了一地的糯米。

李大伯摸了摸李九冬的头发辫子,夸她手巧, 眼睛却看向李绮节, 下巴轻轻点了一下。

李绮节知道李大伯会来找自己盘问杨天佑的事。

他忙中偷闲往武昌府走一遭,来回奔波, 肯定不是闲着没事干。

李大伯看到他登门时已经有几分怀疑,等得知他离开杨家, 再迟钝的人,也该怀疑到李绮节身上了。

她放下舀米的汤勺,洗净手,跟着李大伯一道走出灶房。

桂花树密密层层的枝叶外面生了一簇簇淡褐色的新芽,远远看去, 像开了一树春花。

李绮节没有丝毫隐瞒,把杨天佑之前的种种如实说了。

如果问她的人是李乙, 她当然不会这么老实,但她面对的是李大伯,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李大伯和严谨的弟弟李乙不同, 有时候过于天真,不大靠谱,不过不靠谱也有不靠谱的好处。

李大伯沉默片刻,揪下一片椭圆形桂叶,揉来揉去,“三娘,你是怎么想的?“

李绮节低头看着微微泛青的青石板,思绪来来回回转了个圈,“大伯觉得呢?“

她把问题抛回给李大伯,听起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决断,但李大伯深知她的性子,她反问别人的时候,恰恰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先等等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九郎离开杨家是早就计划好的,那再过几天,他也该现身了。“

李大伯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点震惊,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由着李绮节做决定,生怕一个不察会害了她一生。

犹豫了一会儿,想起在武昌府见到杨天佑时,李绮节脸上恼虽恼,但并没有一丝不快,暗叹一声,最终还是决定支持李绮节,“等他再上门的时候,你不要见他,大伯先要问他几个问题。“

李大伯肯出面考验杨天佑,李绮节当然乐得轻松。

杨天佑走得干脆利落,杨县令派遣府衙里的官差帮着一道寻人,竟然始终找不到他的行踪。眼看五郎杨天保和孟春芳的婚期越来越近,而杨天保还整天在外头到处找人,孟娘子十分不满,打发人到高大姐跟前抱怨。

高大姐把儿子的婚事当成头等要务,根本不关心杨家一个庶子是死是活,让人把杨天保拉回家,揪着耳朵教训了一顿:还想不想娶媳妇了?庶出的堂兄弟哪有自己的妻子重要?

下人们七手八脚扒下杨天保身上的旧衣裳,给他换了身簇新衣裳。

杨天保接过高大姐塞到他怀里的请帖,委委屈屈地走出家门,按着帖子上的名单,一家家登门拜访。

李乙坐船回李家村,和李大伯商量该怎么给杨家送礼。

李子恒没有回村,李绮节好奇道:“大哥呢?“

李乙冷哼一声:“整天不务正业!我管不了他!“

李子恒拜了一个蹴鞠艺人为师,天天在球场消磨时光,吃住都在球场,有时候夜深进不了城,干脆就在球场住下。李乙劝了他很多次,他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听见。李乙恨得牙痒痒,颇想把儿子摁到板凳上揍一顿,看到儿子人高马大、已经比自己差不多高了,只得打消使家法的念头,继续靠嘴皮子念叨荼毒儿子。

说起来,李子恒的不务正业还是李绮节刻意放纵的。她眨眨眼睛,轻声道:“阿爷,大哥心里有个挂念也好。“

虽然李子恒总是一副懵里懵懂、没心没肺的憨样儿,然而他当初确确实实对孟春芳动了真情。孟春芳改变心意后,他问都没问一声,利利索索把曾向孟家求亲的事忘在脑后,只偶尔提起孟举人对他的折辱时,愤愤不平一阵,仿佛情窦初开之时对孟春芳的倾慕只是一道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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