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番外(84)

赵观音瞪大眼睛,想起武皇后在含凉殿指挥大臣们时的赫赫威仪,目露惊恐之色。

“阿耶!”她声音发颤,抖如筛糠,“我没有掺和进去,我只是给义阳公主写了封信!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瑰苦笑,拍拍赵观音的手,这个女儿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竟然被吓成这样。

心疼归心疼,他没有安慰赵观音。

知道怕了就好,有惧怕,才能保住性命。

“为父身份所限,护不住你。英王才是你以后立身的根本,你母亲已经回不了头,你还小,别跟着她一错再错。”

送走赵瑰,赵观音心有余悸,擦掉眼泪,命人把撕碎的碎片一把火烧了。

纸片化成烟灰,一碰即碎。

她仍然不放心,看着使女把烟灰扫进水沟里,才松了口气。

“郎君呢?”

使女小声答:“郎君吃了醒酒汤,在后院歇息。”

赵观音想着阿耶的话,咬咬牙,“煮碗羊肉馎饦,郎君爱吃那个,我过去瞧瞧。”

使女答应一声,心里暗暗叫苦,大王根本不爱吃羊肉馎饦呀!

李治为太子殚心竭虑,到头来,可能只是一场空。

裴英娘靠坐在床榻边,接过宦者递上前的丝帕,拂去李治额角的冷汗。

本来是晴好的天气,下午忽然落了一阵急雨。留守含凉殿的直长发现李治有些发热。

裴英娘刚回去没一会儿,又被武皇后重新召到含凉殿,为李治侍奉汤药。

奉御和武皇后在殿外低声说话,奉御刚刚从东宫折返回来,暗示武皇后,太子李弘病势沉重,恐有性命之危。

他纤弱敏感,心血已经耗尽。那日在李治面前历数武皇后罪状的慷慨激昂,其实是强弩之末。

武皇后沉默了很久,把消息压下来了。

她问奉御:“能治好吗?”

奉御紧张得直擦汗,“细心调养的话……”

武皇后摇摇手,不想听奉御的套话,“能不能治得好?”

奉御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请恕微臣直言,太子殿下的病,多半出于心病,微臣不敢妄自揣测。”

武皇后轻轻嗯一声。既是心病,那就表示还能救治。

奉御汗如雨下,等了半天,没听见武皇后有什么特别的吩咐,躬身退下。

武皇后坐在簟席上,四周围着流光溢彩的琉璃屏风,金色的光芒投射在她脸上,她眼里似有水光潋滟。

她竟然也有伤悲的时候。

她很快从伤感中恢复清醒,眉眼沉静,目光扫向内殿,“英娘,你过来。”

裴英娘放下帐幔,轻手轻脚走到武皇后面前。

武皇后淡淡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裴英娘敛容正色,“英娘明白。”

武皇后只叫了她过来,就是不想让李令月和李旦、李贤他们知道太子的病情。她得守口如瓶。

“你做好准备,等九郎……”

听到武皇后脱口喊出九郎两个字,裴英娘怔愣片刻。

武皇后似乎也很惊讶,顿了一下,接着道,“等陛下醒来,预备迁宫。”

李治想看到母慈子孝,兄弟友爱,想要所有人都各得其所,和平相处。

她不想一次次伤李治的心,可是长安太浮躁了,每次回到长安,她都静不下心来。

“我们回洛阳。”武皇后站起身,间色裙裙划过书案上堆叠如山的奏本,“过完冬至就走。”

李弘不是不想看到她吗?她给李弘一个机会。

以往每次都是李治为她退让,这一次,就让她先退一步。

第48章

李治业已苏醒, 武皇后把李贤、李显、李旦都叫了来, 母子几人在内殿和李治商谈移宫之事。

迁宫并不是说迁就能迁的, 何况是从长安到东都洛阳。

本朝的皇储制度成熟, 太子东宫建置了一套完备的职官系统, 相当于一个小朝廷,太子留下摄理朝政,不必搬迁。但朝中那些文武大臣,多半要随二圣一道出行。

李令月得知即将迁宫的消息, 兴冲冲和裴英娘讨论, “等到了洛阳的合璧宫, 我们俩可以住一起,东阁和我的寝殿离得太远了!”

裴英娘虚应几声,李治还病着, 受不了长途颠簸, 迁宫的计划不一定能成行, 至少不是现在。

不一会儿, 宫人掀开帐幔, 李旦率先走了出来。

李令月问他:“阿父可好些了?”

李旦点点头,和李令月说了会儿话。

天快黑了, 殿外点起宫灯, 影影绰绰的, 灯光摇曳,霞光烂漫,殿内昏暗朦胧。

裴英娘想着太子和执失云渐那头不知怎么样了, 有些走神,没注意到兄妹俩在说什么,直到李令月推推她的胳膊,把她惊醒,“英娘,阿父叫我们进去。”

裴英娘回过神,发现李旦双眉轻皱,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带着询问。

他生得颀长高大,这么俯视着她,虽然表情是温和的,但问询的姿态有种强势的压迫感。

裴英娘有点心虚,仰起脸朝他笑了笑,跟着李令月走进帐幔。

李旦蹙眉,站在越来越昏暗的大殿内,久久无言,袍衫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

“大王?”宫人看他一直站着不走,打起帘子。

李旦摇摇头。

裴英娘和李令月进了内殿,武皇后和李贤、李显已经从侧殿出去了,李治靠在枕上,合目假寐,宫人跪在一旁,小心翼翼为他按摩太阳穴。

不知是不是从槅窗透进榻边的光线笼在李治身上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比白天要红润些。

“上次没去成九成宫。”李治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笑着道,“下个月去骊山的温泉宫避寒。”

夏宫九成宫是避暑行宫,冬宫温泉宫则是避寒离宫。

李令月欢呼一声,没有问为什么不去洛阳,她最近谨慎小心了很多,只问吃喝玩乐、风花雪月,绝口不提母亲和几位兄长之间的暗流汹涌。

哪怕她知道现在的其乐融融只是假象,犹如开春时节河渠里的浮冰,日头一晒,立刻消融于无形。

“前年我一个人住在偏殿,怪冷清的,今年我要和英娘住一起。”李令月倚着李治撒娇。

李治看一眼裴英娘,笑着应了。

看到李治笑眯眯的模样,李令月觉得心情好了些,要这个,要那个,提出一大堆要求。

李治全都应下,刮刮她的鼻尖,“还有什么没想到的?”

李令月嘿嘿一笑,“等我想到了,再来找阿父讨。”

李治朗声大笑,说了会儿家常话,打发李令月出去,“天色不早了,回去早点就寝,别高兴得睡不着。”顿了一下,轻声道,“英娘留下来。”

李令月愣了一下,起身退出内殿。

殿里的宫人陆陆续续告退,等听不到脚步声了,裴英娘走到床榻前,“阿父?”

李治揉揉眉心,“执失还在东宫?”

床榻边的烛火映在他的眼瞳里,亮得惊人。

裴英娘点点头,李治还是知道了,难怪迁宫洛阳变成了去骊山避寒。

不止执失云渐在东宫,朝中很多和武皇后对立的贵戚之后此刻都在东宫,他们怕武皇后会趁李治昏睡的时候,加害于太子。

尤其是东宫属臣,如临大敌,紧张万分,带领东宫十率,把东宫包围得和铁桶一样,生怕遭了武皇后的毒手。

李治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下,从袖中摸出一张纸片薄的银牌,“交给执失,让他即刻启程去剑南,不得有误。”

裴英娘接过银牌,眉头轻皱,脸上满是错愕:李治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托给她去办?

“小十七……”李治摸摸她的头,目光慈爱,“去吧。”

雏鸟总有长大离巢的一天,一味的呵护并不能保证他们可以健康长大,即使有他的种种安排,谁知以后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

就好像皇后和李弘,一个是他大力扶持的妻子,一个是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子。他曾经以为他们会母子同心,携手稳固朝纲,可惜世事变幻太快,皇后有不输于男人的野心,而李弘太年轻,尚且不懂得韬光养晦。

已然身在局中,就没有抽身而退的可能。要么,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生死荣辱只能任人发落,要么,成为执棋者,哪怕满盘皆输,至少不必看人脸色过活。

与其寄希望于将来靠谁来庇护小十七,不如让她自己成长。

至少,他还能在闭眼之前,教会她怎么在权力纷争中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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