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番外(52)

十七娘不怪她,十七娘还想着她!

张氏鼻尖一酸,接过匣子,紧紧搂在怀中,哽咽道:“好,我听公主的。”

张氏嫁入裴家的时候,还没有裴英娘。几个月后,褚氏把襁褓中的裴英娘送还裴家。张氏那时候是娇贵的新妇,觉得裴英娘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养在身边也不会真和自己一心一意,而且自己肯定能为裴拾遗生下更多的儿女,便没怎么在意过那个连哭起来的时候都没什么声响的小娃娃。

后来裴英娘一天天长大,那么乖巧听话,懂事聪慧,知道阿耶裴拾遗不喜欢她,就老老实实待在内院,每天和婢女们一块玩,从不掐尖要强,任性生事。

大抵没有父母呵护的孩子,总会特别早熟。

张氏可怜裴英娘,偶尔送她一些吃食衣物,小小的人儿,每次都会郑重向她这个后母道谢。

世事多变,但裴英娘没有变过,不管她是裴家不受父亲喜爱的十七娘,还是金尊玉贵的永安公主,她始终如一。

张氏感慨不已,十七娘是裴玄之的女儿,可她和裴玄之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她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幸迁怒到别人身上。

半夏默默坐在簟席上,等张氏平复,缓缓道:“娘子,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张氏拿帕子按按眼角,苦笑一下,“我是个糊涂人,你有什么话,只管教我,我谢你还来不及。”

她摇摇手,挥退侍立左右的婢女。

半夏等其他人走光了,才起身挪到张氏身边,附耳轻声说了几句话。

张氏愣了一下,当即变色,“公主现在是金枝玉叶,哪能和他们论亲戚!”

她急得不行,抓起半夏的手,“别说公主不是我生的,肯顾念我已经是我的造化了,就算公主是我的血脉,如今也是圣人之女!你回去千万告诉公主,小郎他们的事,和公主不相干。我已是裴家妇,王家只是我姊妹的夫家,我那几个亲侄儿还没吭声呢,轮不着他们去攀附公主。公主不用管他们!”

半夏点点头,有了张氏的这些话,王浮以后休想靠张氏接近公主。

张氏只是个唯唯诺诺的寻常妇人,不大关心外边男人的事,平静下来后,问起裴英娘在宫里的生活起居。

她倒是没问别的,只陆陆续续问一些裴英娘平时吃得好不好,夜里睡得香不香,和太平公主等人相处得如何之类的琐碎事情。

半夏不愿多说裴英娘在宫里的事,她已经因为一时的心软犯下大错,不想再因为多嘴给裴英娘惹麻烦。她得珍惜裴英娘对她的信任。

挑着能答的问题答了,怕李旦等得不耐烦,坐不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张氏不敢多留,起身把半夏送到门口。现在半夏代表的是永安公主,不再是裴家的小奴婢,她不敢怠慢。

半夏看到裴十郎和裴十二娘躲在廊柱背后探头探脑,似乎想上前和李旦搭话,冷笑一声。

最终,裴十二娘在裴十郎的怂恿下鼓起勇气,端着一盅乌梅浆走到李旦身前,脸颊微微沁出一抹羞红,“天气炎热,请大王用些冰饮。”

声音轻柔婉转,哪里像以往在裴英娘面前的尖酸冷硬?

第32章

一个人的童年过得幸不幸福, 一般可以从他的待人接物和为人处世中看出来。

比如李令月,从小锦衣玉食、备受宠爱, 所以天真无邪,活泼烂漫。

裴英娘不一样,她刚进宫的时候,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时至今日,李旦还记得裴英娘一开始的讨好和畏惧。

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怕追赶不上他的脚步, 闷头拼命追赶,走得气喘吁吁, 满头细汗, 束发的丝绦晃来晃去,飞得高高的。

其实她只需要开口让他等一等就好了。

一直不开口,可能是因为怕惹他厌烦,还有可能因为从没有人等过她,所以她没有想过要求别人, 只会努力跟上。

阿父毫无原则地宠溺她,足足快半年,才把她从一个小心翼翼、看人眼色说话的裴英娘,宠成一个会撒娇、会搞怪、偶尔还会耍耍性子的永安公主。

李旦甚至不必打听,光是那天看到裴拾遗举剑挥向自己的亲生女儿, 就知道裴英娘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裴十二娘轻咬樱唇,举着茶盅,面带期待地仰望着李旦。少女面容姣好, 淡施脂粉,美目含情。

李旦看也不看她一眼,袍袖轻扫,径直离开。

裴十二娘怔怔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脸上难掩失落。

半夏冷笑一声,经过裴十二娘身边时,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十二娘的冰饮留着自己用罢。”

裴十二娘又气又急,“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她气急败坏,示意婢女上前替她教训半夏。

半夏冷冷地看着她。

婢女们畏畏缩缩,不敢动手,小声提醒裴十二娘:“十二娘,半夏可是公主的使女……”

话里带了几分埋怨的意思,她们是奴婢,不敢为了十二娘的一时意气得罪公主。十二娘不识时务,她们不是傻子!

裴十二娘气得额头突突地跳,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看到半夏从裴家出来,李旦跨上骏马,扯紧缰绳,引马调转方向。

一个矮小的身影忽然蹿到他面前。

骏马扬起前蹄,从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哧声。

李旦眉峰一皱。

户奴杨知恩大踏步上前,喝道:“大胆!”

裴十郎只想拦住李旦,没想到会惊到骏马,也吓了一跳,拍拍胸口,谄笑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和八王说几句话。”

李旦没理睬他。

裴十郎讪讪笑了两声,绕过杨知恩,给李旦作揖,“大王,十七娘是我的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分开过,她走了以后,一点音讯都没有,我特别想她……”

半夏听到这里,霍然站起,“一派胡言!”

裴十郎僵了一下,暗暗瞪半夏一眼,继续厚着脸皮说:“求大王帮我带句话给十七娘,我晓得她喜欢我那匹枣红马,没舍得自己骑,一直让底下的马奴好好养着,只等着送给她呢。她什么时候得闲,抽空回来看看我们,叔父也怪想她的。”

听他的口气,还真是兄妹相得,情谊深厚。

李旦扬起绞了银丝的鞭绳,眼风轻扫,看一眼裴十郎,“说完了?”

裴十郎面色一喜,八王可是武皇后的小儿子,攀上他,自己一定能当选千牛卫!

谁知李旦并没有和他预想的那样顺口夸他几句,轻夹马腹,扬长而去。

护卫、扈从们连忙跟上。

裴十郎轻啐一口,小声嘀咕,劲风扬起路边的灰尘,正好灌了他一嘴的尘土。

傍晚倦鸟回巢的时候,半夏从宫外返回,裴英娘问她马氏到底犯了什么事。

半夏没有隐瞒,“她失手把蔡四郎的生父打死了。”

马氏的丈夫看到她赎身出来之后,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又跑过来歪缠,三天两头找她讨要赌资。

马氏不肯给,后来实在受不了丈夫的苦苦哀求,陆陆续续给了他几千钱。

前不久,马氏的丈夫又输光了,躺在马氏的糕坊门前撒泼,闹着要马氏把糕坊卖了给他还债。

马氏气极,雇了几个坊间的大汉,把丈夫打跑了。

她丈夫是个无赖,哪肯轻易放弃,见吓不住马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儿子蔡四郎骗出去,卖给胡人商队当僮仆。

马氏救回儿子,和丈夫据理力争,争吵的时候失手把丈夫推倒在门槛上。

她丈夫脑袋磕在缺了一角的门槛上,挣扎了两下,当场气绝身亡。

半夏把马氏的遭遇简短地描述一遍,“马娘子说杀人偿命,怨不得谁,安排好糕坊和蔡四郎,主动去长安县公廨认罪。本来这事该由长安县县令审理的,蔡四郎不服气,趁人不注意,跑到大理寺为母鸣冤,还把马娘子伺候过公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想借公主的名头给他阿母撑腰。之后马娘子就被移交到大理寺那边去了。”

半夏轻哼一声,“幸好八王听到风声,让人把事情压下来了。不然外面人都会以为公主仗着圣人宠爱,罔顾国法。”

裴英娘长叹一口气,马氏遇人不淑,被迫和儿子分离,与人为奴。好不容易求得自由身,和儿子团圆,没想到最后还是栽在丈夫手里。

至于蔡四郎绝望之下抬出她的公主名头,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对方只比她大几岁,还是个半大少年。生母锒铛入狱,他就像溺水的人,慌乱之下什么都想抓在手里。她是名义上的公主,对平民老百姓来说,自然是头一个想到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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