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溜走的话,我仍旧在下水道,我还是没办法出去,只能横下一条心去抓这个火纹男了。
我的优势在于我一直呆在这里熟悉四周的环境,我没有穿鞋所以走路轻快,而火纹男也是凡人,唐荣泽离得远,我在这里小心移动一般是不会引起唐荣泽的注意,而且我想他大概也没想过这里早就提前蹲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
但是如果火纹男有什么特别的手段,我可能就要遭殃。我在暗处,思索着,摸出灵丝笔。
“费老师,你加油啊。”
费钱费灵石的灵丝笔在我手中微微发颤,我才发现我手抖得厉害。
最基础的符阵是隔音符阵,或许是因为应用范围太广,被各种专家优化到只需要四个符号就可以完成,但是四个符号的排列组合仍旧需要耗费十足的精神力,我不确定画了这个之后我就能把这个火纹男摁在地上。
我需要那股愤怒的力量,我闭上眼,静静地想着,似乎在催眠自己。
我很生气我很生气……我回忆那两个流氓侵犯我的细节。
然而心里变得愈发平静,怒火被潜藏,我犹如沉睡的火山,那股力量藏得更深了。
该死。
我更饿了,我不想耗下去了。
但我还是画下隔音符阵,四个符号明灭闪烁一次,我知道成功了。从暗处走出来,勒住了火纹男的脖子。
有时候愤怒的力量无法出来时,饥饿会让人变成野兽,我其实不知道我为什么直接咬住他的喉咙奋力扯下一块肉来咀嚼,在清醒的我看来我简直是个疯子。但我成功让火纹男发狂,他像一头咬钩的鱼一样奋力扭动身体,几乎要把我甩下去。
鲜血从脖子中溢出,他大声呼救,无人搭理,被禁制强行固定的书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而我被扇了几巴掌,扯下了他四五块肉,最终他疼得爬出这行书架。
然后被我拖回去。
这时候我不太饿了,因为人的生肉很难吃,我的饥饿仿佛是肚子里长出的一张血盆大口,吞了一点血液之后就开始打饱嗝,所以我蹲在那里,探头看看唐荣泽,他还在狐疑地试探着拿下书的奥秘。
“衣服脱了,告诉我,怎么出去?”
“你是苦厄?你还活着,你在这儿?操,你是疯子么?”
“我是。”
我露出森森一口带血的牙,他的手脚都被我咬了一口,只能爬行,还没爬出隔音符阵就再次被我扯回来。我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反折,他是经常锻炼的人,肌肉很有韧性,按理说不该被我轻易放倒,只能解释为我催眠自己的愤怒起到了某种效果或者我真的饿疯了。
唐荣泽就要回来了,他似乎发现手中最多只能有三本书,于是折返回来。
我无处可躲,再躲就离开隔音符阵的范围,于是发了狠,扯下他的外衣裹在自己身上,拔下裤子穿好,把被我折断手脚的火纹男尽可能地拖离唐荣泽的视线。
他离我还有六排书架,走得很慢,似乎还在研究图书的排序方式。
“唐兄——唐荣泽你他妈的……”火纹男拼命地喊,但是唐荣泽反而站住了,若有所思地研究着书架上特殊的花纹。
我用牙扯开他的肚皮,想要扯出他的肠子。
他终于哭喊起来:“从池底中央潜入有个暗道!操……”
“你有两个手下想要强//奸我,被我打死了。我应该强//奸你来报仇,但时间不够了,下次见面我就杀了你。”
而且他是天人的走狗。赵青山是他杀的,是他自己交代过的罪行。
而且我已经用武力要挟,我不能让他记住我……我本该现在就杀了他,但是手头并没有趁手的兵器,只能撕扯着喉咙让伤口越来越深,在唐荣泽移动过来之前,我轻手轻脚跃入黑暗中,在数个禁制中间穿行。
这时候我已经听见了灵丝在背后的响动,身上的血腥味极为浓重,我的脚步声不再遮掩,赤脚踩在地上的声音变得很清脆,我扑到门前,对须弥空间说关门。
但是好像凌霄预设的检索中没有这个功能,我马不停蹄地跑,我跑不过灵丝,但是那些灵丝烫在身上远远不如纯粹的灵能团,所以我几乎毫发无损,而唐荣泽本人却需要灵丝探路,因此竟然给我跑了出来。
我一路奔跑到臭水池中,闭气沉底,摸索暗道。
须弥空间中传出指令:客人意图离开藏书阁,是否关闭大门?
关闭。
然而我不知道大门并未困住唐荣泽和奄奄一息的火纹男。那时我没什么反追踪经验,所有的一切都靠着防御点满的身体,我终于跃入暗道,身后水流忽然哗啦一声响,水流两半分开,我身后出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苦厄。”
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完了,回过头,唐荣泽背着已经昏死过去的火纹男站在暗道口。
他举起右手,凝聚着一道灵能束,随时都要给我致命一击。
或许在他看来我现在面目狰狞形容可憎,嘴角和十指都带着鲜血,瞪大眼睛穿着男人的破半袖衫和宽松的裤子,赤脚,秃头,眉毛淡淡,眼睛里写满愤怒。
我知道自己走不了了,鬼使神差,我释然地笑,靠在暗道边缘:“你是天人的走狗,我听见了。”
我简直是在作死,我本应该认怂,假装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委曲求全苟且偷生,猥琐发育。
唐荣泽眉毛挑了挑:“你知道天人。”
“我知道天人杀了我师父。院长,如果不是唐宜的缘故,我下次见到你就要杀了你。”
“你怎么敢说这种话?你现在还走得出去吗?”
“那你来这里,一个院长和一个黑帮的人凑在一起说得过去吗?你如果不直接在这里杀了我,你的事情就会被我说出去。来杀了我吧。”我愈发发起狠来,我没办法和他好好说话,现在不是鱼死网破地扑上去扯烂他的喉咙或者去自取灭亡,完全是因为他对唐宜很好。
因为唐宜很好,唐宜很在意她的父亲,唐宜是我的朋友。
“别从这儿走,这儿到时候都是黑帮流氓,你衣服底下什么都没穿,给,套上一件外套。”
他从乾坤戒中取出一件外套扔了过来,我皱着眉十分诧异,唐荣泽垂下脸:“我今天不杀你,如果动了手,即便我不说没人知道,最后我也无法面对唐宜……等你出去,就自生自灭了吧。看你有一番境遇……如果可以,不要让唐宜知道她是天人的孩子。”
意思就是让我什么都别说呗。
“唐宜怎么会成为你的孩子?”
“你真打算刨根问底?”
“你不早就对她说她是神的孩子么?”
“我年轻时曾有一番奇遇,我父亲遭遇天劫,父亲陨落时,我悲痛欲绝,迷迷糊糊,不小心钻入天劫中,无意间被带上了天……天人们有一些残次品孩子,或许因为基因炮制失败,总之都被散养在培养皿中,长着长着,有的自行爆炸了,有的无声无息地死了,都被扔掉了……有一个女孩懵懵懂懂,抓住了我的手指,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那时候开始你就为天人做事?”
“天人们发现了我,但是并没有刁难,只是放我回来……未曾想……后来唐宜生命垂危……天人来到了我家……说能够救她,只要我……”
唐荣泽略微一笑,抬脸看我:“你如何知道天人的?”
“我年轻时有一番奇遇……”我复述他的话,他看我今年只有十六,仰脸大笑。但是我说的是实话,他爱信不信,我拧干身上的臭水,穿上外套,擦擦嘴角的血,抱着胳膊冷冷地看他。
“或许凤吟山真的有秘密。”
“你要是盯上我们山,我也会杀了你,”我漫无边际地放狠话,实际上一个也实现不了,但放狠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地方蠢蠢欲动,仿佛我真的能实现一样,胸中属于凌霄那部分忽然开阔起来,仿佛我现在就是一个化神强者,站在一个金丹巅峰强者面前冷淡表示我要杀他。
“或许是天人,我不会主动盯上你们山,除非你们的确有什么……东西。”他的断句非常微妙。
“修真界有多少人知道天人?”
“除去你我,应该不超过十个。”
我没有别的问题要问了。现在有些事情就可以说得清楚了,鹰妖的确是盯上了唐宜,她是天人的孩子,也就是神的孩子,天人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孩子,背后很可能有唐荣泽的关系,他可能忤逆了天人某些意思,也可能……天人在杀唐宜要挟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