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她幸福快乐,他没什么舍不了,更何况是自己那颗早已许给她的真心,总归爱的是她,这一生都会是她。
长发披散,有些长发铺在女子脸上,祁熹不安分的动动,谢铮行低头轻轻将长发拨开,露出那张白皙明艳的脸庞。
祁熹生的明艳,却偏生只爱素颜,大学时他送过祁熹口红,是那种艳丽的红,涂在她唇上却是意外的相合。
谢铮行埋首蹭着她的长发,暗香浮动,浅淡的茶香,就这样在暮色里相拥,心中满怀欣喜。
第四十七章
元宵节那天,沈句来医院找祁熹,女子正抱了陶罐正站在桌前插花,开的正盛的向日葵在陶罐里格外有生命力,衬得病房也多了几分活力。
谢铮行抱着电脑坐在床上处理公务,万幸的是腿伤没在关节处也未伤及神经,如今打了钢钉需卧床静养月余,公司的公务只能由秘书整理后送到医院来,有时候祁熹也会跟着他一起看,倒是没那么枯燥。
沈句站在门口看了会,轻轻敲了敲门,祁熹回头,笑容温淡:“沈叔叔。”
谢铮行合上电脑,清冽的神色上浮起几分暖意,“沈叔叔。”
对沈句,他倒是闻名已久,谢氏之前有个官司便是请了沈句律所里的人,虽不是沈句本人,但从那位律师嘴里也对这位业界闻名的大律师也多了几分认识。
慎而思之,勤而行之,这是业界对沈句独一份的评价。
沈句将手里的水果放在桌子上,朝着两人笑笑,在沙发上落座,转头看着病床上的谢铮行,低声道:“最近怎么样,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谢铮行扬唇,“没有,我很好,您的手不要紧了吧?”
祁熹插花的手一顿,迈着步子在沈句身边坐下,沈句有些局促,将手缩了缩,祁熹倒是只盯着他的眼睛,也不说话,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担忧。
最后,沈句将手伸到她面前,低声道:“没事,你看嘛,就是外伤而已。”
“怎么弄成这样?”
祁熹握着他的右手,手背上是深浅不一的伤口,大大小小,整个手背都是,可想而知当时会有多疼。
沈句反握了握她的手,脸上浮着笑意,“不问缘由,总归现在是好了。”
“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是只为探病。”
说着从大衣兜里摸出一枚华贵的别针,主体是一朵白玫瑰,花边是绿叶包裹,绿叶的点缀用的是上好的翡翠,白玫瑰以白玉雕琢,金边勾勒。
“宁晴给的,她想见你。”
“之前,有人将她送到了公安局,背后连带着查出一个贩毒团伙,宁晴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不知道,但是这个角色份量不轻。”
“我的本意自是不愿意你去,但这枚别针是你父亲的,也是宁晴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她很珍惜,我想她或许是有话想要跟你说。而且,所有的线索到她那里全都断了,缉毒组那边苦寻无果,虽然只是时间的问题,但这两天宁晴有了松动的迹象。”
祁熹面色平静,神色难辨,倒是谢铮行先开了口:“她开口的条件,是要见祁熹。”
沈句点头,“她的确是要求见祁熹,不过缉毒组那边也说了并不强求,熹熹,你若不愿意,没人能勉强你。”
祁熹搭在胳膊上的手轻轻敲了敲,低垂着眼眸,都说母女是互相亏欠所以这一世才做母女相互补偿,可是这一世她没能补偿宁晴,宁晴也没能温暖了她,留给彼此的都是亏欠。
病房一片静谧,沈句跟谢铮行都在看着沙发上突然失神的女子,谁也不敢出言打扰,这是祁熹一个人的决定,他们谁也干涉不了。
突然女子抬了头,看着谢铮行的眸子里藏着晕不开的伤感,那样一双眼睛让他想起街边的流浪狗,是一次次满怀希望到后来却满是失望的眼神,伤感而惧怕。
祁熹蜷缩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指尖微颤,沈句看了,满是心疼,一颗心不知是何滋味。
半响,女子从他手里取走了那枚别针,低声道:“沈叔叔,你告诉她,我会去的。”
“只是今天不行,今天是元宵节,白天我要陪阿铮,晚上我要回去陪您和姑姑吃饭,明天吧,明天我去见她。”
沈句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祁熹的手背,“好,都听你的。”
祁熹脸上扬着笑,有些勉强,她朝着沈句轻声道:“记得今晚来祁宅,我让阿姨做了元宵,您来陪我吃。”
“好。”
沈句走后,祁熹脸上的笑意骤消,脸上尽是冷漠,整个人散发着寒意。
“熹熹,你过来。”
谢铮行将她揽在怀里,十指交握,祁熹手心有着深深浅浅的指甲印,他低头吻了吻女子的长发,温声道:“别想了,今天是元宵节,开心点。”
祁熹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鼻息间都是阿铮的味道,是让她安心的味道。
谢铮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祁熹将情绪收敛的很好,其实与其说收敛的好,倒不如说是她权衡后将那些事都埋在了心里。
“小时候,跟着老师学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时候,我也想我的妈妈一定也很爱我,只是后来,我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
“其实,她何止不爱我,她恨我,我是她女儿,她却恨我。”
胸前有些湿了,谢铮行知道那是祁熹的眼泪,他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一紧,祁熹忍了多久,便是痛了多久,只因那人是母亲,所以她恨不起来,所以一次次委屈自己,就连彼此折磨也选择了伤害自己。
“熹熹,其实我知道你在美国那些事的时候,我恨极了宁晴,若不是她,你不会有那五年,而你我说不定早已成婚,家庭美满。”
“是祁熹母亲的这个身份庇佑了她,不顾及她,我总归是顾及你的。”
“以后,我把母亲分你,我的母亲温柔娴雅,虽然去的早,却是爱极了我,以后我分你一半,她在天上也会庇护你。”
祁熹肖父,生的明艳,宁晴长相清秀,只是那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却是随了宁晴,宁晴年轻时,长发及腰,别有风情。
现在,她倒是有几分庆幸自己长得并不像她,不然每每看见,心生厌恶。
她们本该是天下最亲密的关系,却最是疏离,如今“母亲”这个词落在她耳里更多的是伤,满满的伤。
……
大洋彼岸,美国徐家。
元宵节,徐老爷子极其重视这些传统节日,徐家也如国内早早挂了各色的灯笼,家里的阿姨也张罗着晚上的元宵晚宴。
书房里,徐风长身玉立站在书桌前,徐老爷子正在练字,已经快半个小时了,爷孙俩就这样在书房里,一个练,一个等。
终于在写完一个“止”时,老爷子停下了笔。
“回来了这么多天,一直躲在西雅图不回来什么意思?怕我责怪你将君达丢了?”
“不是。”
徐老爷子挑眉,“怎么不是,是不怕我责怪?”
“不是躲着不回,而是那边业务我太久没回来,需花些时间,关于君达,我想您的想法跟我一样,蛀虫太多,远在国内,我们并不好插手。”
“可失了君达,要想再打开中国市场会很难。”
徐风勾了勾唇,“徐家人做的就没有简单的事情。”
他要是回中国,就要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而并非借助家族势力。
徐老爷子摆了摆手,“今天家宴,聊点家事,这些破事你就自己折腾去。”
“你跟祁家小丫头要离婚?”
徐风低低应了声“嗯”,倒不像是自己说的,像是从嘴里抠出来的。
“也罢,离了也好。”
“你也看见了,徐家如今的境况并不是多好,徐彦有心无力,你大伯过于优柔寡断,如今既然你回来了,就去公司做点事,这个家,迟早要交到你手上。”
徐风没应,徐老爷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没心思管,也不屑接手家业,可是小风,徐家的百年心血,断不能在你我手里没落了。”
“你是一心扑在自己的事业上,要凭借一己之力闯天下,也不愿回来跟小彦争,怕伤了兄弟和气,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不是谁让谁的问题,这个家我只会交到你手里,你若现在不愿回,那就等我百年之后听我的遗嘱再回来。”
徐风抬眼,目光落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哑声道:“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