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回过身朝她笑笑,似是安慰,“好。”
临走前,谢铮行背对着祁熹问她:“你还记得我在熹园说过的话吗?”
祁熹轻声应道:“记得。”
“记得就好,别乱跑,在原地等我,不会很久。”
说完便径直朝门外走去,他出门后祁熹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门,低声道:“阿铮,我不等了,想要你,我也会朝你走过去,我们在途中相遇,这样会快一些。”
小时候爷爷让她读兵书,说商场如战场,无谓是游戏规则下的权谋游戏,《孙子兵法》里有这样一句话:围地则谋,死地则战。
如今已经退无可退,她要的安静祥和,息事宁人看来是无法实现,每个人心中贪欲作祟,却忘了她祁熹从来不是什么病猫,而是祁家最狠心绝情的人。
既然注定无法安生,这场风云该由她来掀起,欠的终是要还,该断的孽也不该在留着。
“喂,您好,是沈句,沈律师吗?”
电话那端是一道平静沉厚的男声,“我是。”
“您好,我是祁熹。”
听到这个名字,沈句端正的脸上浮起几许笑意,“你好,我听辰星说了,你是熹熹,叫我叔叔就好。”
祁熹坐在病床上握着手机,温声道:“沈叔叔好,我有两件事可能要麻烦您。”
沈句手里的笔轻轻转了转,“什么事?”
“第一件事想必姑姑跟您也提过了,我要跟徐风离婚;第二件事,我要您帮我准备一份股权转让书,在我名下的所有祁氏的股权尽数转让给我姑姑。”
沈句手里的笔“啪”的一声落在桌子上,“什么?”
祁氏的股权,祁辰星占了20%,祁熹占了45%,还有几个高层,其中祁熹股份最多,祁辰星次之,继承权在祁老爷子的遗嘱里也是留给了祁熹,如今尽数转让……
“也就是说你放弃祁氏集团的继承权,将股份全转让给你姑姑?”
“是的,股权转让书跟离婚协议要麻烦您帮我准备,并且我希望在离婚前完成我的股权转让。”
沈句低头思索了一会,低声道:“如果你想要离婚,祁氏的股权其实也没必要尽数转让,你爷爷留给你的,要不再想想?”
祁熹微微弯唇,“沈叔叔,你跟我都清楚,我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祁氏,因为我是继承人,祁氏上上下下的眼睛都在盯着我,我想跟徐风离婚,难免会走上诉讼这条路,我不能拿着祁家人的心血去冒险,如果我放弃,祁熹便只是祁熹,跟公司毫无关联。”
“更何况,爷爷留给我的,从来都不是祁氏。如今我没办法回到祁氏去尽自己的义务,倒不如让姑姑安安心心带着祁氏往前走。”
这一刻,沈句突然明白,那位慈祥和善的老人为何那样喜欢祁熹,连公司都越过女儿给了孙女,眼界、决断,祁熹都有,45%的股权,那是一笔无法单纯用金钱去衡量的财富。
沈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阿琛也一定很欣慰,自己的女儿长成了这般模样。
其实祁熹不像祁琛,更像祁家那位杀伐果断的女强人祁辰星,外甥女肖姑,倒也没什么不好。
“还有一个问题。”
祁熹微微侧头,吊瓶里的药水已经快要完了,“嗯?”
“据我所知,你跟徐风自幼相识,徐风本人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你怎么……”
药水一滴一滴落下,像是落进祁熹的血肉里,“这段婚姻并不如您所想那般,人心易变,而是从一开始,徐风就不是我的良人,婚姻的形式有很多种,只是在我的世界里,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哪有那么多退而求其次。”
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祁熹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眼角的泪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些泛红,整个人笼罩着一种清冷之意,笑声过后,传来沈句有质感的嗓音:“小姑娘,你的委托我接了。股权转让书跟离婚协议书我直接派人送到你的住所,记得将地址发我。”
“哦,还有记得提醒你姑姑请我吃饭。”
“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我跟你父亲是……好朋友。”
挂断电话,祁熹心里浮起几分熟悉感,沈句,她应该见过两次,爸爸的葬礼,爷爷的葬礼。她明明记得姑姑有提过,沈句是孤儿,是爷爷从孤儿院带回来抚养,可为什么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叔叔却极为模糊,即是抚养,祁家合该是他的家才对,为何疏离至此。
言一律所,W市最大的律所,拥有最精锐的律界人才,十五年前由祁氏集团法务组组长沈句一手创立,那一年祁家大少意外身故,祁老爷子主持大局,沈句在祁氏稳定后出走,之后多年一直为祁氏服务。
如今的沈句,身价不菲,更难得是能请得动他,高昂的佣金已经足够让许多人纷纷却步,不过有钱却未必能请到他,沈句接受委托还有重要的一点,眼缘。
何为眼缘,大抵是看那天沈律的心情了。
第二十九章、母女
谢宅里一片摔摔打打的声音,管家无奈的摇摇头,这爷孙俩永远水火不容,小少爷每次回家老爷都是这副模样。
“两年前答应您的事情我都做到了,您交到我手上的产业、公司以及所有的一切我会尽数还给您,财产的清算我会让高永将账目拿给您过目,谢氏的家业我一份不要尽数留给谢宁。”
“以后我跟徐家的恩怨,也只会是我跟徐家之间,跟谢家没有半分关系。”
谢鼎靠坐在书桌前,手微微发抖,拐杖落在谢铮行脚边,两人僵持着,谢鼎喘着粗气,沉声道:“怎么,不怕我去找祁家的那个小姑娘了,这么硬气。”
谢铮行微微勾唇,“没用的爷爷,您永远不能理解我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才会如此执迷不悟,我吃您那套是怕她受伤,可今天我在医院看见她的时候,我发现这种退让无济于事,我要她,就得再狠些。”
“谢家我不要了,以后,您就当我这个孙子从没回来过。”
谢铮行朝着面前的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向外走去,这是唯一一次身后没传来谢鼎的暴怒声,出门时,管家站在门口朝他鞠躬,谢铮行扬了扬手,唇角带笑:“以后,我便不是小少爷了。”
不用顾及家族,不用顾及谢氏,想要便去要,想夺便去夺,祁熹的那些账,一一都替她讨回来,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看不得她吃半分苦。
管家程鹏站在书房门外等候,果不其然,不过片刻房内传来谢鼎的声音,他推门而入,意料之中的满室狼藉,还未来得及叫佣人进入打扫,便被谢鼎抬手打断了。
“去找律师来,我有事要办。”
不过片刻,谢宅客厅出现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谢氏集团法务组组长,张平,也是沈句的师兄,谢鼎下楼,男子起身,恭敬道:“谢董好。”
“坐吧。”
说完在主座落座,程鹏心领神会带着所有佣人退出客厅,谢鼎沉声道:“今天找你来,要改我的遗嘱,谢氏集团,我目前持股43%,谢铮行持股25%,谢宁15%。”
“准备股权转让书,将我遗嘱里留给谢铮行的40%现在就转给他,转告那几个副董,下周一召开董事会,我将卸任董事长一职,新任董事长由谢铮行出任。”
“这个事情,你尽快去办。”
张平点点头,出声询问:“除了股权的变更外,您还有别的地方要修改吗?”
谢鼎眯了眯眼,“我在北城郊的山庄、市中心的茂天大厦以及我所有收藏都留给谢铮行未来的妻子,无论他未来娶谁,那些东西都给他妻子,在我死后将我剩下的3%以及这栋老宅留给谢宁。”
张平心中大惊,老爷子给谢铮行未来妻子的这份见面礼不可谓不重,就其中一项,谢老爷子的收藏,便是一个天价的数字。
“好的谢董,这件事我会尽快去办。”
张平走后,谢鼎叫了程鹏进来,“帮我订去美国的机票,我去国外散散心,等张平将股权协议书送过来,你送到熹园,让他签了。”
程鹏对谢鼎的意思有些不解,小少爷的意思似乎不是这样,老人微微摆手,严肃的脸上带了些笑意:“程鹏啊,我知道你不理解,我既然对阿行那小子并不满意为何还将股权给了他,你说说为何?”
程鹏微微低头,低声道:“这其中自有您的用意,我倒是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