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在她心里,亦兄亦友,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毁了她的一切,毁了她的爱情。
痛的久了,她都忘了爱是什么滋味,恨又是什么滋味。
祁辰星来西雅图的那天,阳光一如既往的明媚,院落里的花开得鲜艳,秋千微晃,徐风站在门口,表情冷淡。
遇见祁熹,他十一岁,今年他二十六岁,十六年里,他将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摔了个粉碎,她痛,他又何尝欢愉过。
祁熹像是一株快要枯萎的花,一天一天的凋零,终将走向死亡,他治不好她了,却也不能看着她死去,所以放手成了最好的选择。
“熹熹呢?”
徐风侧身,“在房间里。”
布艺沙发,素色窗帘,陶罐里插满了祁熹最爱的向日葵,祁辰星心中微叹,对徐风的责怪却是丝毫未减。
她的侄女,祁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W大金融系的高材生尽数毁于徐风手里,为何不恨,为何不怪。
楼梯时木质的,祁辰星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咚咚作响,祁熹坐在房里心下了然,她姑姑来带她回家了。
门微掩着,祁辰星推门而入,房内的女子安静的看着门口,眼神却是一片死寂,她瘦了许多,身上的白色棉裙看起来有些空荡,长发披在肩上,赤着足,脚上蜿蜒着浅红的疤痕,祁辰星微湿了眼眶,说不出个完整句子。
“熹熹。”
女子没动,依旧静静的看着她,平静说道:“姑姑,好久不见。”
五年前,祁熹重伤,被徐风带出了国,祁氏当时财务出现纰漏,她前往日本出差,等她回国,祁熹已经被带走了,在医院里,徐风拿着俩人的结婚证跪在她面前保证会照顾好祁熹,她不知内情,便信了宁晴的鬼话,只是诧异,祁熹当时的男朋友是谢铮行,并非徐风。
两年前她来美国出差,那时候祁熹已经醒了,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与徐风关系处的倒也融洽,一如俩人年少时,她便没再提起往事,只愿他们夫妻和睦。直到半年前,祁熹深夜里给她打了个电话,声声追问,皆是谢铮行,问到最后,泣不成声犹如杜鹃啼血。
徐风给她打电话,将过往种种悉数告知,祁熹苏醒后由于脑部受伤,有些记忆变得模糊,谢铮行被她忘却,而如今尽数想起,这场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听到徐风的坦白,祁辰星心中惊怒交加,恨宁晴的残忍,恨徐风的卑劣,恨自己的愚昧,她那时候便想带祁熹回国,可得到的是女子的拒绝。
那天祁熹靠在床边,盘腿坐在地上,仰面问她:“姑姑,回不去了,阿铮不要我了,你说,我怎么能把他忘了,我怎能伤他至此。”
女子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流出,灼伤了她的眼,还有徐风的心。
祁熹生的像她,狐狸眼很漂亮,内藏星辰大海,却从那时起,眼里尽是无边无际的落寞。
祁辰星擦干眼泪,朝着房间内苍白脆弱的女子伸手,“熹熹,跟姑姑回家。”
第二章、何相忘
水静江寒,满目青山,载明月而归。
飞机落地是在夜里,W城灯红酒绿,一片盛景,微风吹动祁熹白色裙摆,明明时七月酷暑,她偏偏觉得冷极了,双手抱臂。
祁辰星关切的看了她一眼,将临走前徐风递给的披风围在了祁熹身边,若不是那些不堪的过往,徐风是适合祁熹的,体贴入微,无微不至。
触目所及,机场外的巨幅海报上皆是谢铮行,剑眉星目,嘴角扬着肆意的笑,潇洒而阳光,这个被粉丝称为铮神的男人,在五年前只属于她祁熹,会为了她一个蹙眉整夜不眠,会为了跟她光明正大在一起拒绝前途大好的未来。
可现在呢,他是高高在上的音乐鬼才,未来谢氏唯一的接班人,受万民追捧的铮神,而她只是一个心死多年的女人,一个结过婚的女人。
人人都道谢铮行温润谦和,在音乐上肆意潇洒,只有祁熹知道,他骨子里的执拗,会为了一个舞蹈动作练整夜的舞,会因为她跟徐风多说了几句话在接吻时狠狠咬她的唇,她伤他至深,如何能求得一个原谅。
刘正站在机场外等候多时,小姐去接小小姐回家,当他看见祁熹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容颜不改,只是那双眼睛藏满了连他也看不懂的悲伤,还有祁熹的腿,从脚背开始蜿蜒着疤痕,淡淡的浅粉色落在他眼里却格外显眼。
以前的祁熹肆意张扬,喜欢穿各种精致的裙子,是祁家最美的一颗宝石。
“刘叔,我回来了。”
刘正点点头,揉了揉眼睛,恭敬地打开了车门。
车子级车在W城的公路上,万家灯火,从眼前一一闪过,祁熹将头抵在车窗上有些心不在焉,对这座城市,她有着很复杂的情感,一切缘分自此而起,她跟徐风,她跟谢铮行,她跟宁晴。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入祁家老宅,老宅在市中心,隐在高楼大厦里,庭院里植满了梧桐,是祁爷爷当年的最爱,宅子有些年份了,外面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的,灯火通明,祁熹看着自己长大的地方,心中多了份归属感。
梧桐树长的茂盛,枝桠堪堪碰到三楼南侧的玻璃,那间房属于她曾经的妹妹,祁微。
“姑姑,西郊的祁园是不是还空着?”
她转头看着温柔优雅的女子,淡淡的笑着:“我想去祁园住。”
祁园是祁家在西郊的一处房产,仿造古代园林而建,古风古韵,平时没什么人去,一直空着,祁爷爷死后将那处清幽之地留给了祁熹。
祁辰星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暖声道:“我知道你不愿住在这,祁园一早就让人收拾出来了,吃过饭我让刘叔送你。”
说完,祁辰星抬脚朝屋内走去,祁家只剩她跟祁熹了,她一生未嫁,将祁熹看作自己的女儿一般,祁熹的心思,她又怎会不懂。
曾经这个家里也是平和,这种平和在大哥祁琛去世后分崩离析,将所有丑陋不堪的阴私揭露出来,别说祁熹,她平时也不住这里,而是在祁氏集团附近的公寓里。
饭桌上,祁熹看着自己曾经最爱的响藕始终微动筷子,喝了点汤后,起身上楼,祁辰星看着满桌未动的饭菜,挥了挥手:“撤了吧,以后熹熹在时,别上这些菜了。”
楼上的房间一如当年,祁熹伸手取过那张全家福,爸爸、宁晴、她和祁微,当年的祁熹嘴角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如今那笑却刺眼的很,手却不由自主地收紧,将照片的一角捏皱。
“熹熹。”
祁熹将照片藏到身后,朝着祁辰星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姑姑。”
祁辰星揽过她的肩膀,轻声道:“大哥死的那年,你不过十岁,我那时研究生刚毕业,在墓园里,人人都在哭,只有你,小小的人抱着一束大大的白玫瑰,一滴眼泪也没掉。那个时候你说,爸爸不快乐,他想走,想离开,我便只当他去了一个我去不了的地方,那个地方一定比这里美。”
“祁微那时候八岁,被宁晴抱在怀里,哭的小脸红红的惹人心疼,我却更心疼你,懂事的让人心疼,熹熹,或许这就是缘分,祁家最后只剩你我了。”
祁熹将头靠在祁辰星肩上,“对不起姑姑,这些年,您一定很辛苦。”
祁辰星摇头,“不辛苦,我只恨自己没能替大哥护好你,让宁晴跟徐风钻了空子,这笔帐,姑姑会替你讨回来。”
“姑姑,宁晴是我母亲,纵使怨恨却不能报复,徐风,恩怨相抵,您别怪他。”
“徐风不肯跟我离婚也好,伤害我也好,姑姑,这都是我自己种下的因,我自己来。”
祁辰星抚摸着祁熹的长发,“你要继续念书吗,还是去祁氏上班?”
祁熹长睫微颤,“念书,我想回去念硕士。”
祁辰星点点头,如此也好,得让她先适应这里的生活,“谢铮行他”
后面的话未说出口,祁熹便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浮现一个浅薄的笑:“姑姑,他那样骄傲的人,我们不会再有联系了。”
最后一句说的极轻,落在祁辰星耳里却是沉重,她爱的人去世了,她便选择了一生不嫁,而祁熹明明有机会嫁给幸福,却终是错过,遗憾一生。
……
深夜,一渡酒吧,觥筹交错。
秦止看着自家兄弟一杯一杯喝闷酒,终是忍不住伸手夺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