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公,许是见她有缘,每次接送她总是愿意与她多说几句。
他见了方才那副瑾凌与冰儿恩爱缱绻的模样,感叹道:“如今,这后宫且看是数贵妃娘娘地位最为尊贵,可依洒家看,这后宫还不一定是谁做主呢!”
冰儿眼看着位份不及柏秣,膝下又无皇子倚仗,难及柏秣,可她如今圣绻正浓,得一皇子皇女是早晚的事,再说如今她的父亲庆徳宇在前朝很是得皇上宠信,前途无量,而柏秣自楚国被灭,没了娘家靠山,如今看着耀眼,以后形势如何还真是说不定呢!
木子颔首,浅笑答道:“无论这后宫是谁做主,只要公公将皇上的心思摸准,总是不会出错的”
刘公公苦笑摇头:“这皇上的心思哪是洒家能摸得准的?”
木子低头不语。
第一百三十章 血刺猬
回了府,弑凌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手中还捧着一沓银票,“娘亲”
木子伸手将那一沓银票接过,“哪儿来的?”
弑凌答道:“一群不长眼的东西送给我的”
木子扶掌,将银票递给萧旬收好,“果真是我的好孩儿”
听到木子夸赞,弑凌咧嘴笑得很是灿烂,从木子房里出来后,见着柏居皱着眉头看着他,一副忧虑的模样,抱着他的腰,撒着娇道:“爹爹不要生气,弑凌没有学坏,这些银票原是皇上赏的,只是我见娘亲素来不喜欢皇上,为不惹她动怒,所以那么一说”
柏居见弑凌眼睛一眨一眨说得真诚,也就信了,将他抱在膝上坐下,教育道:“弑凌,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你娘亲素爱胡闹,做事没有章法,你不要学她。”
弑凌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我就是担心娘亲生气,她一生气就不要我了……”
柏居揉了揉他的头道:“你娘亲并不是真的不要你,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怪道这些时日不见,娘亲又瘦了许多,弑凌眼眶一红。
“是皇上在逼她吗?他一句话,娘亲就不要我了!”弑凌捏紧了拳头,忿忿道,“他还说他是我的父亲,我才不信,他若是我父亲,我怎么从来未听娘亲提过他?”
柏居叹道,“关于你亲生父亲的事不该我来告诉你,你若是想知道应该去问你娘亲”
弑凌望着柏居认真道:“我不去,我一问我父亲的事 ,娘亲就不高兴,况且我才不需要什么父亲呢!像现在这样有爹爹跟萧姨疼我就很好了!”
柏居摇头苦笑,对弑凌如今与木子相处时的小心翼翼,他倍感无奈。
丞相府里。
李丞相坐在太爷椅上,手里端着一盏茶,拿起碗盖散了散热气,悠然自得的模样,瞧都未瞧跪在地上的寇楼一眼。
寇楼如此跪了已有半柱香的时间,李丞相手里的那杯热茶换了又换,纵使寇楼内力雄厚,也有些吃不消了,腿脚发麻,如有蚁虫在噬 ,她运转内力,暖流在周身游走,让她又好受了许多,如此循环又过了两柱香时间,过度地消耗内力,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冒着汗珠,体力不支,忍不住出声:“义父……”
李丞相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盏,“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寇楼你可知你错在哪儿?”
寇楼此番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夺瑾凌的性命,其一,是见瑾凌日益势大,地位越发稳固,再拖下去,政局一稳,此长彼消,日子久了,李丞相手中权势被夺,于她无益。
其二,只有杀了瑾凌,到时局势一乱,未对付瑾季,李丞相一定会再另外从陌国皇室之中挑选合适的人继承,届时,寇楼再从旁提点,推举瑾谬,以李丞相待她之情,再无不妥。
再说瑾谬外强中干,□□熏心,十足十的草包一个,若真是他做了皇帝,还不是一个成日纵情声色的昏君,到时,陌国还不是她一人独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见李丞相处事与那晚承诺的相悖,寇楼并未恼怒,只是像一个与父亲闹别扭的孩子一般犟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瑾凌有负丞相在先,寇楼没有错!”
李丞相摇头心中嗟叹,朽木不可雕,杀意顿起。
他起身将寇楼扶起,虽已狠下心,可看着眼前的寇楼仍红了眼眶,掬着老泪哽咽道:“孩儿,为父年事已高,活了大半辈子,无愧天地!你若是真执迷于此,人各有志,我也不会阻拦,你跪下给我磕几个头,你我的父女之情就此了断!出了这道门,你以后如何皆与我不相干!”
李丞相这番话说得发自肺腑,流的泪也是真心实意,从未有片刻软弱的寇楼听得泪了目
,她恭恭敬敬地给丞相叩了三个响头,泪水涟涟,打湿她面前的那一寸三分地,“请义父恕孩儿不孝”
而后起身,一脸决然地转身离开,意气风发,从今天高地阔任鸟飞!
自她走出门后,李坡一滴浊泪悄然落下,他伸手轻轻拉动藏在桌面下的暗线,几米外的八扇大门同时关闭,砰然作响,似一个暗号一般。
一直埋伏在庭院四周的黑衣人纷纷显现,手中拿着一支支强弓强弩,动作整齐规划,利落地向刚刚走出门,毫不设防的寇楼射去。
这一场箭雨足足下了半柱香,待到溅起的血染红了那扇黄梨木的门,又沿着门缝流进大堂里,那一道道血的沟壑如同最新鲜,最艳丽的胭脂一般,红得那么刺眼,刺得他的眼疼……
他起身佝偻着身子将门打开,看着外面已被射得面目全非,宛如一个血刺猬一般的寇楼,老泪纵横,
“我的儿……”
第一百三十一章 铁石心肠
几月后,李丞相上交辞呈,奏请告老还乡。
瑾凌准奏。
有人说李丞相病重,回乡长年卧于枕榻,药不离口,是为养病;而有人说,隐约几回在“聚得来”的商铺里见过他的身影徘徊,精神矍铄,似是弃政从商……
不论如何,他离开宣城那日,瑾凌一身皇袍,亲自出城门相送,赏下的金银珠宝更是无数,仍是以最高礼遇相待。
而李坡走后,丞相一职得已空缺,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炙手可热!
明争暗夺之下,还是老树在瑾凌的扶植下脱颖而出,瑾凌于正大光明牌匾下,高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手中拿着李坡离去之时上给他的最后一道奏折,“李爱卿,李丞相乃是朕的肱骨之臣!是陌国是朕的恩人!对陌国尽心竭力,忠心耿耿!他在最后上给朕的一道奏折上已选定了他的继承人,朕相信他的眼光!他选的人绝不会有错!”
次日后,老树一跃而上,成为一国之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后不久,冰儿晋封为庆贵妃,与柏秣平起平坐,一时风光无量。
这日子时过后,冷清寂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疾行而过,最后在季王府的后门停下。
七八月份的天气,从马车上下来的人,还裹着一件斗篷,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虽是深夜,可脸上还覆着轻纱,叫人看不清样貌。
瑾附早已侯在府门了,见到来人,欢天喜地地迎上去,眼睛直勾勾地直看着她。
带着她进到了内堂,见到坐在堂前椅上的瑾季,她见四下无人方才将自己面上的轻纱以及斗篷取下,昏黄的灯光下,来人容颜无双,正是柏秣无疑。
柏秣福了福行礼道:“参见季王”
想着瑾附被她耽误的这些年,对这么个红颜祸水,瑾季神情冷淡,对于她的行礼只微微点了点头。
瑾季态度傲慢,瑾附生怕柏秣因此心生不悦,连忙将她扶起,“秣妹妹,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柏秣感激地看了瑾附一眼,“多谢附哥哥”,这一眼将瑾附看得动都不动了,只挠着头站在原地傻笑。
见到瑾附如此不争气,瑾季摇了摇头,扶额无奈道:“你信上与附儿说的要与本王合作是何意思?”
柏秣行着礼道:“而今在陌国,庆冰儿父女风头正盛,过几年待她生下皇子怕是再没我容身之处了!”
柏秣说得眼眶一红,泪珠堪堪就要落下,看得一旁的瑾附心疼不已,连忙掏出手帕递给她。
“自楚国国灭后,我在陌国无依无靠,只盼着能寻个依靠,为我,为我的栖止挣条出路罢了!”
“秣公主,当年你放着对你一往情深的附儿不选,选了个瑾凌,如今怎的想起要与本王合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