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地位比起在朝中位高权重的重臣的嫡子还不如!身形瘦小的他常常受到同龄孩子的排挤欺凌,那时的柏伱体型高大,作为三兄弟中的老大,他素爱抱打不平,常常会将他与柏居护在身后。
那时他是他们的主心骨,是他们心中予取予求的好大哥。
“唉……”思及往昔,他看着手中那份似沾上几滴泪水的书信,上面的些许墨迹已淡淡地晕染开来。
他心中一阵伤感不忍,其实他内心对于太皇太后下令柏伱与柏昆不得回朝服丧尽孝的遗诏也是觉得太过,在他看来,柏伱再如何,对于父皇与皇祖母还是有几分孝意在的,再说不能灵前尽孝,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怕是都要将他们淹死了!
“回吧……回吧……”柏昆提起朱砂笔,在柏伱那道折上画了一个圈。
柏伱赶在清明时分回了楚国,他骑着白马,一袭白衫,只以布巾束发,温婉恭良,半点都没有在奉城以手指天的暴扈之气,让人一看只以为是个被奉城风霜磨砺尽锋芒,安分守己的安亲王!
进了大都城,不等回原本的三皇子府里安顿,抓紧入了皇宫给柏昆请安,他翻身下马,解下配剑,拒不乘轿,一步步走着进正殿觐见楚皇。
柏昆听得宫人来报,说安亲王柏伱进宫请安,左右他每日处理折子都要处理至深夜,他便在大殿中一边批着折子,一边等他,等了半响,蜡烛也不知添了几根,还未见着安亲王人影,派人前去询问才得知,安亲王拒绝坐轿,是走着进来的。
听到柏伱恭谨至此,原本对柏伱此番回朝的顾忌之心尽数消去,他对着烛火幽幽地叹了一气,看来三哥在奉城待的这几年是幡然醒悟! 他若是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安亲王,几年后,另外为他择一处富饶的封地也不是不可能。
回了楚国的安亲王,勤勉过人,每日都准时来给楚皇请安,请安后便回府,无欲无求,甚少与人交往,更不与朝堂之臣有所牵连。
他越是老老实实,恪守本分,柏昆越是放心。
那日清明祭祖之后,柏昆见湖光山色,景色甚是美妙,便定下几日后在山上狩猎,负责这事儿的是一位姓卫的官员,这几日他忙着清场围山,已确保柏昆狩猎当天安全无虞。
正当他忙了一天,回府歇息之时,路上一披着黑色斗篷,斗篷下一身白衫的贵人拦住了他。
第一百章 谋反
狩猎那日,卫官员清除了一切在山上的闲杂人等。
柏昆今日一身玉白色的云锦制常服,玉冠束发,持着一把上好紫檀木所制的弓箭,遗世独立,飘然得不像一位君王。
他看向一旁入大都城多日,依旧只一身白衣,浑身无任何配饰,清新寡淡的柏伱,笑道:“安亲王与以往相比,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以往,安亲王柏伱最喜奢华,重□□。
“托皇上鸿福,本王恍若新生”
柏昆点头轻笑不语,遥遥看向被清明雨水洗过,满山郁郁葱葱,时不时有一只狡兔野鹿跑过的山野,想起那年七八岁之时也是这个时节随先皇出来狩猎,那时,他见柏居处处受到先皇注意庇护,心有不忿,鲁莽地只想在先皇面前表现自己。
小小年纪的他不服输逞强地拉起一柄比自己还大的弓箭作死地射向一头落单的正在进食的野猪幼仔,却因箭术不精,这箭只擦着野猪皮而过,锋利的箭锋将猪皮划破,露出一道鲜红的血肉,这让这只野猪幼仔暴怒不已,狂奔着向他冲了过来。
他被这等变故吓得不轻,完全忘记了拔箭,只呆呆地立在那里,只等着野猪长长的鼻子将他拱倒,再从他的身上踏过去。虽说只是幼仔,可来势凶猛,体重不轻,要被它来回碾压的话,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穿肠破肚。
还是当时比他大了两岁的柏伱,拔出箭筒里的一只箭射向那只已经奔到他面前的野猪眼里,横穿脑颅,一箭毙命。
不得不说,那时的柏伱便展现出狩猎的天分,他是个难得的好猎手。
也不知这么多年他的箭术有没有退化。
若真论起来,自己还欠他一命!
柏昆毫不设防地将手中的箭递给柏伱,指着远处一直正在进食的野鹿,说道:“多年未见你骑射,朕倒想看看你的本事,你若能将它射下,朕便应你一件事”
柏伱接过箭,低头看着手中的弓箭神色莫辩,许久才抬起头,将弓满起,箭锋对上远处的野鹿,笑道:“君无戏言”手指一松,箭似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地没进野鹿的心脏,话音刚落,野鹿应声倒下。
柏昆扶掌,“安亲王好本事!”他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近身侍卫去将倒下的野鹿拾起,他偏过头看向一旁的柏伱,他似乎又成了他心目中那个无惧天地,射野猪,救他一命的三哥了!丝毫未曾注意到他手中越握越紧的弓箭。
“君无戏言!你要什么?朕都会准予!”
柏伱将弓满起,箭锋对准柏昆,在他的一片愕然下,“我要你的命!”射箭出,话音落,柏昆应声而倒。
去捡野鹿的侍卫刚刚扛着野鹿回来,见到如此场景,一声惊呼,正要拔出配剑朝柏伱砍去,只是还未等他近身,便有人绕到他身后一刀将他抹了脖。
接着便是一场势力悬殊,早有预谋的大屠杀。
卫官员清的便是柏昆的场,闲杂人等便是柏昆的亲信!
自此,楚国易主,柏昆猎场狩猎身死,死因未明,尸首未见,只说是一味冒进地射杀一匹野狼,却被野狼反扑咬断了脖颈丧了命,就如同他七八岁那年贪功冒进妄想杀了那头野猪一样,引火上身,要了自己的性命。
这理由经不起推敲,可柏伱强势,来势汹汹,对朝堂内外进行了一次血色洗礼,凡是有疑问的可亲自下地狱找柏昆问个清楚!
也不知他哪来的势力,深不可测,养的好一批躲在暗处为他清除异己的杀手。
一时间,朝堂上,夺兵权,削重臣,明里暗里,动作不断。
等他将朝堂之上反对他的势力清除得差不多,楚国原来驻好的根基也动得差不多了,风雨欲倒!
他便开始培植他的新势力,奈何全是些投他所好,阿谀逢迎之辈!可无论时局如何变化,负责狩猎之事的卫官员屹立不倒,混得风生水起!
而楚国百姓处处受尽剥削,世道更加艰难!
如今楚国兵权一分为二,柏伱如今手上有一,顾家手上有一。
柏伱也总算名正言顺继承了皇位。
等到远在天边的顾将军赶回来主持大局之时,他早已登基为帝,朝中顽固势力清除殆尽,顾将军已无力回天。
得知顾将军回朝,一直侧立在旁的赵将军按捺不住出列抱拳道:“顾将军此番回朝来者不善!谁人不知顾将军得柏昆,太皇太后看重!他怕是对柏昆之死诸多疑虑,誓要彻查到底!”
听得赵将军直呼柏昆名讳,本是大不敬,可却很得柏伱的意,他坐在黄金铸造的看似牢不可破的龙椅上,俯视着这位自柏昆死后第一时间握着手中兵权向他投诚的将军,若是没有他倒戈相向,恐怕他还要再费一番功夫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明明知道他此番言辞心怀叵测,全是妒忌平日里顾将军得柏昆看中的一番酸话,可奈何他抓住了柏伱的痛点,对天下来说,柏昆死因未明!
柏伱眉头一皱,心中对顾将军颇为忌惮,“依爱卿看我们该如何应对?!”
赵将军思虑片刻拱手回道:“顾老将军颇为迂腐,对楚国忠心不二!如今皇上已行登基之礼,您才是楚国的正主!您若是下令收回顾家兵权,顾老将军定当听从!顾将军重孝道,只要顾老将军允了,他再无不允之理!”
不得不说,这赵将军为人虽势利,惯会见风使舵,可看人的本事比柏伱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善于抓人软肋,这恐怕也是他能在楚国位极人臣的缘由。
柏伱点头,看向赵将军的眼里带了几分赞许。
顾老将军到底是将手中已握了几十年的兵符交了出去,他无力地摇头叹道:“我顾家世代忠烈!难道如今竟要我晚节不保?”
太皇太后终究只是女流之辈,以为顾老将军守在洛城,再阻拦柏伱回朝便能保得住楚国河山,却未曾想到无意之中竟帮了瑾凌一把,顾老将军出守洛城,大都城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