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凌若有所思道:“公主,不可玩笑”
柏秣孩子气地向他做了一个鬼脸。
瑾凌苦笑着摇头不已。
他进殿后,见到席中瑾季与各国来使谈笑风生,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做派,引得一旁的李坡冷笑不已。
“季王真是好气派”他身后的柏秣摇头赞叹。
瑾凌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大步踏进殿中,瑾季见到他,站起身行礼说道:“皇上”
又见他的身后紧跟着柏秣,两人一前一后进殿入席,瑾附方才一脸阴沉入殿,知子莫若父,见到瑾附如此,他知道恐怕又是柏秣给他不痛快了,心中叹道:这柏秣当真是红颜祸水,附儿沾上也不是件好事!
第四十三章 涅槃
宴席散会后,着人将贵宾们都送回家后,宫人伺候着瑾凌睡下。
直至子时,殿外当职的侍卫都没了动静,本已入睡的瑾凌睁开眼,手脚麻利地换上夜行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窗,身如鬼魅般地掠上屋顶,越过高墙,拐进一处宫外的小巷,东绕西绕地来到一处小屋前停下。
瑾凌叩门,三长两短。
许久后,门“吱呀”一声打开,老树露出个头,见到瑾凌是一人,方将他请进去。
瑾凌进去后,只见里面的圆方桌前坐一人,此人头戴斗笠黑纱遮面,看不见样貌,一旁的寇楼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坐着的那人见到瑾凌进来,方取下斗笠,只见浓眉大眼,在座之人赫然是当朝丞相李坡。
李坡见到瑾凌,跪拜道:“微臣李坡参见皇上!”身后的寇楼以及老树也跟着跪下。
瑾凌起先很诧异,原听老树隐约提过他是为报恩才去到羽国教授于他,只是不知他的恩人所为何人,也知道除了老树,此人还苦心积虑地安排了寇楼潜伏多年,只为关键时刻一用。
有耐性,有权谋,当真心机深重!
他平复心绪,“丞相还是请起”
“微臣不敢起,之前于殿上多有冒犯,还请皇上降罪!”
瑾凌既知李坡既为此人,自然明白,李坡先前于殿上说的那番话,不过权谋人心罢了。
瑾季素来多疑,李坡越是反对,他便越觉得能掌控瑾凌,越能放下心,全力扶瑾凌上位!
李坡当真是心机深沉!不可掌控!
他扶起李坡,斟酌说道:“李丞相于我不光有救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恩,全靠丞相于我一一谋划,我今日不光能报得血海深仇,还能登上皇位,一展宏图。”
“不敢不敢……明乾先皇于我一家有救命之恩,微臣一直未能忘怀,今日见他的皇孙有难,自不能袖手旁观!”明乾先皇是瑾瑜生父,瑾凌祖父。
早年间,李坡尚未满十五,他父亲犯了冤假错案,要满门抄斩,幸得明乾先皇广施恩德,命人一一彻查,这才沉冤得雪,不至枉死!
瑾凌叹道,心渐渐放下,果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万事皆有因果,为善者才有善报!
他扶着李坡坐下,叹息道:“只是丞相如今为我铺的瑾季这条路也不好走了,如今因柏秣公主,瑾附怕对我有所介怀了”
“瑾季疑心重,容不得人,皇上依附与他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还要有自己的打算”
“这是自然,柏秣断了我的后路,却也为我指了条路,楚皇野心勃勃,估摸着他不过是见我年幼不知事,在朝无依无靠,想拉拢于我!”
他见瑾凌思路清晰,自有打算的模样,长起身跪拜,身后寇楼与老树同跪,李坡言词慷慨:“皇上果真不似先皇,先皇刚武,不喜权谋,在政期间动辄发动战事,百姓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微臣再三劝谏过,都未得其果,此番如果皇上能兵不血刃收复楚国,实乃万民之福!”
瑾凌被李坡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他从小膜拜瑾瑜,如今听见李坡言辞中肯地将自己与瑾瑜评论一番,倒也觉得当时父皇太过正派,不懂迂回,焉知这不是他被奸人所害的缘由?
他沉呤许久,平复波动的思绪,扶起李坡,方才说道。
“丞相,还有一事还需你暗中替我留意,清除羽国余孽时并未见到木睇以及她的一双儿女,此次夜袭事出突然,她不可能提前知晓消息,应是有人故意放她逃走,而有这权利这般做的,除了瑾季,再无旁人,你还需帮我摸清瑾季放走木睇的用意,好作打算!”
李坡领意,“这是自然,这事便交待庆徳宇与寇楼去做吧”
一旁的老树与寇楼朝李坡半跪受命:“是!”
见他们如此,瑾凌浅笑着从桌上端起茶杯,拿起茶盖浮了浮茶叶,李坡当下眉头一皱,眼里满是不悦,责怪道:“皇上在此,万事以他为尊,你们跪我是要置我于不忠吗?”
老树与寇楼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瑾凌抬杯呡了一口茶,方才说道:“丞相哪里的话,庆徳宇是为我恩师,他跪我才诸多不是才对”
李坡“嘿嘿”笑道。
“君为臣纲,岂能论师徒情份?”向还跪在地的寇楼与老树使了个眼色。
他们会意起身,向李坡与瑾凌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门外,老树抹了抹脑门的汗,说道:“瑾凌这小子是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
寇楼冷笑道:“你要还把他当做在羽国的那个毛头小子,也太过愚蠢了!”
瑾凌与李坡惺惺相惜地聊了许久,方才踏着月色回到宫中。
来到宫里,见无边月色,思念木子,循着路来到关押木子的宫殿处,在门口处,听见一阵细微的声响,见从木子宫殿里蹿出一黑影,身手敏捷,她径直朝宫外掠去,可知此人熟门熟路,已不是第一次来皇宫,可叹,这皇宫守卫警戒还不如季王府!
他翻身进到院子,打开窗,透过床幔,看见睡梦中依然眉头紧蹙的木子,她的两只手还紧紧攥住被角,额头微微冒汗恰似他以前一般为噩梦所惊扰。
他轻手轻脚地跃进寝殿,在木子睡穴上轻轻一点,原本木子紧绷的身体渐渐轻松,眉头舒展,呼吸渐渐匀称。
瑾凌俯身端详木子许久,在她唇边亲亲一吻,又用衣袖轻轻为她拭去汗珠。
见木子清瘦了许多,埋怨道:“就算是我对你不住,你恨我便是了,何必要与自己作对,不肯吃饭呢?”
“好久都未见过你睡觉,倒不似从前一般毫无形象……”
“这几日我游逛陌国,觉得一些民俗风情甚是奇特,你一直在宫里一定未见过,我一一说给你听可好,指不定你梦里也能梦得见”
……
天微微亮,瑾凌趁着侍卫换班的空隙,回到自己的寝殿,换下夜行衣,小憩一会儿后,便有宫人进来招呼他洗涑,换好朝服后文武百官已在朝上,朝堂上,不过是瑾季在说,瑾凌在听罢了。
日至三竿,木子方才睡醒,自木越死后她已好久未能睡得如昨晚那般踏实,梦里不再是木越血淋淋的人头,是一个千奇百怪的她见所未见的世界,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梦见。
她起身摸了摸身旁的昆华,轻声说道:“早安”
来到院里,从井里费力地打了桶水上来,洗涑好后,便抱着昆华坐在门框上,等着送早饭的宫人来。
只是,今日这送饭的宫人忒不对劲,平日里虽有所懈怠,倒也不至于这个时辰还未见人影。
到了午时,才见一身影匆匆而至,木子远远瞧见这人身形高挑,走路无声,一看就是练武之人,不是以前送饭的宫人,她一脸戒备,待那人走近,看清来人面貌后,满是诧异,竟是萧旬!
她从未想过素来没有交集的萧旬会冒死前来救她。
萧旬见到木子一声素白,身形小了一圈,便知她在宫里没少受苦,红着眼眶,跪拜:“参见公主”
木子苦笑,如今羽国都没了,她食不果腹,哪里来的公主?
萧旬见木子神态颓废,再不似之前一般意气风发,知道如今受制于人,多说无益,从此处逃出去才是正道。
将饭盒递给木子说道:“我不宜待得太久,公主今日白天养好精神,晚上我便带你逃出宫去!”原来她是将送饭的宫人打晕,换了宫人的衣物前来。
木子木木然地接过饭盒,她捧着昆华,手微微发抖,虽每日她都想过逃出此处,可这个机会真要来了,她却心惧不已,自己从未出过宫,也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况且她只是一位亡国公主,去到外面该如何存活?再说……再说,那人决计容不下自己,届时会派出大量追兵,自己又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