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秣见冰儿日日呆在她的宫里不出门,原是以为她是为瑾凌宠幸木子而失意不愿出门。
如今见着宽大衣袍加披风也遮不住的微微隆起的小腹。
似乎是别有隐情!
“爹爹,你要去哪?”未及马鞍高的栖止牵着柏秣的手,胖嘟嘟的脸仰着,望向瑾凌的眼里是不知世事的天真。
瑾凌想起,恍如隔世的自己,那时,瑾瑜出征,他也是如此揪着母亲的衣角,昂着头,看着与天比肩高的瑾瑜问着如此的话。
柏秣躬身将栖止抱起,让他挨得瑾凌近一些,哄他道:“爹爹去去就回,栖止想要什么可以跟爹爹说”
栖止唆着手,偏头看天想了半响,“嬷嬷说过,外面像我这般大的孩子都有甜甜的张飞可吃,我从未吃过”
听得孩子的稚言稚语,柏秣一阵失笑后,抬眸看向瑾凌。
瑾凌猜到他说的是糖人,点头应道,“可以”
柏秣将拍手欢呼的栖止放下,栖止一下地,迈着小短腿蹦蹦跳跳跑远了,身后跟着随侍的嬷嬷跟宫人。
“皇上,此次一去,多加小心”
目送栖止走远后,柏秣一脸不舍地上前,眼角含泪,想要握一握瑾凌的手,却被瑾凌不动声色地避过。
“皇贵妃放心”言语之中如槁枯死灰,不带有任何情绪。
柏秣恍然若失,呆呆地立在原地有些痴迷地看着马上玉树临风的瑾凌。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逃脱
冰儿上前将瑾凌的双手握住,“皇上……”她踮起脚尖,似有话说。
瑾凌会意弓下身子 ,冰儿咬唇贴在瑾凌耳边说道:“臣妾有喜了!”
瑾凌始料未及,望着一脸羞怯,眼如星辰的冰儿,问道“果真?”
冰儿点头,用手抚摸着肚子,眼里有说不清的温柔,“已经有七个月了,太医过来回话说胎像很稳”
柏秣的猜想得到证实,见到浑身洋溢着幸福的冰儿,想到她有了瑾凌的骨肉,柏秣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一股子的腥甜味传来。
柏秣将血腥气咽下,嘴角带笑道:“恭喜妹妹好事将近,只是妹妹嘴巴太紧,怎么现在才跟皇上提?幸好妹妹有福,未出什么事”
冰儿向柏秣福了福,“妹妹少不更事,平日没少烦扰姐姐,为皇上绵延子嗣仍是我们为妃为嫔的本份,若是为这等小事,再去叨扰姐姐,倒是妹妹的不是了”
柏秣看着一脸恭谨的冰儿,只意味不明地笑笑,未曾搭话。
冰儿回望瑾凌,揉了揉手帕,忐忑地问道“皇上,您可以答应臣妾,等臣妾足月分娩之时,您可不可以陪在臣妾身边”
面对一脸期盼看向他的冰儿,瑾凌不忍相拒,为她拢了拢披风,点头答道:“你放心”
木子要走,青梅依依不舍,流着泪要随她一起。
木子摸了摸青梅柔顺的头发,轻轻地捏了捏青梅哭得泛红的脸颊,轻笑出声:“你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了”
青梅哭着脸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主子若有个什么好歹……”
木子看着一心为自己的青梅叹了叹,看着站在不远处与瑾凌依依惜别的冰儿道:“贵妃娘娘,烦你一件事”
冰儿闻言转身看向马上的木子道:“姐姐客气,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
木子拱手,“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青梅劳你多多照顾”
一直立在柏秣身侧默不作声的贺妃,闻言,终于有了反应,径直看向这边,青梅是自幼在她身边伺候,是她用惯了的人,是木子那时用计将她骗了去,见木子都要走了还未有将青梅归还的意思,本要犟起脖子争论,可见着自木子开口便望着她再不肯转眼的瑾凌,生生地又将话憋了回去。
冰儿见到攥紧木子衣袖,哭得一脸泪水的青梅,也是莫名喜欢得紧,她点着头,如同瑾凌对她承诺的那般应道:“你放心”
“多谢”
瑾凌,木子拉动着缰绳,马蹄声“哒哒”响起,出城路上,沿途有不少民众欢送,木子此时已戴上一顶白纱斗笠,遮住了面目,再将胸束起,一身略微宽松的白色男子衣袍,通体不输于男子的气概,让人一眼望去,就像是一位气质超群的男子。
透过轻风扬起的轻纱,木子见路旁欢送的子民一个个无不是一脸欢喜,那一朵朵向瑾凌投掷的鲜花,昭示着他们对这位君王的爱戴。
终于来到了城门,根据品级身着官服的百官整齐地肃立在城门口。
见到瑾凌御马前来,纷纷下跪叩拜行礼。
“吾皇万岁”
瑾凌下马将跪在最前的老树扶起,“师傅,朕不在的这些时日,前朝诸事劳你费心!”
老树半跪行礼,态度恭顺,“皇上放心,微臣不才,虽做不得大事的主,可小事琐事还能处理一二!”
瑾凌摇头将老树扶起,“师傅自谦!”
“冰儿如今已身怀六甲,皇贵妃虽能干,可难保有力不能及之处,后宫前朝都劳烦师傅多多照看一二”
老树听得冰儿怀孕,喜从心来,若不是顾及瑾凌在此,他早就乐得手舞足蹈了 。
狂喜过后,悲伤,愧疚接踵而来,他想到他那无福看见女儿开枝散叶的苦命的妻子……
悲喜交接,他鼻子发酸,泪了目。
瑾凌见着身形佝偻,红了眼的老树,突然想起,那晚,在月下搂着酒壶,一剑驱动散落的酒滴,穿破几米之外树叶的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与现在相比,竟判若两人。
原来,会迟暮的不光是美人 ,还有英雄。
他感伤地摇了摇头,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上了马。
只是未想,他这一走,却已过半年。
次年四月,天气和暖,蓝天白云,草长莺飞。
一匹白马驰骋天地,木子紧握着缰绳,白衣黑发飞扬。
偶尔她也会回头看看有无人跟上,她逃似得到了一个小镇,勒紧缰绳,抬头看了看,见天色已晚,便进了小镇,在一处偏僻的客栈落了脚。
她戴着一顶斗笠,踏着夜风而来,一进客栈,从怀里取出一颗明珠耳环抛给正在算账的老板,“为我准备一间上房,几个酒菜,再把外面的马牵去喂喂”
老板将那颗明珠耳环接过,见这耳环色泽圆润,是上等货,连忙连连应是,吩咐伙计去喂马,亲自带着这人到了一间上房。
这老板麻衣在身,浓眉大眼,五官周正,一笑露着一股子憨傻,又是个话唠,见这位客人进了房斗笠还舍不得摘下,一身男装,却有女子的首饰,身份神秘,他也不顾来人爱不爱听,自顾自地念叨着 ,“公子,最近这镇中可不太平,您晚上将门窗锁好,听见什么声音可别开门!”
来人疑惑道:“为何?”声音清越,似女子。
那老板挠着头“嘿嘿”笑道,透露出一丝憨气,“见公子这气度,容貌必不会差!我们这近来闹采花贼,就怕这贼误将小姐掳去……嘿嘿”
那老板见她不言语,只一味地低头,将茶水倒进杯子里,也不喝,拿茶水淌了淌杯子,又倒回壶里。
老板急忙拦道,“哎……公子,我们着都是上好的茶水,您别浪费才是!”
他又挠着头看着她笑道:“公子定是大户人家来的,怕是也瞧不上我们这茶”
来人淡淡地挥了挥袖袍,送客道:“我累了”
谁知这老板一脸殷勤地问道:“公子路上舟车劳顿,也该备上一桶热水洗洗,解解乏”
这位客人将遮住面目的斗笠摘下,赫然是木子。
她一双如黑曜石一般煜煜生辉的眼睛微微含笑看向老板,别有深意地道:“只要老板备的饭菜干净,其余的都不打紧!”
第一百六十章 蛊毒
那老板在摇曳的烛光下见到木子的模样,不禁看得心神恍惚,直直地盯着,眼睛都不会眨了,许久才缓过神,笑嘻嘻地故意曲解答道:“公子放心,我们客栈每日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打扫,灶台更是擦了又擦,断断不会有一丝不干净的东西!”
木子收回目光,点头道,“那就好!”
睡到半夜,房顶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木子看了看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出声唤道:“何人?”
听到木子的声音,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
“可是瑾凌?”
见许久未有答复,木子佯装责怪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才来!快快下来,我有要事与你相商,让那些跟着你的人离得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