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死后,在陌国的“栩生楼”的产业,遭到大清洗,仓惶逃窜的萧旬未能带走的家业全部收归陌国,全国下了通缉令,缉拿萧旬与柏居二人,不论生死!
“栩生楼”相继受到陌国与明国的清扫,难以立足,唯在央国苟延残喘,只遗留下一看似与“栩生楼”毫无瓜葛的风月场所“伊生楼”。
瑾谬在与黑暗共处一段时日后,在他摸着黑从自己身上抓到一个虱子,正准备放进嘴里时,突然一束久违的亮光射来,让他睁不开眼,下意识地用手一挡。
唐余见他动作,以为他是要偷袭,拔出剑,往空中轻轻一划,剑气袭来,瑾谬的四根手指齐刷刷地被斩落。
瑾谬初时还未察觉到疼痛,只觉得一股温热带着血腥气的液体劈头盖脸沿着他的头流下,四个不明物体落下,待到他适应了光亮,将手放在眼前时,才发觉左手光秃秃地只剩下了一个拇指。
十指连心,疼得他在地上哀嚎不已。
瑾凌看了斩错人还毫无愧意的唐余一眼,吩咐御医为瑾谬上好止痛药。
折腾了许久,瑾凌笑呤呤地看着捂着鲜血淋漓的左手蜷缩在牢房一角瑟瑟发抖的瑾谬道:“皇叔,现在天下都在传你犯上作乱,谋朝篡位之事!”
瑾谬抖如筛糠,“小王冤枉!皇上明鉴!”
“那日,你举兵到凰城底下,可是有目共睹!”
瑾谬见推脱不了,连忙从轻认罪,“小王受前羽国公主蛊惑!一时不察,犯下大错!”
“这么说,你是从犯?”
瑾谬叩头不已,“皇上圣明!”
“依皇叔看,主谋是谁?”
瑾谬不明白瑾凌的意思,老实答道:“自然是前羽国公主”
瑾凌为难道:“几日前,她就被斩立决了!如今尸身怕是都臭了……你这番话是死无对证”
“……小王句句属实”
“如何证明?”见到瑾谬急得抓耳扰腮,瑾凌似笑非笑地将茶杯端起,拨了拨茶叶道:“来这之前,朕去看过你准备的那一百多种刑罚,当真是巧妙得很哪!只是,不知用起来是怎么个滋味了!”
瑾谬万万没想到之前他为瑾凌准备的刑罚,如今反被瑾凌搬来对付他,想着那些自己研发出的折磨人的手段,他被吓得脸色一白,匍匐在地连连求饶。
瑾凌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皇叔,朕再提醒你一句,这段时日以来,季王爷与你走得倒是很近哪!”
瑾谬听完若有所思,都说君心难测,他现在好像能揣测到了那么一点点……
瑾季,想到他这个不安分的五弟,瑾凌怕是忌惮他许久,欲要除之而后快了!
瑾谬迟疑道:“可空口无凭,我也没有证据证明瑾季便是主谋啊!”
瑾凌看着一脸茫然的瑾谬笑得和颜悦色:“朕这有”
他抬手,唐余上前将一沓文书递给他
“……”
瑾谬将那沓文书接过,却是几封瑾季写给他的书信,信上所谋的都是如何与他一起谋朝篡位,大逆不道之事!
瑾谬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于这位小皇帝的心计之深!瑾季那日宴席上曾当众向他示好,过后,他与瑾季私下却是半分瓜葛都没有!
看这字迹根骨,与瑾季的字相似得已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可以想见,瑾凌为这一天费了多少功夫!
这么些年来,这位小皇帝一直都在韬光养晦,如同一匹埋伏在暗处的孤狼,苦心孤诣地等着一个最好的时机,给瑾季这致命的一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当众弑君
当黄虎威带着大批人马到了季王府,瑾季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祭台上为何只字不提他瑾季当年追杀云疏三人,反而将这脏水泼向木越?
不是瑾凌不知道真相,而是故意为之!
他若大庭广众下指出,触及瑾季的逆鳞,只会将他逼向木子,与她抱成团!
倒不如现在这般,分而化之!
瑾季于木子来说也有国仇家恨,他们合作自然不会同心协力!
木子在树林里暗中安排了瑾谬,而瑾季,自然对她也是留有后手!
毕竟,当年木越的死,虽不是他亲自动手,可他也算是始作俑者!木子对他的恨不比对瑾凌的少!他岂能毫不防备!
唉,瑾季叹了叹,唇亡齿寒!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想明白!
黄虎威自幼习武,身形魁梧,说话也是粗声粗气,他见瑾季哀声叹气的模样,颇为不耐地道:“季王,请吧!”
瑾季冷笑着起身,理了理未有褶皱的衣袍,从容不迫地跟着黄虎威进了宫。
他瑾凌若是想仅凭这几张莫须有的文书就想定他的罪,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他可不是在四国都毫无倚仗的木子!
且不论他在陌国根深蒂固,就是与央国的柳丞相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年的木睇可是这位柳丞相的一笔桃花债!
瑾凌一身九龙夺珠明黄龙袍,以黄金镂空冠束发,坐在正殿的正大光明牌匾下,添了一丝冷峻。
黄虎威将瑾季带到殿前跪下。
瑾季匍匐在地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瑾凌,此时此刻,与生俱来一种压迫感让他都不敢与之对视。
他真的不是当年那个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少年了。
瑾季嘴里一阵发苦,扯了扯嘴,还是叩首道:“皇上明察,小王冤枉!”
声音刚落,紧跟着,殿外一阵惊天的呼声传来,“皇上明察!季王忠心耿耿,绝无谋逆之心!”这呼声中还夹杂着一阵阵的血肉叩地发出的撞击声。
这时,刘公公仓惶来报 ,“启禀……”他缓了缓,“启禀皇上,以兵部尚书,户部侍郎为首的十几名官员跪在乾皇正殿门前为季王 ……为季王叩首求情!”
终于,在此时,瑾季虽还在叩首却当着瑾凌的面露出了会心一笑。
殿内静得针落可闻,刘公公抖了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明明此时的瑾凌脸上未见丝毫怒容,一脸沉着,为何他只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可怖得很。
这时殿外不知死活地响起兵部尚书的泣血呼声,“皇上明鉴,季王对陌国披肝沥胆!绝无半分不臣之心!”
瑾凌凝声道,“对陌国!季王你就是对陌国太过用心了!”
外面的人离着殿里离得远,听不见里面的谈话,只能看见,瑾凌盛气凌人地坐着,瑾季卑躬屈膝地跪着。
所以,瑾季跪在地上丝毫未曾掩饰自己的放肆,笑着答道:“本王如何尚未可知,只是皇上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你真的以为朕奈不何你?”
瑾凌笑意更盛,“本王自然是相信皇上的本事,但是外面跪的那群人是陌国的中流砥柱,如今三国平分天下,明国,央国自成一线,若是此时陌国朝堂之上再出什么岔子只恐怕到时皇上无人可用,坏了皇上的大事!”
瑾凌权衡再三,从袖中拿出那块玉佩满是缅怀道:“季王当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鞭辟入里,事事为朕周全”
他身体前倾,将这枚玉佩递到他面前,眸光闪过一丝狠扈,声音骤变,带着一丝决绝道:“可若是不杀了你!我怎么对得起我泉下有知的姐姐!”
先是一股奇香袭来,香味扑鼻萦绕,熏得瑾季莫名有些烦躁,还未等他察觉出不对劲时,突然见到瑾凌递在他眼前的玉佩,他睁大了眼,呼吸变得急促,一脸惊恐地往后退,“怎么会……怎么会在你这?!”
这玉佩为鱼形,原本是用红线穿孔而过,是他送给瑾敏的礼物。
想到那个老是缠着他要礼物,讲故事,爱蹦爱跳的小姑娘,瑾季至今,心里还会浮过一丝感伤。
那时,他跟随瑾瑜出征巫国,巫国国破,他从那位已死的巫国小公主胸前找到了这块鱼形玉佩,远在陌国之时,他就听传闻说起过这巫国小公主自幼体若多病,巫国国王爱女心切,特让国师为她制了这一枚玉佩,传闻中,国师是将美人鱼的血封在了这一枚玉佩之中!庇佑她延年益寿!
瑾季挂念瑾敏身患隐疾,伸手将那枚沾满鲜血的玉佩从巫国小公主脖颈处扯下,用衣袖擦净了,又将带着血的绳子割断扔掉,方才宝贝儿似的揣进怀里。
那时,瑾瑜心里心心念念的是儿子瑾凌,只有他还记挂着年幼体弱的瑾敏。
“那块玉佩……附儿……”瑾季踉跄起身,转身要去找瑾附,当年,当年是附儿处理那块玉佩与云疏的头颅的……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想找到瑾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