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刀刃的日轮刀卷着罡风袭向少女的面门。
一入日向下意识地跟着拔刀,缀着代表雷呼一脉装饰的日轮刀架住了风柱的那把,原本清澈透明的刀刃在不死川实弥的注视下慢慢变化,最终染成了浅淡的金色。
“还算有点进步。”
不死川实弥冷笑一声,他翻转手腕,利用剑气将花柱继子逼退了好几步。
“但是这么久才让日轮刀变色,你的才能也就那样了。”他挥了挥刀,轻描淡写地将之收回了鞘里,“蠢货趁早滚下山吧,鬼杀队不需要平庸之辈。”
黑发赤瞳的少女闻言略微抬起头,原本跟着风柱收回刀鞘的日轮刀再次出鞘,挟着金色的刀光在空中划出一道清晰的弧度,直指不死川实弥的咽喉部。
后者一惊,下意识地也将刀从鞘中取出,刀尖对准了一入日向的肩膀。
风柱本来想利用日轮刀的朝向逼迫对方停止动作,然而少女却像是毫不在意自己会受伤这件事般任由不死川实弥的刀刃穿透自己的肩膀,将日轮刀架在了风柱的脖子上。
少女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在风柱耳畔炸开。
“被蠢货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如何?”
蝴蝶香奈惠名下居然会有这种性格的家伙?
不死川实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般笑了起来,原本没有放在少女脸上的目光也渐渐投向了她的眼睛。
“以你的程度,想在鬼杀队立足很难。”他说,“但是比其他人更努力的话,也不一定就做不到。”
一入日向收了刀。
队服被蝴蝶忍拿去洗了,她只能穿普通的浴衣。肩上伤口的血从浴衣内部渗出来,将白色的布料染成了骇人的暗红色。
“那,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少女像是毫无知觉般地询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不死川实弥皱着眉头将刀上的血甩掉,“问完了赶紧回去包扎。”鬼杀队内负责医疗后勤的是花柱姐妹,风柱这边并没有医用物资,就算他想帮一入日向处理伤口都无从下手。
“刚才已经问过了,”一入日向抬起头,“我想知道什么样的情况下,人能从鬼手里逃出来。”
“拼命制服鬼就好了啊。”不死川实弥回答道,“一般人杀不死鬼,但是阳光可以。”
无论是曾经从鬼化的母亲手下保住弟弟一命的风柱还是独自存活下来的霞柱,这两个人都在普通人时期就与鬼交过手并胜出了。他们并不能够直接杀死鬼,都是将鬼暴露在阳光下,借阳光让它们化为灰烬。
但是那么小的孩子有可能做到吗?
一入家可没有什么天才。
“怎么了?”
见她不再追问,不死川实弥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今天谢谢前辈。”一入日向移开目光,她好像有些别扭,但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向不死川实弥鞠了一躬,“已经没有其他要问的了,我先回去了。”
花柱继子来风柱的地盘就为了问个问题,还跟风柱拔了刀,听起来有些玄幻。
这么想着,不死川实弥开口叫住了往外走的人。
“我看你现在都还在用雷之呼吸,看样子蝴蝶也没教你什么东西。”他说,“你有没有兴趣换师父?”
一入日向转过头看着他。
“蝴蝶现在是有两个徒弟吧,我名下还没有继子,来我这里绝对比她那里要好得多。”
……你们抢徒弟都是这么直接的吗?
黑发赤瞳的少女眯着眼睛看了看不死川实弥布满伤疤的脸,旋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风柱看着不速之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走了,老半天才转过身回房间。
他的嘴角一直紧绷着。
从鬼手上活下来的方法还有一个,他没有告诉一入日向,因为他觉得一入日向没必要知道。既然她来问这个问题,至少可以证明有她在意的人疑似从鬼手中逃出来了。
若是告诉她那个方法,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在意的人也许已经变成了鬼什么的,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幸福。
相信
一入日向最近老是忘不死川实弥那里跑。
蝴蝶香奈惠偶尔路过风柱家的时候就能看见这两个人在比试——与其说是比试,不如说是一入日向单方面地被不死川实弥吊起来打。
花柱觉得挺好的,她这个继子总体来说还是挺乖巧的,只要一入日向不主动挑衅他人来惹事,只是往别的柱家里跑这样不太合规矩的举动完全能被接受。
蝴蝶忍发现一入日向对不死川实弥的称呼从一开始的“不死川前辈”到“不死川”也就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家仿佛都已经习惯了这件事。
“真是的,太没有教养了吧……”未来虫柱一边絮絮叨叨地将膏药拍在同住人的脸上一边抱怨道,“不死川先生是柱唉,你不用敬语简直没大没小。”
一入日向龇牙咧嘴,“他又不在意。”
“……随便你吧,活该被打得这么惨。”蝴蝶忍将苦得吓人的药放在一入日向面前,起身走了。
蝴蝶香奈惠很擅长教导,却意外地不太会应付一入日向这个类型的学生。
花柱心里也清楚,一入日向没有真正地认同自己,言语上的尊敬也不是真正的尊敬,对一入日向而言,真正能够被称为“师父”的只有那位将她从火坑里拉上来的桑岛慈悟郎。
一入日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没看见栗花落香奈乎。
“忍带她出去买东西了,”花柱笑眯眯地扭过头看着她,“现在去追的话应该还追的上哦。”
“……没必要。”
一入日向将随身带着的日轮刀从腰间取下来靠在走廊的柱子上,自己脱了鞋坐在日轮刀旁边。她的脚踝上依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有些还是痂,有些已经长好了,新的皮肤和旧的皮肤颜色不太一样,看起来像是在脚踝处缠了一圈奇怪的装饰。
蝴蝶香奈惠笑了笑,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我和日向好像还没有好好聊过吧?”她问。
“没什么好聊的。”黑发赤瞳的少女轻声咕哝,她偏开头回避了蝴蝶香奈惠的视线。
在以往十几年的人生中,一入日向遇见过不少人,最开始是那些肆意欺辱她的村民和孩童,然后是桃山上的师父和师弟们,前者会用不加掩饰的恶意视线注视着她,后者的视线则会更复杂些,但无论是谁,都不会用蝴蝶香奈惠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不讨厌蝴蝶香奈惠的眼神,但也不喜欢。
“日向你为什么要来鬼杀队呢?”蝴蝶香奈惠问。
“师父让我来,我就来了。”少女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家人出事的时候她还太小,又没有直面家人遇害的场景。虽然从内心深处确实会对“鬼”这样的生物产生厌恶的情绪,但那些情绪更像是理智产物,一入日向本人对“家人是被鬼杀死的”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太多的实感。
鬼是不容于世的怪物,桑岛慈悟郎希望她成为猎鬼人,所以她就来了鬼杀队,仅此而已。
在鬼杀队,一入日向这样“因为培育师的期望而斩鬼”的家伙是不折不扣的异类。
实际上这样的异类倒也不止一入日向一个,桑岛慈悟郎门下的三个弟子们多少都有些这方面的问题,狯岳是流浪途中被捡到的孤儿,我妻善逸更是被骗后由桑岛慈悟郎赎回来的,从根儿上来说,前任鸣柱的三位弟子没有一位和鬼有血海深仇。
他们对鬼的感情完全来源于指导者灌输的知识。
鬼会伤害他人,鬼是不应该存在的怪物,所以猎鬼人们要斩鬼。
“鬼”这种生物,真的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一入日向自认为没有。
倘若没有遇到桑岛慈悟郎,哪怕让她和鬼一同生活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抗拒。这个世界上异常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比起彻头彻尾的怪物,披着人皮的怪物才更加可怕。
蝴蝶香奈惠愣了愣:“我还以为日向要说因为家人被鬼杀死了呢。”
一入日向闻言对她轻轻摇头,“……那个时候我太小了,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实感。”
花柱伸出手在少女的头顶上摸了两下,“你过得很辛苦呢,这些年。”
少女垂着脑袋,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话语,而是提起了个完全无关的话题:“在那之后我也确实有想过……人和鬼到底能不能和平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