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要他注意?
啊,针孔摄像头的事情,那确实是误会,但没有时间和她解释清楚车澈的身份,只能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告诉她。
手机忽然响了。
边伯贤把小纸条塞进睡裤口袋里,收回思绪,走回房间从床上摸起了手机。
“喂,阿澈?”
“啊——现在过来吗?可以啊,没事,我在8点前都有空。欸?你还要带早饭来吗?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别担心我,你伯贤哥是石头做的啊。”
“嗯,你现在过来吧。”
————
晨光已浓,金色铺天盖地笼罩而下驱散了清凉,开始有些热了。
24小时便利店。
车澈挂掉电话,他垂着眼睛摩梭着屏幕上边伯贤的名字,又看了眼对面的小区——那是边伯贤所住的小区。
“别睡啦,快起来!”
柜台后的店员揉了揉眼睛,迷糊地爬起来,和前来交班的人打了招呼:“来啦。”
“哇,什么情况……”店员看见坐在店铺窗前不动的身影,猛地坐直了,惊呼,“他居然还在吗?”
交班的店员不满他一惊一乍:“小声点……怎么了啊?”
“那边那个客人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晚上了——”店员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了对方真实存在后,“天哪,我居然睡着了……”
“有客人在你居然还睡着了,”另一个店员摇摇头,“呀,被店长发现你就完蛋了。”
“谁想到他会坐那么久啊,”店员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也是冤枉得很,“长得又是那副样子我又不忍心赶他走……”
车澈慢吞吞地从座椅上下来,瘦得像是竹竿的腿撑在地上有些艰难地支起自己的身体。
“嘘嘘嘘,他过来了。”交班的店员给他使了个眼色,对着走来的车澈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请问您需要什么吗?”
车澈抬起苍白的脸,对店员露出一个虚弱羞怯的笑容,细声道:“请给我两份培根三明治,不要带黄瓜丝。加热。谢谢。”
“啊,好的,一共收您五千韩元。”
“叮~”
微波炉发出提示音。
“您的三明治好了,欢迎下次光临。”
这位待了一整夜的客人非常有礼貌,接过食品袋,和他们微微欠了欠身子,甚至给了一个微笑,才推开门出去。
恰好绿灯。
目送车澈瘦削得像是能被一阵风刮到的身影歪歪倒倒地过了斑马线,两个店员心也吊着,目光中都含着些许怜悯和同情。
“是被女朋友赶出来了吧,看着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啊?一晚上没让回去啊?不是吧……”
“肯定是被女朋友赶出来吧,昨晚他就点了一杯奶茶,还买了一盒烟,全抽掉了,还一直看着对面小区。”那个刚睡醒的店员信誓旦旦地说,“一看就是被女朋友赶出来了啊。”
“抽烟?”交班的店员惊讶道,“他看起来身体很不好欸,居然抽那么多烟啊?都抽掉了吗?他成年了吗?你别是把烟卖给未成年了啊。”
“成年了,我看了身份证的,谁骗你啊,我看着他在门外一根一根抽完的好吧。”那位店员翻了个白眼,反手脱下工作服,道,“你自己去看看外面的烟灰就知道了。”
“行了行了,信你行了吧。”
“切,爱信不信,你忙吧,我走了啊,哈——困死了。”
店员站起身去收拾吧台上的残留物,一杯空掉的速溶奶茶杯,几个加糖包——喝得真甜,还有一盒空的烟盒,看来他的同僚说的没错。
他把垃圾都放在托盘上,抬起头一瞥,正好可以看见对面小区的出入口,正是买菜上班的时候,人来人往。
马上又要忙起来了。
————
千憧今天起的早,便送简无虞去上班,而简无虞这才发现自己的上班路线原来会路过边伯贤住的小区。
红灯。
车停在斑马线前。
千憧因为起床气而有些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目光透过车玻璃看着慢慢吞吞过马路的行人,念叨着:“唉你们这个公司也真是,这么早要人去上班,要不要我给你再换个工作?我认识一个——”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简无虞看向她。
“那个人——”千憧直勾勾地盯着斑马线上歪歪扭扭飘过去的一个瘦弱的身影,有些出神地喃喃,一会又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没,就是看见个和我初恋有点像的人了。”
简无虞也看过去,但人影已经融入人群,不分彼此,她问道:“不是他吗?”
绿灯。
千憧目视前方,踩了油门,在喧哗的车行声中,她的声音里没有波澜:“不是,他走了很多年了。”
————
“我喜欢的人喜欢抽烟,也喜欢喝全糖的奶茶。”
“我喜欢的人穿校服,慢慢地蹬有篮子的老式自行车,后车板上没有其他人,我常常想象自己坐在他自行车后座穿过大街小巷。”
“我喜欢的人,死在我喜欢他的那一年。”
对于千憧而言,她的初恋始于十八岁那年的夏季,而风却如此血腥。
校园传说
“他去世了?”
“嗯,我不是带你去过一个学弟的葬礼吗——”千憧一打方向盘,诧异地看向还等着她说后续的简无虞,“你没印象了吗?”
简无虞诚实地摇头。
“啊,也是,那时候你一门心思都在边伯贤身上,哪还记得其他人。他是高二的,来过我们班几次,他和边伯贤一个音乐社团的,这么说你能有印象吗?”
简无虞还是摇头。
起床气作祟,千憧语气不大好地啧了声:“那算了。”
故事听到一半戛然而止,讲故事的人不是有那么好的耐心和兴致,不过听故事的人相当擅于察言观色。
千憧是想讲的,只是有些难以开口罢了。
简无虞细细地瞄着千憧有些严峻的神色,她长得是极其娇媚的容貌,只眉毛生得英气,稍有些情绪不对,整张脸边随着眉毛的横立而锐利起来了。
她沉默半晌,斟酌着用词道问:“他是因为什么去世的?生病吗?”
“病?如果说那也算是病吧——”千憧眉毛一拧,利落地冷笑一声,“喜欢男人算是什么病怎么治呢,现在小姑娘整天给那个拉CP给这个拉CP的,喜欢得要死,成真了又算是病了?”
简无虞认真地听着,倒也没多嘴惊讶地问一句“啊,他喜欢男人啊?”,同情和八卦的目光有些冒犯了,她只需听着便好。
喜欢的男人喜欢男人,这事儿放在十年前,落到随便哪个小姑娘身上恐怕都是觉得天打雷劈,而千憧还能为其打抱不平,果然是从小便显现出新时代女性的与众不同了。
“这算有病那也没见哪家医院能治。病?照这么说有病的还有错了,难道不是没法治他的这个世界无能吗?”
简无虞见她嘲讽得正起劲,估计对方是起床气上头了,只觉此时不该告诉她同性恋不算病,世界卫生组织对国家将同性恋从疾病分类中给予去除的行为进行过确认,所以也不至于用“无能”评价她们赖以生存的世界。
“真有病的人都还过得人模人样的,买车、买房、上班,好像身上没沾过他的血。”
千憧嘲着嘲着——烟瘾又犯了,好在简无虞的公司也近在眼前,她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撩起眼皮看简无虞:“抽支烟给我。”
“这是早上。”
简无虞这么说着,见千憧眉头皱的更深,还是伸手在千憧的爱马仕鳄鱼皮手包里摸出绘着黑色的银质烟盒,摁下精巧的金属机关,盒盖弹起,她从里面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来,但递给千憧的动作有些迟疑。
千憧一边熄了火,一边烦躁地想路遇笑这家伙今天怎么动作拖拖拉拉的。
她按下车窗,回头从简无虞手里夺了烟含在嘴里,刚要点,又看了直勾勾盯着她的简无虞一眼,手指一松,点燃的打火机又灭了。
“下去啊,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吗,”她不耐烦地嗔了一句,夹着烟,偏头瞪简无虞,“怎么,想吸二手烟?”
简无虞一愣,慎重地回答:“不想。点燃香烟的烟雾含约4000种化学物质,很多是有毒物质,引致异变物质及有数千种致癌物质。香烟的钋210无法排出身体。可进入血管而导致心肝胃等出现病变。香烟也有镭226及铅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