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有该死的从容。
“穿上衣服。”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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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0】
经过短暂的失联,边伯贤准时地现身于SM公司大楼,并且虚心地接受了车在直的教训。
“呀,我都在想要不要报警了你知不知道,”化妆间有造型师和化妆师在,车在直说起话来也必须压低音量,“车澈说你家里有其他人是怎么回事?还是女人?”
边伯贤没回答,反问道:“哥你让阿澈去我家干什么?”
车在直敲了敲他的肩膀,没好气道:“因为担心你啊,昨晚去同学会肯定喝酒了吧,今天打电话又打一半给我装睡!我只好让车澈去看着你了,你也知道你现在被人盯上了吧,警察都建议取消你一切活动先保证你的安全,不过你也知道这样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就太大了,也不好跟粉丝找理由……”
他顿了顿,叹气道:“我和车澈都很担心你,就别让人操心了好不好。”
边伯贤看着镜子内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的自己,对车在直笑了笑:“嗯,抱歉,哥。帮我跟阿澈说声抱歉。”
“欸,你自己跟他说去,那小子就喜欢和你说话,跟我这个哥哥不亲。”车在直苦涩地笑了声。
边伯贤抬眼看他,终是垂眉笑了声:“其实阿澈和你很亲,只是有些害羞。”
“随你说吧,”车在直不在意地回道,他打量了边伯贤一回,忽然正色道,“伯贤,你不想说那个女人的事,哥也不逼你,但是你自己多注意知道吧。”
边伯贤眼眸一深,颔首:“我明白,哥。”
不一会,其他队友陆陆续续进了化妆间,房间内开始热闹起来,也不适合车在直和边伯贤再继续谈话。
换上服装,因为要戴chocker,造型师的手避不可免划过他的脖子,他也毫无感觉,甚至悠闲自在到令他自己都有些郁闷。
他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去感受,肢体接触却只是肉与肉相互贴合,再分开。
化妆师开始给边伯贤上妆,给他淡粉色的唇点上唇彩,再用棉签微微抹开边缘,棉絮揉过唇边,是似曾相识的动作。
收尾时,化妆师用尾指擦去边伯贤唇角的些许颜色,他柔软的唇被微微按了下去,又弹起。
边伯贤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是的,作为艺人,在更衣和化妆时按理被人触碰身体他应该已经习惯,可却还是在那个人面前失态了。
大约那时,是他烧糊涂了。
全员准备完毕,早些准备好的窝在座位里看手机,队长金俊勉在此时站起身,拍了拍手,道:“出发吧,路上还堵车,别让粉丝等久了。”
他见边伯贤还有些心不在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道:“怎么了?紧张?”
“对啊,”边伯贤抬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眼里藏起了一切思绪,只剩下笑意,“哥,我们都多久没一起见她们了。”
金俊勉点头:“是很久了,所以要好好努力,展现最好的状态。哥相信你。”
他亲昵地捏了捏边伯贤的后脖颈。
这个动作是队员们常常对边伯贤做的,因为他像是一只小狗,又有修长纤细的脖子,总是让人忍不住捏一捏。
边伯贤也算是被捏习惯了,虽然是敏感区,每次也会闪躲,但反应不会太大。
可当那冰冷的手指垫起他的后脖颈,他在颤栗,仿佛是被人捏住了命脉一般在惶恐,那短暂的几秒钟,不只是不安,刺激感的冲击如海潮,十分鲜明。
你看。
又不一样。
边伯贤藏起眼中的深色,手指微动,手机上打出一串字符。
【今天的事,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昨晚今晨
“你怎么还在。”
边伯贤回到家已是深夜,他迅速地开门关门,伸手摘掉帽子挂在衣帽架上,又抓了抓压扁的头发,用后脚跟蹭掉鞋子,微微发红的眼皮懒散地垂着。
他的面色白得有些病态,面颊上浮着嫣红,呼吸微微黏着。
今天的粉丝见面会很圆满。
不过,作为一个病人以那种状态去室外见面会吹了几个小时的风,他又开始发起了低烧,只是他的演技太好,谁也没有看出来。
灯忽地大亮。
边伯贤猝不及防地闭上了眼,光透过眼皮,映出亮红色。
这场景似曾相识。
边伯贤皱着眉抬眼,他看见一件眼熟的西装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露出小半个灰色的衣角,而她斜斜地靠在垫背上,听见声响只回过半个头散漫地瞥了他一眼。
“你又发烧了,”女人缓缓站起来,扭过身正对着他,锐利的目光透过眼镜片落在他的脸颊上,“我预测的没错。”
“不是让你先回去吗。”边伯贤松了口气,低着头踩进拖鞋里,声音沙哑。
女人走过来,拖鞋发出稳当的“哒哒”声,她伸手将水银温度计向边伯贤递去,抬起下巴示意“接着”。
边伯贤撇了撇嘴,伸出两个手指拎过温度计,将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再拿来问她:“你怎么在这,我说过你可以回去了。”
“为了照顾你。当然,如果你想要以这样的状态去明早的采访,”她耸耸肩,淡声道,“我没有意见。”
“你在担心我?”边伯贤斜斜看过去一眼,见女人脸上没有情绪,勾起嘴角很轻地笑了声,声音像被沙子磨过了,“我以为你会讨厌照顾我。”
简无虞听见“讨厌”一词掀起眼皮扫了边伯贤一眼,挑了挑眉毛,道:“既然你今晚会发烧需要我照顾,与其半夜被你叫过来,不如我自己待在这里,省下不少功夫。”
水银温度计测量时间至少需要五分钟。
边伯贤一直盯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探究地像是要给她拍X光,看到她的骨子里去。
时间有些难挨。
“去见面会有戴口罩吗?”简无虞迟迟才开口。
“戴了,听你的了,没跟别人有太多接触,接触完让他们用抑菌免洗凝胶洗手。他们都觉得我是有毛病——”边伯贤半歪着头抵在墙壁上,整个人歪歪斜斜,眼角沁着眼泪,偏偏还要压低声音戏弄她,“我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这是有理由的,”简无虞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解释道,“你身上携带病原体,这一举动是为他人的健康着想。”
“有点伤心呢,居然是为了别人着想而不是为了我。”边伯贤微微歪头,挑起一边眉,漆黑的瞳孔映出简无虞那张平静的脸,他舔了舔发干的唇,虚弱的提起一个痞气的笑,“就不能是为了我吗?”
简无虞抬眼,直直地迎上他暧昧的目光,面不改色地伸手:“温度计。”
边伯贤顿了顿,无力地低笑了声。
腋窝正常的体温一般为36.6-37.4摄氏度,体温计显示的温度为37.7摄氏度。
边伯贤在发低烧。
有本事。简无虞叹为观止,想。发着低烧居然还有毅力跟她玩美人计。
“别废话了。”她把袖子挽起来,指尖灵活地将袖扣固定在手肘上一寸处,然后抬眼对上边伯贤意味深长的目光,平声道,“请尽快洗漱睡觉。”
简无虞一早就预料到边伯贤一定会再次发烧,所以和千憧提前打好了招呼,今晚夜不归宿也无妨。
她让边伯贤服了药,又拆好了一包退热贴。
传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干柴烈火。
不过简无虞暂且不认为她需要和边伯贤有这样的火花,于是她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继续处理一些工作上的未完事项。
边伯贤走出卧室时就看见简无虞端正地坐在他家的沙发上,连着他家的WIFI,踩着他家的拖鞋,垂着头专注地看手机。
她与周遭的环境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边伯贤有些困惑地抓了抓自己本就很蓬松的头发,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某种违和感,毕竟那张脸对他而言,代表着曾经的高中同学路遇笑,而实际上现在又不能将她认为是她,错乱感逐渐变得越发严重。
他从未想过,路遇笑会在他家里。
那个有点内向的女同学,不太喜欢和人讲话,每次和他说话都会脸红,在跟他告白过后就再也没跟他说过话了,他知道对方是因为尴尬所以才故意避开他。
神奇的是,虽然成为了喜欢他的人,但实际上,她不喜欢他。
注意到边伯贤过于明显的打量目光,简无虞转了转酸涩的脖子,抬眼看向他,微微皱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