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甜言蜜语哄着女友,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路遇笑怎么可以喜欢边伯贤?
她居然背叛他!
他想要拽着路遇笑的衣领问个清楚,想要发火,想要让路遇笑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起码不是当着他女朋友的面。
但就这么放过路遇笑,当他韩斌好欺负吗?路遇笑都敢踩他一脚?她都敢瞧不起他?!
“呀,我真的小瞧你了啊,”韩斌忍住满腔的怒火,很轻地冷笑一声,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睨着简无虞,“大家都知道边伯贤和李妍希是一对吧,你居然跑去跟边伯贤告白,路遇笑,我怎么不知道你脸皮那么厚啊,这么喜欢当小三吗?”
“边伯贤对你好只是同情你而已,你这样一无是处的女生你以为他会看得上你吗?你能比得过李妍希?清醒点吧。”
“呀,你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才和边伯贤告白的吧,因为我们长得像?然后又被拒绝了是吧。我都知道的,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又和你在一起吧,因为觉得你可怜啊。”
听到最后一句,简无虞终于看了韩斌一眼。
韩斌颠倒是非的能力令人震撼,而他欺骗自我的努力也让人敬畏,虽然逻辑混乱,自我矛盾,但她似乎应该给这段表演一点尊重。
韩斌的女朋友看来已然被这段表演所说服,她惊诧又厌弃地瞥了简无虞一眼,嘲讽道:“哇,倒贴还当小三,真是极品啊,好险韩斌跟你分手了呢。”
简无虞扶了扶黑框眼镜,不言语。
“路遇笑。”
有人喊她的名字,她看过去,只见一个人利落地迈着大步走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泛红的脸颊,以及点缀着痣的弯弯嘴角。
他招了招手:“你们好。”
韩斌不自然地偏开了视线:“哦,伯贤。”
“不好意思,我找路遇笑有点事,”边伯贤站定在简无虞身侧,直入主题,“先带她走了。”
他的立场鲜明。
韩斌的女友并不想要就此罢手,她瞥了一眼路遇笑,决定乘胜追击:“等一下,刚好你来了,你知道吗边伯贤,路遇笑跟你告白是因为——”
韩斌脸色一白,慌张打断:“没什么。”
“干嘛!”女友挣开韩斌的手,非要给自己的男友讨个公正,她看向边伯贤,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路遇笑跟你告白是因为你长得和韩斌很像,她喜欢韩斌!”
话音落后,空气大概凝滞了三秒。
简无虞面色不改,反而是韩斌面色难堪,他微微垂着头,似乎都不敢看边伯贤,就连说出此话的女友看着边伯贤的脸,渐渐地,渐渐地,也心虚了起来。
眼前的男人眉目很清秀,是可以上电视、被百万粉丝认证的好看,鼻梁线条流畅,眼睛因为卧蚕的存在像是会笑,皮肤毫无瑕疵。
他怎么会像韩斌呢?怎么会有人会因韩斌退而求其次地去找边伯贤告白?
她都觉得自己的话荒诞。
边伯贤有些诧异地微微睁大眼睛,片刻后,所有人听到他清朗的声音传来,如晚风拂过:“我和韩斌长得像吗?”
女友被那双清明的眼睛望着,脱口而出:“不,不像。”
韩斌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从根源上,韩彬所建立起的一切妄想和谎言,都被否定。
“就在这里说吧。”
和边伯贤肩并肩走回大厅的时候,简无虞仍然能感受到身后韩斌刺骨的眼神,她抬眼看向边伯贤,语气平淡:“千憧还在外面等我。”
边伯贤站定,语调很轻:“我知道。”
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张照片,他动作很缓慢,清澈的眼里有罕见的犹豫和小心翼翼:“还给你。”
简无虞垂眼,神色淡漠。
照片风格复古,东南亚气息显著,男人肆意地踩在奢华的跑车上,红发和花衬衫都显得放荡不羁,上面有签名,字迹飞扬,只看得出大写的“B”和“EXO”。
简无虞知道边伯贤用“还”这个词没有错,但她可以否认。是的,她承诺说,她会回到他身边,只要他喊过他的名字,可那时只是鬼迷心窍。
围绕边伯贤的凶杀案和现在的她没有关系,路遇笑只是边伯贤的一个同学,不存在于杀人名单之上,她已经从中抽身,如同过去做过的任何一次那样。
谁会想掺和进连环杀人案件中?她又不是什么正义使者。
简无虞掀起眼皮,目光透过镜片,浅浅扫过边伯贤的眉眼,定格在他眉骨边的痣上,又慢慢下滑落在他的唇边。
“这是时警官给我的,”边伯贤喝了酒,嘴唇嫣红,但是眼睛依然清醒而明亮,“我想,它属于你。”
他是唯一相信她的人,唯一认出她的人,即使他只是想要利用她。
对视三秒,简无虞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垂眼,粗暴地拽过照片塞进口袋里,冷漠地妥协道:“你不用想。”
再次进入边伯贤的生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要用性命去保护边伯贤——一个被变态杀人狂盯上的目标。
简无虞是不死之人,从不失言,她无所畏惧,但——但有一个理由,所以她堪堪挣扎了几个小时,又因为边伯贤的出现而放弃了一切毁约的想法。
而这个理由,至关重要。
简无虞的重生机制有了变化。
她不再是在日夜交际的零点醒来,她的沉睡时间变长,这次她是12日死亡,醒来却是今天——15号。
她开始做梦,梦里的她无数次回到第一次轮回,辰安的脸,然后一切消失,只剩下蓝色的风信子,如同水洗的天空。
仿佛是走马灯一般,一切都回到原点,而一个圆的原点也意味着终点。
简单来说,她可能会死。
下一次死亡,她要沉睡多久?
还会醒来吗?
————
不知从哪儿传说的,对视三秒,先移开视线的人用情更深。
但也有一种错觉叫做她喜欢你。
是她先移开了没错。
边伯贤把半边脸埋进枕头里,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指尖,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才在这里瞎猜这些有的没的,脸很烫,就好像她扯过照片时触及他指尖时的温度一样。
房间里一片漆黑,这是边伯贤的习惯,拉上所有窗帘,关掉灯,躺在黑暗里让他感到安心和舒适,那空空的黑色中诞生了某种宁静。
在这里他不用生活于他人的目光之下,独自地,安心地,从现实中抽离,回归他自己。
不该喝那么多的,脑子里的画面乱七八糟,连她站起来说“我向边伯贤告白过”仰起头将酒一饮而尽的画面都历历在目。
她的脖颈曲线,撑着酒杯的手指,以及熟悉的语调和眼神依然处处透着冷漠,可却说着替他解围的话。
他本来不该来同学会,同学们已然不是曾经的同学们,物是人非,利益关系复杂,他本该小心避开。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她会来。
为什么。
他对她一无所知,明明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他很感谢她,非常地感谢,因为——
她没有让他做选择题。
他发烧了
首尔的夜晚繁忙而喧哗。
高的百货大楼——一层的药店——红色的加油站——林立的居民楼——另一区的居民楼——
白的,亮的,黑的,暗的,方块,线条。
有些眩晕。
车窗外,建筑、绿植和路灯一晃而过,残影模糊,拉成红红绿绿宽宽窄窄的长色块,然后忽地被黑色切断,头顶两道白光——是山洞顶的照明灯,车行声沉闷而规律如山洞的呼吸声。
进入山洞后,过去约三组呼吸的时间,千憧把手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地出声:“你肯定还喜欢他吧,不是喜欢过而是还喜欢对吧。”
坐在她左手边的女人合着眼眸似乎在闭目养神,眼底下轻描淡写的阴影让她的疲倦也显得很从容。
“按理,”女人的声音传来,轻而淡漠,“是的。”
“你这什么奇怪的用词,”千憧嗤笑一声,“呀,喜欢就是喜欢啊,为了不让边伯贤喝酒居然当着大家的面承认自己告白过,嚯,路遇笑,有你的。”
她啧啧两声:“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勇啊,你当年要拿出今天你在桌上一半的气势,那边伯贤早给你捏在手里了。”
酒精到底是起了些作用,简无虞不轻不重地摁着太阳穴,应了一声:“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