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十足。
两位前辈和简无虞面面相觑,此时的沉默混进酒气以及肉烤糊的味道中,加上一边睡得憨实的金美朱。
这个场面,也是有够混乱。
考核结果
“她醉了。”
说完这一句后,比起和眼前的两位前辈客套,简无虞选择先去检查金美朱的脸。
简无虞知道一些艺人常常在镜头前表现得不把脸当回事,那是一种有效的迅速与粉丝亲近起来的人设。
艺人无不精致,私下长颗痘痘都要去美容院坐一下午,如果磕磕撞撞了那些地方——尤其是脸,纵然在镜头前满不在乎,心里无不都在打鼓。
作为SM的练习生——即使无心出道,真不把自己的脸当回事的,金美朱是头一个。
简无虞用两根手指掰过金美朱的下巴,一手拂开她的刘海——白皙饱满的额头上嗑出了浅浅的红印子。
没破皮,没流血,不会留疤。
判断完毕,简无虞叹了口气,选了个大个些的抱枕仔细垫在金美朱头后边,然后把这醉鬼往旁边一放,抬眼。
她清晰地看到边伯贤半垂着眼眸审视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的探究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显然在浪费时间找一个没有意义的答案。
“她还好吗?”
对上她的眼神,被金美朱唤为“波尔先前辈”、本体为“伯贤前辈”的男人忽而一笑,他对后辈似乎一直都带着哥哥对弟弟妹妹的耐心和沉稳,脸上的冷漠一瞬消失,黑白分明的眼中情绪一暖,本疏离的眉眼因含着浅浅的关切而舒展开。
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在说服他人相信:“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边伯贤的表情管理实为一绝。
“没事,”听到边伯贤的关心,简无虞垂下眉眼,周全地回应,“抱歉前辈,金美朱她不是有意失礼的。”
边伯贤平易近人地对着简无虞笑了笑,声音从口罩中传出有些闷,带着点含糊的笑意,他眨了眨眼,摆手道:“没关系,是我们吓到你们了。”
他身边的人个子比他要高,身姿挺拔,气质慵懒散漫,有极其强烈的存在感,此时随意地开口了:“伯贤哥你认识的朋友吗?”
“是练习生后辈,”边伯贤对那人道,“钟仁你和她们打个招呼吧,这位叫安言,那位——”
他看向简无虞,简无虞很快回答:“金美朱。”
“我叫金钟仁,”金钟仁笑了笑,他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对被注视的人一见钟情——满是不分场合不分时候的深情,“你们好。”
不过,金钟仁刚刚对着空气发呆的眼神也是如此深情。
他短暂地打量了一眼简无虞,又移回目光询问边伯贤:“安言,是本来要参演哥MV的练习生,对吧。”
边伯贤颔首。
“哦,听说记忆力特别好,明哲哥说你编舞只看一次就能全部跳下来,”金钟仁此时眼里的懒散才散去点,专注而探究地盯着简无虞笑,“很厉害呢。”
眼前的女生戴着鸭舌帽,高马尾,看起来——和其他练习生没什么区别,容貌不如旁边睡过去的那位,气场平平无奇。
“没有没有,老师把我说得太厉害了,”简无虞一边演着新人的谦虚和紧张,一边心思飞在肉上,“谢谢前辈夸奖,但是真的没有到那种程度。”
肉的糊味一直传来。简无虞的心像是放在烤盘上烤,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客套话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肉都要烤成炭了。
“明哲哥从来不会乱夸人——你肯定是有过人之处。”金钟仁发现眼前的练习生总是逃避他的视线,不仅扭捏着身体,言语也拘谨不安,他看似无意地往前迈出半步,加强语气道。
简无虞对这种自然而然散发强烈荷尔蒙的男人一直不太适应,她礼貌地笑了笑:“真的过奖了。”她动作极为明显地看了眼烤盘——肉真的烤糊了。
金钟仁见简无虞扭扭捏捏一副不自然的模样,眼神也东游西走,好不容易提起点兴趣,一下都淡了。
说实话他有些失望,因为他们的编舞老师极力盛赞加上边伯贤也予以肯定,对这位传闻中的练习生,他的期待值一直莫名地很高。
果然练习生还是练习生。
他失去了兴致,耷拉着眼皮,随意地把话题抛给了边伯贤:“伯贤哥你说呢。”
简无虞抬眼看了边伯贤一眼,她发誓只是随便地看了一眼,对方却是笑了笑,微微下垂的漆黑眼眸里透出了然。
简无虞低眉避开眼神接触——艺人的眼色和情商是一种武器,他们以娱乐大众为立身之本,擅于讨好,也意味擅长窥视人心。
边伯贤先前注意到简无虞的眼神和心思黏在那盘烧成炭的肉上,一直没说话,此时才开口随了她的意,他拍拍金钟仁的肩膀道了句:“现在出来玩谈这些,后辈都紧张了。”
他又看着简无虞,温和地叮嘱道:“你们好好吃吧,回宿舍注意一点,记得打车回去,别玩太晚,让助理知道了就不好了。”
“内。”
简无虞一边继续感叹边伯贤察言观色的能力,一边乖巧地点头。
对后辈这么体贴入微,见面微笑,三言两语间都是关切,还帮着圆场,想想之前这样的人是用怎么样一张冰冷的脸对自己,简无虞大概知道边伯贤有多讨厌私生饭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倒也没有伤害,反正都是她。
等金钟仁和边伯贤两人进了里面的包厢,简无虞立刻站起身去结账——肉已经无力回天,金美朱喝成了烂泥,还有让她死了两次的边伯贤在,这里不宜久留。
“老板请问一共是多少钱?”
老板看了她一眼,抬手擦了把汗:“不用了,付过了。”
对上简无虞疑惑的眼神,他又伸手指了指店面深处——边伯贤他们刚刚走进的小包厢:“伯贤说了记他账上。”
简无虞从裤兜摸卡的动作停了。
老板看了她一眼,夹着几瓶啤酒从她身边匆匆擦过,调侃的声音落得很远:“真是好运,碰上了好前辈呢。”
简无虞没应声,半晌,低头笑了笑。
原地思考片刻是不是该受这个情,简无虞手指一动——把卡重新塞好。边伯贤确实是做什么都做得好,做艺人,做前辈,做人也是。
对什么人用什么态度,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带睡过去的金美朱回宿舍的过程有些艰难,好在打车顺利。
“啧,”因为金美朱个子比简无虞稍微高些,把她塞进出租车的时候简无虞有些费劲,她握着金美朱的脚腕把腿塞进去,随意地道了句,“腿这么长也没用,砍了算了。”
“不准!呜呜呜疼死了,又不是我想长的……”手里的脚腕猛地挣开——逃了,一直都像死了一样安静的醉鬼此时却闭着眼含含糊糊地怼了一句,“这为什么也要怪我……”
简无虞看了她一眼——还醉着呢,于是敷衍道:“没怪你。”
“要怪也要怪我爸妈啊,把我生得这么高,还长的这么好看——”金美朱哇地一声哭起来,趴在简无虞肩膀上吸鼻涕,“我也不想的嘤……”
前面的司机大叔忍不住回头投来了异样的眼神——到底是多自信的姑娘啊,能说出这样的话。
简无虞对司机报以歉意一笑,摘了鸭舌帽盖住了金美朱的脸,然而这孩子还是在嘟嘟囔囔,有人酒醉就发酒疯拉都拉不住,有人醉了呼呼大睡打也打不醒,金美朱是两者的结合体——睡了再开始发作:“我为什么不能像是伯贤前辈一样啊——”
“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呜呜呜……伯贤前辈啊,我——我们好多练习生都很崇拜他,他真的,嗝,真的——太厉害了……”
简无虞看她用鼻尖一直在顶着她的鸭舌帽,估计是呼吸不畅不舒服,又伸手给她摘了,问她:“什么意思。”
“你——你不懂吗?”金美朱指着简无虞的鼻尖,整个人晃来晃去,“边伯贤前辈呢,他,嗝,他,公司给他安排他喜欢的工作也会接受,不喜欢的也会接受,只要,只要合适就会去做,而我呢——”
她拍着自己平平的胸,也许是因此更悲伤了,嚎声更响:“我呢,我就受不了,就算我长得好看,就算合适,我也不要当艺人啊。”
简无虞冷漠地撇开目光:这孩子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