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来讲,除了有特殊癖好、或者认为它有收藏价值的人之外,很少会人在家里保存牙齿。
何况也不是在特定的容器里,而是在冰箱底下。
不像正常情况, 倒是让他回忆起从前的几桩凶案。陆亦然自从那天晚上收到了微信以后就觉得心里毛毛的,果然, 他刚习惯性地翻到了最后一页,预感就应验了。
“昨天和他父亲的血样比对过了,这颗牙确实属于韩芮。”
“而且看位置和磨损程度,他对吃的这方面还挺克制的。”
“牙也很健康, 平时应该很注意口腔卫生, 但不知道这一块是碰到哪里了。”
“看样子是磨的吧。”
“所以这是韩芮的牙?”
“本来很健康,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受过损伤?”
法医们七嘴八舌,分析得很细,但对于陆亦然来说, 这两点已经够了。
“对。”
“而且这是颗玫瑰齿。”
程欢也转过身来, 顺手给了他另一份报告。
“玫瑰齿?”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陆亦然接了, 索性直接翻到了带图的那一页。果然,在牙颈表面看到了熟悉的玫瑰色。
“所以……他可能已经……”
后面的话陆亦然没敢说得太直白,但满屋子的人自然都懂了,于是纷纷点头,但也没多话。
所谓玫瑰齿,是人在窒息的过程中会缺氧,而牙龈的毛细血管破裂出血,从而在牙颈表面浸染上血色。
它的颜色很明显,而且会根据出血情况呈现渐变色,和单纯因为拔牙而导致的出血有很大的区别,有经验的法医基本一眼就能看出来。
缺氧。
窒息。
掉落的牙还有莫名其妙的磨损。
怎么听,都不会是简单的离开或失踪,而是变成了命案。
然而对于法医组的人来说这种事并不稀奇,再没找到人之前,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他们的什么活儿。
至于牙为什么会出现在冰箱底下。
命案是否发生在厨房,都是其他部门的问题了。
陆亦然打过招呼也顺道便往外走,田恬却拔腿追到门口,扬了扬手里的报告,“麻烦一起送到队长那里去吧。”
对了,说起季和。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又陆续起了几个风团,明显是过敏的劲儿还没有过去,又抿着嘴说不吃药,也不知道除了宁远教的办法,还有没有其他的招儿。
“宁远师兄说的对啊。”
“这个病就是体质、免疫力的问题。”
“只能是多运动,在饮食上也多注意,平时没事不要接触过敏源。”
听了他的描述,田恬也是一套同样的说辞。见他皱眉,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想快速摆脱那种难受的话,可以去医院打支脱敏针。”
“但不提倡啊,本来就是激素药物,短时间能控制,但治标不治本的。”
“用久了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吃个药都叽叽歪歪的。
打针……还是算了吧。
对于这一点,陆亦然心里还是有些数的。
果然,借着送报告的机会顺嘴说了一句,季和也是反射性地拒绝了。
虽然一本正经地在看文件,但抿着嘴,又一直不抬头看他,简直是浑身都大写着拒绝。
“行,那就在饮食上慢慢调整。”
算来算去,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可行。
关键是平时说一不二的季大队长一生了病,怎么变得和小朋友一样了。
不,倒不如说更像家里的小猫咪,在家里横的无法无天,那次去医院,简直是瞬间怂成了只狗子。
本来也是下意识地比对一下,但陆亦然差点笑出声来,奈何只好忍着。午饭时间,又把便当盒献宝一样地推了出来。
胡萝卜丝。
胡萝卜炒蘑菇。
胡萝卜拌白萝卜。
……
我看你才是萝卜吧!
虽然那天看了宁远的回复就有些预感,但奈何听的人是个憨憨。季和看得直傻了眼,但也不想吵起来,只是要往起站,“我自己去买饭。”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陆亦然自然早有准备,下意识伸手去拦,哪知道胳膊没拽住,倒是直接抓了人的手。
咳。
气氛有些尴尬。
但更亲密的接触又不是没有过。
陆亦然已经把脸皮练得厚了许多,也没多大动作,甚至就着把餐盒又往那边推了推,“吃一点嘛,胡萝卜很好吃的。”
“而且还用蜂蜜拌了点儿水果,很甜,都可以试试。”
生的胡萝卜还尚且能勉强忍受。
但熟了的半软不硬,甜味也变得很……微妙。
至于苹果和梨块,虽然掺了蜂蜜,但还是有难以祛除的酸味。
总之和他上次下厨煮得梨粥简直差远了。
季和勉强吃了几口,还没等味道散开,眉头却已经拧成了一股绳。一直到下午一起去医院,才松开了些,但也没给个好脸色。
和猫大爷是不能讲道理的,何况还是季大队长这样的plus版。
但虽然傲娇,却不会影响到工作。
于是去的路上陆亦然也只是就接下来的询问简单沟通了几句,也没多说什么。
“我家先生是真的失踪了吗?”
听他们说明来意,刘诗怡几乎是瞬间就酸了鼻子。
“对,我知道你肯定也很担心。”
“但为了更快地找到他,还请回忆一下当时所有的细节。”
“比如家里一般都是谁在做饭?厨房的使用率高吗?”
出于对方是孕妇的考虑,陆亦然没敢说得太明白。
仅仅是厨房,他都觉得已经给够了提示。她是全职主妇,基本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平时不管发生了什么,基本都很难瞒得过的。
比如在他们家,母上简直是火眼金睛的存在,只要是她亲手整理过的东西,哪天别人再用了没放回原位,她都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对。”
“那里都是我在用,但有时候也会叫外卖。”
“或者干脆在外面吃。”
“那天……”
刘妈妈或许因为有事出去了,一个人待着,刘诗怡显然没有先前那么镇定。不仅绞了手,还又把被子往高拉了拉。
“离开家之前,他像平常一样地下班回来。”
“晚饭以后,告诉我要出差,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
“他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所以我没觉得有什么,就正常休息了。”
被子拉得很高,又很快坐直了。
按照经验,显然是有防御的成分。
陆亦然了然,照着记了几笔。季和却比他直接很多,“那关于逗逗的问题呢?”
“你们是否因为它而吵过架?”
不仅紧紧地盯着人,末了还又加了一句,“请如实回答。”
“嗯,最近一直都在帮忙找。”
“所以是在小区附近走访过的。”
陆亦然很默契地接了,也抬眼看她,根据习惯,还下意识地安抚了几句,顺道给颗甜枣吃。
“当然,我们也很理解你焦急的心情。”
“但肯定是要了解过详细的情况,才好帮忙调查。”
“逗逗是我从家里带过去的,以前还谈恋爱的时候他就见过,也挺喜欢它的。”
“我们确实有过争执,但都是一些日常的琐事,和猫没什么关系。”
“只是因为它太黏我了,所以我基本去哪里都带着它。”
“去哪里都带着吗?”季和抬眼,甚至笑了一下。
“那仅仅是因为住院不方便,所以才把它放到店里寄养一个月吗?”
倒不是他故意去逼迫或是道德绑架,而是这其中的逻辑并不合理。
而那天在寄养中心……
布偶猫虽然很怕他们两个生人,但应该是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所以才那么顺从的走过来。
它也并不敢靠近,或许因为太小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并没有透露多少的信息,只是小心地喵喵喵了几声,告诉他家里或许起过争执,有时候能听到奇怪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
“那家店很好。”
“逗逗在那里很安全,不需要我担心。”
刘诗怡声音低低的,低头没再看他们。
不巧,又有护士进来小声提醒他们注意一些,问询也就此中断了。
“明明很担心猫,却寄送了一个月。”
“从时间来看,应该和她怀孕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