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埋低。
水龙头开到最大。
换气扇的开头就在手边，也顺势按下去。
哗哗的水声和呼呼的风声搅在一起，在这狭小的天地，无异于正下着一场暴雨， 足以掩盖外面的一切踪迹。
过了不知有多久，等脸上的热度终于不再明显， 这才关了灯出来。
一开门，就听到了微弱的猫叫声。
对了，家里还有只猫。
本来就回来得晚，现在肯定给饿坏了。
匆匆开了客厅的灯， 果然两只碗都已经空得彻底， 而小猫咪正窝在沙发靠近猫碗的这一角，见了他，又虚虚地叫了声，“喵呜。”
造孽。
都怪那什么……
忙着做晚饭， 乱七八糟的心思倒也很快抛得干干净净。
顾念着小猫咪可能已经饿了太久， 陆亦然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做了两份简餐，但美食上桌， 小猫咪却只是歪头闻了闻，连舔都没舔一下。
“生气了吗？”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这么晚才回来的。”
“嫌弃我又把那只灰老鼠收起来了？”
“还是你肚子不舒服呀。”
虾仁蒸蛋，平时算小猫咪的最爱，显然不是饭的问题。
陆亦然一边絮絮叨叨把所有的可能都问了一遍，又顺手抱了试着摸摸毛肚子。
这一抱，却闻到了熟悉的酒味。
而小猫咪也乖乖窝着，虽然一双猫眼还睁得圆圆的，却好像失了往日的神采
是被自己身上的味道影响了吗？毕竟虽然已经换下了外套，但这种气味，还真是无孔不入。
陆亦然没多想，只撸着猫顺手百度了一下酒精是否能对猫咪造成影响，本以为没什么大事，无意间看到“猫的脾脏不能排除酒精的毒素、严重的可能会导致死亡”等字眼，就立刻抱去卫生间了。
虽然不至于中毒，但味道重了，难免也会有些影响。
何况小猫咪到家也有近一个月左右了，虽然每天都会用湿毛巾清洁，但正式的洗澡，却还没有过，正好顺便。
有数次乖乖洗爪的经历在前，兑好了温水，陆亦然也没有像别的铲屎官一样如临大敌。
只在盆底垫了一块防滑的小毛巾，又特意放了只小黄鸭，相信不久，就有一只香香的面面可以新鲜出炉了。
小黄鸭很可爱。
正随着水流慢慢浮动。
而一向对会动的东西都很感兴趣的小猫咪，却出人意料地没有扑过去，只看了一眼，扭头就跑。
“哎，面面。”
因为毫无防备，卫生间的门自然是没有封起来。
陆亦然只感觉到脚踝的位置被蹭了一下，等再追出去，就已经不见了它的踪影。
从客厅到厨房，再从厨房到卧室。
每一次的遭遇，都几乎是类似的经历。
如此反复几次，陆亦然喘着粗气，几乎累得要死，但到底还是把小东西给捉住了，顺势抱回怀里，又在毛屁股上轻揍了一巴掌。
高高的柜子就在眼前，只要跳上去，就能躲避讨厌的事。
但近在咫尺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一直到被重新抱回卫生间，又眼睁睁看着门被反锁，小猫咪终于爆发了。
伴随着超凶的喵喵叫。
水花四溅。
猫毛也飞了一地。
卫生间变得一片狼藉。
到底挣扎得太过，为了避免真的伤到，陆亦然有心再给擦擦也就算了，下一秒，却被小东西咬了手指。
不疼。
但一激灵。
尤其是被微凉的舌尖触到的那一瞬，立刻勾起了很那什么的回忆。
既然这样，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怒气冲冲的铲屎官心一横，就直接把小猫咪按回水里，又很无耻地凭着足够悬殊的力气来了个洗剪吹三件套。
洗澡。
剪指甲。
吹毛毛。
小猫咪起初还很生气，后来许是太过害怕吹风机的吵闹，索性闭着眼睛窝在一边装死了。
“好了好了，不生气，给你猫条吃啊。”
这玩意儿是猫零食的一种，有金枪鱼、扇贝、鸡汤等等多种口味，只要是猫咪，就很难拒绝它的诱惑。
吹毛的间隙，陆亦然只好翻了点零食来哄。又开了最低档，让它慢慢适应声音。
没办法，小猫咪看着毛茸茸，其实真成了落汤猫以后却很瘦，完全是蓬蓬的长毛给堆起来的。万一吹不干净，极易导致感冒、发烧等一系列问题。
虽然生气。
但零食到底还是吃了。
陆亦然看着想笑，然而再拿起吹风机，小猫咪却是立刻举起双爪捂了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很吵。”
恍惚间，似乎又冒出了那人的声音，还有皱着眉头揉耳朵时的样子。
一个不慎，陆亦然想再调整一下档位，却被端口烫到了手。
啊，好疼。
但后来好说歹说到底还是吹完了。
自己也赶紧冲了澡出来，陆亦然就立刻抱着香喷喷的小猫咪爬了床。
吹风机就放在床头的衣柜里，临放进去之前，还被小猫咪狠狠地揍了几下。
啪啪的声音听着都疼，揍完了吹风机，猫大王又很威风凛凛地跳到了另一边床头，小肚子还气得一鼓一鼓的。
陆亦然差点笑出来，只好厚着脸皮爬过去蹭毛肚子，又握了小爪给揉一揉，果然自己也挨了一下。
这哪里还有当时晕乎乎的样子，多半是已经彻底醒了。
说起来，季和也肯定是因为醉酒，才不小心做了那件事的吧。
“对，一定是。”
然而小猫咪却听不懂愚蠢人类的嘟囔，只依稀听了句“亲嘴”什么的就气鼓鼓地翻身睡了。
抿了抿耳朵，没有毛毛覆盖的那一面却已经红透。
陆亦然却没有留意，累了一天，没多久就睡着了。
半夜依稀感觉到冷了，又把小猫咪抱紧了一些。
第二天出门，这才发现原是下了大半夜的雨，刚刚起来的温度又下降了一大截。
一进办公楼大厅，季大队长又是臭着脸，身边还站着个程欢，却是话还没说一句，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有新案子。”
季和偏过头来，勉强说了一句，还没来得及再偏回去躲开一些，又打了一记更响亮的。
“阿嚏！”
第26章 水牢和迷宫桥梁
“感冒了吗？”
一直到上车， 喷嚏声都没有停下来，甚至有连绵之势，陆亦然顺手递了纸巾过去。
“听起来还挺严重的。”
“没事。”季和随口应了句就索性直接戴上了口罩， 不愿多说， 只蹭了下眼角， 就把手机放到了中间， “先看一下从现场传回来的照片吧。”
一贯平和冷淡的声音带了感冒时独有的糯糯，意外地有些像小猫咪撒娇时的音调。
搭着那双微红的眼角和边沿处泛着的水光， 虽然不至于说是病态美，但总归有些感觉。
等等！
说白了也不过是因为小猫咪而产生的移情罢了，绝对和那什么的事没有关系。
陆亦然很及时地打断了自己奇怪的脑补，也探头去看，只一眼， 就差点忍不住拔高音调，“好黑呀！”
“这黑不隆冬的是在哪里？”
饱受摧残的耳朵再一次被刺激到， 季和想打人，但忍住了，只是语气自然也变得更差，“是鬼屋。”
“水牢的主题， 到处都是水。”
后面这句， 厌恶的意味更加明显，季和有些懊恼，没再说话。
陆亦然却已经陷在了对黑暗的恐惧里，没注意到他， 只缩了缩脖子， 也不说话了。
之后的时间，虽然已经反复做过心理建设， 但真到了现场，陆亦然还是深深地被震撼到了。
水牢，顾名思义便是以水为主体而造成的牢狱。
它一般建在地下，上层是一个蓄水池，下层则用来关押犯人，只要打开水池的开关，下层就会逐渐被水淹没。
届时随着水位上升，空气消失，犯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静静地等待，直到死亡。
手段极其残忍，属于旧时酷刑的一种。
但这样的设计对于普通的鬼屋来说难度实在太大，也没有必要。
于是便只留了上层的蓄水池，前后两方都设有扶杆，如果不是地方特殊，看起来和普通的游泳池也没什么两样。
但它本来就建在商场的地下一层，虽然已经开了灯，但昏黄的光打下来，提升了亮度，却更添了一种难言的压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