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亦薇静静看着玉遥,缓缓道:“杨王妃,这玉遥口不择言的毛病怎么还没改?不仅出言不实,还丝毫不敬。”
秦姑姑自以为捉奸有功,此刻一见形势不对,心头忍不下一口气,几个步子冲过去就把两个帷帽都掀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认得云萱,却不认得玖儿,“她又是谁?”
梦兰近在二人面前,却惊得瞪大了眼,“怎么会是你们?你们……“她的话戛然而止,后续一个字不敢说。
“我们……怎么?”云萱却揪着不放,露出得意的笑。
梦兰一声冷哼,应道:“深更半夜,两个人鬼鬼祟祟,居心叵测。”
云萱一抖手里的包袱,道:“我们奉何王妃之命,去给王爷送披风。怎知被人当成心怀不轨,还被人围着打。”
那包袱抖散开,所有人都看见,里面是正是一个黑色披风。
“送什么披风?胡扯!”梦兰怒不可揭,她还以为里面是逃往的行礼。
云萱不疾不徐解释:“王爷今日赴宴会晚些归来。可今日立冬,天气寒凉,何王妃担心王爷受凉,便想送件厚实的披风去。”
秦姑姑冷哼一声:“送件披风需要两个人么?”
“那可不是!”云萱露出一种骄傲的神色道:“我一个人夜里害怕,玖儿一个人找不到路,所以就两人同行咯。”
“那你二人身着黑衣带着帷帽又是为何?”杨漓怒道:“当我蠢吗?”她已经知道自己中计,却无从发泄,只得对云萱怒吼。
云萱嘿嘿一笑:“云萱不敢。只不过怕被人当成是‘偷人’的,给何王妃遭来无端陷害,所以才小心翼翼。没想到这么小心,还是被人盯上了。”
玖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更是气得杨漓火冒三丈。云萱一席话对答如流,还反呛了众人,正是报了过去半载被欺负的仇,心下痛快。
而这下王府里所有人都再次认定,王爷最宠的还是何王妃,因为除了她再无旁人知晓王爷今日赴宴晚归之事。
杨漓越想越气,忽而怒斥:“半夜送什么披风!就算是要送,让府里的护卫送就可以了,非得是两个丫鬟么?”
“说得倒是!”何亦薇也不恼,那温和的声音轻巧回道:“是妾思虑不周,请王妃责罚。”
周子依摆了摆手,不想追究,又觉心下茫然,头痛不止。怎的最近这么多繁杂事,没完没了。
最后,周子依长长叹气,心力交瘁地道:“后罩房的都退了!今晚之事不得外传,但凡明朝我从旁人嘴里听到一个字,所有人……全部杖责。”
想了想,她又道:“秦姑姑留下。侍卫也退了吧,燕队长暂留。”
那原本嘈杂的人就这样退了开去。火光暗淡,沉静如常。
周子依揉着眉毛,绞尽脑汁思虑着。明显是杨漓想要算计何亦薇,可又被何亦薇给反算计了一把。处罚谁都不对,谁都不处罚也不行。
何亦薇见她焦虑,话锋一转又道:“王妃,妾有委屈。”
周子依心思杂乱,但见她要破局,便任由她去。
何亦薇故作无辜地道:“既是两个丫鬟,她们便不会私会。我今夜找了王妃谈心,也自是不会与人私逃。不知杨王妃这私会一说……从何而来?”
杨漓一愣,不知如何接话。
何亦薇却没打算放过她。将计就计设这么大一个局,怎么能浪费了。
她故作抹泪状,又道:“这几日王府里的风言风语传得沸沸扬扬。不信的人一笑了之,信的人只要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联想到我何亦薇要跟人私逃私会了。”
杨漓气得启齿,可她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王妃,妾自回府以来,谣言不止。可这府里的旧人何人不知王爷待我如何,何人不知我何亦薇如何,谁会这般无中生有?”
言外之意,以前就在王府里的人自然是知道她不会跟人私逃,只有新入府的人才会这么做。而新入府的,又有胆量中伤她的,只有杨漓这位侧妃。
杨漓被这句话噎住,眨了一阵眼才道:“你的意思是……谣言是我传的?”。
“不敢。我一个江湖庶女,哪里敢揣测京都贵女的心思,只是实在想不通杨王妃为何一心想揪住我与人私会。”何亦薇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完全就是故意反呛。
周子依静立一旁,只待看戏。
杨漓气得连叹两口气,才道:“整个梅苑,这谣言都传了个遍,你怎么就认定是我传的?”
“谁最了解传言内容?谁最希望谣言成真?不就是传谣之人么?”何亦薇依旧言之凿凿,没有半点委屈娇弱。
“你……你诬陷我!”杨漓怒而抬手指着她,却不知如何解释。
“不过杨王妃出身尊贵,我也不敢讨什么公平……只是有一点想不通。”何亦薇皱着眉头,看向王妃,“今日就算有人私会情郎,也不该是杨王妃来逮人吧?”
话到此处,何亦薇静默不言。
周子依和杨漓,同时面色大变。
第三十章 全都得罪了
何亦薇戛然而止的那句话最是诛心,而她此番挑动的却是王妃周子依的心。
周子依向来喜欢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无论是谁,最好谁都相安无事。但今日,何亦薇就是不想让她置身事外。
周子依听了她的话,脸色赫然大变,反应过来:杨漓越权了!
按理,除了各妃妾自己院中的人和事,其他王府里所有内事都是她周子依做主。不管是谁偷人,还是谁偷钱,也不管是谁打架,还是谁出逃,一概如是。
可今日,竟然有人瞒着她在这里堵人抓人,当先通知的不是她而是杨漓。后罩房一众人在她命令下行事,竟无一人觉得不应该。这怎能叫她不气?
“谁在此处捉人?”难得的,周子依的声音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秦姑姑猛然跪地求饶:“是奴……奴发现有人私……私逃。”她原本想说私会,却知此事不能再提。
周子依冷眉一挑,“大半夜的找了这么多人专门等在此处?”
“不不不!”秦姑姑连连摆手,慌张道:“是有人通知说何王妃乔装去了后院,奴才让人跟踪而来。”
何亦薇淡然一笑,笑得没有半点恶意,却吓得秦姑姑俯首磕头。
“何人通知你?你又是如何判定抓人?要我一句一句问么?”明显,周子依气得威严尽出。
“是……梦兰通知奴的……她说有眼线看见何王妃抱着一个包裹偷偷离了房,往后院来了。我便让她盯紧了,结果发现竟然还有人接应,所以奴就信了那传言,叫上几个杂役跟了来。”
秦姑姑瞄了眼何亦薇,怯懦懦道:“见到那女子与另一个身形高瘦的人碰面,就以为那人是男子,便将人围了。”
周子依听完,已经气得咬牙切齿,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本想看热闹没想看到了自己头上,本想展露威严没想查到了自己丫鬟身上。
“把梦兰给我带来!”
雁祥生得令快速赶往后罩房,将躲走的梦兰连拖带拽拎了过来。
梦兰心知事情败露,可想到自己毕竟是王妃近侍,又一心为了她好,此刻倒也没有感到畏惧,只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周子依见她那般模样,气得心疼又无奈,怒道:“罚你在后罩房干活,你竟然还如此不思悔改?”
梦兰的确没有思过悔改,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何亦薇知道周子依如今正在气头上,思虑不全,便不失时机问道:“你在后罩房,怎么会知道前院的消息?是谁通知了你?”她更在意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梦兰瞪了何亦薇一眼没有回她。
何亦薇淡然一笑,又问:“这个人应当有点权力,才能自如游走前院后院,才能将消息传递给你。你若不说,是要把她的罪责一并承下?”
“哼!”梦兰一声冷笑,抬首睨了何亦薇一眼,一脸不屑。
却听“啪——”一声响,周子依一掌打得梦兰半边脸留下微红掌印,自己却痛得握住了手。
一旁丫鬟慌忙上前扶住气得摇摇晃晃地周子依。
“王妃……”梦兰却被这一巴掌打得懵了。性格和善的王妃竟然出手打人,打的还是她。
周子依被扶着,气得抬手指着梦兰,连说了几个“你……”竟是没有下文。
“王妃,梦兰都是为你好啊。”梦兰一脸悲戚,死活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