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一只眼微眯着,“王爷快去忙吧。”
“你睡着了我就走。”他想看她睡着,想看她安安稳稳的睡颜。
何亦薇乖乖闭眼,假装呼吸沉沉,好一阵过后,还是没听到李文煦离开的脚步声,却听到他一声轻轻的话语:“假装的?”
那声音近在咫尺,惊得她睫毛颤了颤。
反正我就是不吭声,就是不睁眼,你拿我没办法。何亦薇认定这一点,继续装睡。
“那我就当你是真的睡着了。”
一个暖暖的吻,印在额头上。
她听见他衣服窸窸窣窣之声,听见他脚步轻盈之声,听见他轻阖房门之声,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恍惚之间,她突然发现自己对如今这个肯放下面子、放低身段的李文煦渐渐习惯了。
他不再是忽冷忽热,不再是随意敷衍,他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丝,甚至是一点小小的情绪。
可是……明明决定要走的呀?
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这才突然发现,自己犹豫不决的毛病已经“病入膏肓”。
翻转身,她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不管怎样,李文煦的温情,接着受着,就当他欠我的,现在还我。
这样一想,她心底好受了些,便放宽心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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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福在得到命令之后,便于寒风中呆呆立着。他又累又困又饿,等到瑟瑟发抖,等到怀疑人生,可是一想起当年他在闵州亲眼见到王爷冷漠的眼神如何变得炙热,便不敢去打扰他的兴致。
要不是芷苒实在看不下去,冒着被责备的风险知会一声,他不知会站到何时。
李文煦出来的时候,嘴角挂着一抹笑容,一见曾福发着抖诧异地看向自己,便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等你娶了妻,自然就懂了。”
曾福嘿嘿一笑,心想:我喜欢温柔贤淑的,只怕永远懂不了王爷的心思。
二人匆匆行至书房,怀彦正烧着茶,一抬头悠悠冒了一句:“茶都煮老了。”
李文煦一愣,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忘了怀彦也在等他,便不好意思笑道:“人未老就好。”
李文煦让曾福也坐下,就着热茶给他递了一盘糕点。曾福也的确是饿了,匆匆便吃了起来。
怀彦露出怜悯神色,叹道:“王爷,瞧瞧把这孩子饿成什么样了?”
曾福“嗝儿”一声噎住了,强灌了两杯水才压下去,气呼呼道:“我都十六了!”
怀彦带着一丝不屑觑他,“我把你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时候,你就注定是晚辈。”
“哼!”曾福恶狠狠啃了一口糕点,不敢对呛。
李文煦见他二人如此闲聊,想起刚才片刻温情,心里莫名烦躁:“不是都有要事么?怎么都是些家长里短?”
曾福毕竟年轻,又与李文煦没有那般亲厚,吓得将手中糕点一丢,忙道:“王爷,景平峰传回消息:洛军师,无疑。”
“无疑?”李文煦口中喃喃,半晌无言。
那日在王府大门之外,何亦薇连连斥责,他方知当初蹊跷之事不止柔姬,这洛军师也有份,当即让暗卫景平峰去查,谁知查了这些日子竟然只得到了一个结论:洛军师清清白白,不是细作。
曾福不知李文煦为何而愁,便对怀彦递了个眼色。怀彦看是看见了,却只是笑了笑,未置一词。
李文煦沉默一阵,突然道:“再查!详详细细再查一遍!”
“是……”曾福不懂,但还是应下了。
怀彦给李文煦倒了杯茶,问道:“为了何王妃?”
李文煦端茶杯的手缓了一缓,没有隐瞒,“吴地军营,我让洛军师传话给何王妃,让她到最近的上善镇等我,可……他传的是另外的话。”
曾福一惊:“洛军师这些年帮王爷打了那么多胜仗,怎么会……”
李文煦摇头,又道:“我也不知,所以才要查!若是不查清,今后我不敢再用他。”
怀彦在一旁缓缓转着茶杯,提议:“不如直接召洛军师来峄城当面问。以我所知,他也是个坦荡荡之人,若是他肯说出实情那便用,若是不肯……”茶杯在他手中轻轻翻到,缓缓荡出茶水。
李文煦眼神一凌,对曾福点了点头。曾福立刻领会,告退离开。
怀彦重新扶正茶杯,又道:“王爷让我查的惊马一事也有眉目了。”
李文煦目光越发寒凉,“何人所为?”
“车夫。”怀彦缓缓道:“那车夫姓许,鹤州人士,父亲是鹤州府驿站养马人,五年前过世,其母也在不久之后离世。他孤身去往青州投靠亲戚却没找到,便独自留下讨生计。”
李文煦眉头一皱,“干干净净?”
怀彦点点头:“但这车夫的另一个身份很有意思。”他故弄玄虚般顿了一顿才道:“云雾山庄暗探。”
“那日我追上阿薇马车的时候……”李文煦收拢心绪,回忆起来,“他那神情完全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难道是装的?”
怀彦呵呵一笑:“清清白白的家世,都有可能是作假,还有什么假不得?”
李文煦呵呵一笑:“当时他吓得晕了过去,后来当街惊马他被那马绳套住脚拖行数十丈,哈哈……”
他突然放声大笑,令得怀彦打了个冷颤:王爷动起心思来,着实森森然。
李文煦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叹:“好一出戏!”
怀彦又替他倒上一杯,问道:“如今这人还在峄城,于东市接些散活,这几日跟踪下来倒也安稳。要不要着人控制了?”
李文煦莫名抬眉一笑,摇了摇头:“不用,盯着,线放长一点。”
怀彦点点头,看不懂李文煦眼中的笑,默了下去。
“宋煊?”他收敛笑意,“有趣。”
第二十七章 小别胜新婚
次日一早,何亦薇听闻岑大夫要过府替她看诊,便让云萱给她准备沐浴。
芷苒因为昨夜打扰了王爷和她的好事,此刻正急于表现,便自告奋勇地带着两个丫鬟去准备了。
玖儿见机偷偷进得屋来,一见何亦薇睡眼惺忪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压住了。
“怎么了?”何亦薇见她神色有异,茫然问道:“出事了?”
玖儿侧耳辨了辨,确定屋外无人偷听,才道:“这几日我在府中走动,总听到有人在说‘王爷可怜’,‘王爷还被蒙在鼓里’。可一走近,她们又什么都不说了。”
云萱眉头一皱:“这就像是故意说给你听,想引起你的注意。”
玖儿点头,“有人故意安排,想让我听到,却又故弄玄虚。”
何亦薇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不甚在意地问道:“那……查到了么?”
不用听,云雾山庄的暗桩也会查。
“查到了。”玖儿道:“她们说,‘何王妃半年前怀孕出走定有蹊跷,王爷被蒙在鼓里。’”
何亦薇呵呵一笑,顿觉这传言之人也实在太傻。所谓谣言,真假参半才能以假乱真,这些传言过于虚假,不论她还是李文煦都不会在意。
“不理。”她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玖儿应了一声转身欲走,何亦薇突然叫回她,“玖儿,如果,我也想传一个谣言呢?能不能搅得整个梅苑沸沸扬扬?”
“倒是可以……姑娘想……”玖儿知道王府里的暗探可以做到,但却不知何亦薇突然浮在唇角的笑是为何意。
但见何亦薇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我想让你帮我传:半年前何王妃出走是跟了情郎私奔。”
“啊!”云萱吓得惊呼,慌忙捂嘴。
就连玖儿也惊诧地眨着眼,不敢应声。女子重名节,就算她再希望何亦薇离开这里,也不会想用这种法子。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这般诋毁自己?你这样不是让王爷对你心生嫌隙?”云萱接连几问,吓得不轻。
何亦薇眼底微露笑意,“我与王爷本来就有嫌隙,多一分少一分无所谓。再说了,若是他要信不管是何等传言都会信,若是不信那传什么都无所谓。”
见二人仍旧心慌意乱,她又道:“我想揪出那个传谣之人,所以……抛砖引玉。”
当然,她也想试探一下李文煦到底能会不会信。
玖儿心中是偏向自家少主的,当即便出去找机会传递消息。云萱愤愤不平了好一阵,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何亦薇在芷苒和云萱的照料下沐浴更衣,一身轻松,这才想起昨夜那本书册里的内容,好奇心起便去书室翻找,谁知找了一阵竟是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