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何亦薇故作惊诧掩面,“你说你对我动心?”
“……?”文昭彻底对她的刻意撩拨感到无所适从:“我没有……”
何亦薇从指缝里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没有动心?是喜欢上了?”
文昭终是一声长叹,抽回了扶着她的手,无奈摇头。
何亦薇嘿嘿一笑,伸出两只手指捏住了他肩膀上的一小节衣服,扯了扯,“生气了么?”
文昭只低头缓步而行,不看她,也不理她。
“我也是第一次这般模样。没有经验,你多担待!”她娇软软的声音带出些委屈。
文昭听得心头轻颤,不由得反斥:“第一次?就这般……撩拨?”
何亦薇收回手来,绞着衣角,咬着唇,小声道:“第一次跟一个男子说喜欢,第一次刻意靠近,第一次跟父兄之外的男子撒娇,也是第一次这般不要脸面。”
文昭抬头看了一眼,却觉得她红透了的脸,竟然不像是在说假话。
两人这边沉默下去,姬朋义却突然从旁冒了出来,“那个……到了哦……看两位这般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可是真的到了。”
百米开外,闵州城墙。
城内官兵出城接应,竟然都是文昭让曾福先一步前去打点妥当。
何亦薇跟在文昭身后,看他交代曾福,看他指挥移交,看他忙忙碌碌,一直盯着,却再无一句言语。
等文昭发现的时候,她却猛然低头,眼不抬,话不说。
文昭反而觉得哭笑不得:“怎么了?刚才不是话挺多的嘛?”
何亦薇之前是怀着忐忑的心态等待,而现在却害怕得到不想听的答案。文昭也仅仅是站在她身侧,再无旁的言语。
最后,何亦薇还是忍不住当先开口:“你若是拒绝,也是可以的。我……绝不怪你。”
“何姑娘。文某何德何能,能得姑娘如此青睐。”
“喜欢便是喜欢了,哪有为何?”
就连何亦薇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喜欢他?
是那一眼万年的倾心?或是那马车中隔袖一扶的优雅?又或是伏魔寨中突然的相护?
可片刻心动又怎值得她放低尊严去求?
但是,何亦薇却清楚地知道,如果文昭护送粮食入了闵州,自己返回镇石门,只怕今生难再见。若是不见,此生遗憾。
过了好一阵,始终不说话的文昭突然拿出玉佩,递给何亦薇。
何亦薇心中咯噔一下,鼻子微微酸楚,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接。一滴泪不争气地滴落在了手背上。
因着这一滴泪,文昭的手也跟着颤了颤。
她碰触到玉佩,忍不住用小指指尖轻轻扫过文昭的手。也许,这就是唯一一次可以碰到他手的机会了呀。
文昭的手随之一颤,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大小姐?”
“嗯。”她回了一声,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回应。
“这玉佩实在是珍贵之物,在下不敢染指。”文昭的声音缓缓响起:“若是大小姐当真有心,烦请替我戴上。”
“什……什么?”何亦薇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只一抬头,便在模糊的光色中看见了文昭温润儒雅的笑。
“只是……戴上了,就不能反悔了。”
这哪里会反悔,何亦薇还只怕他会反悔呢。
她立马将玉佩戴在文昭腰间,这才抬头看向他的脸。
自昨夜之后,何亦薇都是偷偷瞟他,如此时这般直接迎上对方目光还是第一次,她当即便羞红了脸,将头低了下去。
文昭依旧不急不缓地道:“只是,现在我有官命在身,需得将剩余粮食送至北方各地,再回家请了父母之命才能前来迎娶,算来时间应在两个月内,烦请姑娘等我两月。”
何亦薇依旧低着头,脸一直红到耳根,却顺从地点了点头。
文昭又叮嘱几句,便做了辞行之礼,转身进了闵州。
独留下何亦薇,在那城门口傻笑。
冬日阳光乍暖,佳人思之如狂。
第二十三章 我恃宠而骄
“昭郎啊……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骤然一梦。梦醒不自知。
每一次梦回那初遇时刻,她都免不了悔之入骨。到底因何缘由,自己要去求这所谓良人?
他那时分明说得明明白白,那些投怀送抱的,刻意撩拨的,不知检点的,根本看不入眼。又怎么会突然转了心意?
夜半入梦人,梦醒便散。
何亦薇轻轻扭动了下僵硬的四肢,只觉得手臂发麻,腿也发麻。入眼处却不是桃花绣帐顶,而是李文煦的房间。
“吱呀”一声轻响,云萱端着东西,用脚抵开了门。
云萱将东西放下,轻轻唤了一声:“小姐?”
“嗯。”嗓子疼,头疼,浑身无力,她只能发出这一声低低的回应了。
“小姐是真的醒了?”云萱又惊又喜,止不住落泪,“小姐昨夜整整一夜都在说胡话,还一直哭。现下醒了就好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安好,却又狐疑:“我……怎么在这儿?”
云萱将她扶起,让她半坐在床上,一边替她擦脸擦手,一边缓缓应道:“昨天小姐晕倒之后,把暗处的护卫都给惊吓了出来,连忙就去通知了王爷。”
“王爷……”一梦黄粱,这个称呼竟然有些陌生。
“王爷赶回来的时候,岑大夫都差点累晕过去了。他要照看陈姬,又要照看被安置在柔姬房里的小姐。两边跑来跑去,累得满头大汗。”
是了,当时两个人都命在旦夕,自然不能将她移向他处,柔姬空置的房间倒是最好的选择。
“谁知王爷一来,见你在柔姬房中,又听岑大夫说了你的病情,就黑沉了脸。等陈姬再无生病危险,立马将你抱回了这里。”
云萱倒了半杯温水,给她喂了几口,又道:“昨夜岑大夫和我们在外屋,王爷独自在里屋,守了你一夜……”
守了……一夜么?这真是难得!她以前身体好,没怎么生病,从不知道李文煦可以温柔到这般地步。
“小姐整夜高烧,王爷一遍遍给你擦洗。小姐噩梦连连胡话连篇,王爷就抱着哄你。就连……小姐你梦中打人,王爷也是受着的,没有半句怨言。”
“……哦。”除了这句回应,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云萱忽然拉住她手低声而泣:“小姐,你跟王爷和好吧。虽不知因何成了这般模样,可……岑大夫说了,小姐是因为放不下才心绪郁结,心结解不开,病就好不了。”
何亦薇轻轻回握了下她的手,那桩桩件件不知从何讲起。
“小姐,跟王爷好好聊聊,聊开了不就好了么?”云萱担心她不肯,又道:“至少小姐你把心结解开嘛。”
看着云萱那般哀戚,何亦薇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得悠悠一叹,问道:“王爷呢?”
“今早你烧退,王爷就赶去上朝了,这会儿估计在回来的路上。”云萱端起一旁还冒着热气的药,又道:“岑大夫也回医馆休息了,幸好小姐你只喝了一口汤,不然……”
幸好她只喝了一口!
余姑姑在外候着的时候,她瞥见了桌上半碗汤,心一横便灌了一口,被眼疾手快的玖儿给抢了去。
如果吃下整碗汤圆的是她,只怕已经没入黄土了。
云萱刚刚吹了一口药,李文煦便脚步匆匆奔了进来,一见床上佳人脸挂白霜,眉目惫倦,心便像被揪过一样痛。
云萱识趣地立刻退了出去,关门前还不忘对何亦薇使了个眼色。
何亦薇懂她的意思,却不懂自己该怎么办。
李文煦拽下披风随手丢在一旁,在床畔坐下,细细描摹眼前的人,轻声斥道:“怎么那么不听话?”
“王爷生气了?”不知怎的,何亦薇脱口而出的又是刻薄之言,“是啊,谁叫我毒的是王爷心爱的宠姬。”
李文煦欺身低头,在她发青干裂的唇上轻啄了一口,像是生怕伤了她一般,浅浅一碰便离开。
她现下浑身酸痛,倒是没有力气避开,被他一亲,立刻反应过来,他又逮住她胡乱说话的机会了。
李文煦盯着她,目不转睛,轻声而叹:“我要怎样才能让你明白,我宠的从来只你一人。”
何亦薇眼睛眨了眨,心间微颤,心底却叹:我才不会这样就被你哄住了。
李文煦端起那碗药,低垂的睫毛轻轻颤着,略带气恼地道:“岑大夫替你诊过,你中的毒微乎其微,只是因为身子弱才不易拔毒,根本不是旁人以为的中毒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