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谁也不爱,因为没人爱我。”她朝何亦薇而去,可铁链限制走不了几步便被拉拽倒地。
陈柳音在地上匍匐哭泣:“七王也好,九王也罢,我一个都不爱。我只是想站得高一点,不被人欺负,不被人瞧不起。”
陈柳音拉拽不动,终于放弃,斜斜坐起,又道:“我让九王承诺于我,等他登上那个位置,给我贵妃之位,我不要他恩宠,只要荣华富贵和高高在上的荣耀。”
爱恨情仇,只不过是世人最基本的牵绊。如果自己是陈柳音,只怕也会有同样的伤心和无助,只是她不会选择伤害李文煦。
何亦薇一声叹,不再言语。
陈柳音却笑:“你是不是在心底嘲笑?笑我不如你,我不够聪明,不够心狠……”
“我没有嘲笑。”何亦薇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突然又道:“你真正的错是,你对王爷的情还不够深。我本与王爷心生隔阂,却终究能够放下当初种种。我与太子妃也有嫌隙,但为了王爷依然可以合作。”
“那这算是我的错么?”陈柳音情绪激动,她感受到了何亦薇的责怪。
“当然不!”何亦薇道:“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在当初选择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向王爷报复。这便是我能得王爷真心的理由,唯一的理由。”
陈柳音心思混乱,又刻意想要为难,定然不会如实相告。她缓步而行,不打算继续追问。
陈柳音在她身后低低哭泣,在她一脚踏上石梯的一瞬突然道:“那个人……三个月前成为王府暗卫,职责是守护梅阁。”
“嗯。”
她迈步而上,陈柳音却突然道:“其他的我不想说了,我求你,让他们给我个痛快,让我早早了结吧。”
这一次她没有回答,这不由她来决定。
“九王给我的承诺是他亲笔所写,那日在你茶室被你拆穿之时,我抠开了坐垫塞了进去。”
何亦薇顿步,沉默一阵才道:“我会转告。”她承诺了,帮陈柳音早早结束此生,愿来世顺遂。
何亦薇从暗牢出来,将陈柳音的话转给怀彦,忍不住又忧心起来。这明里暗里,哪里有什么清闲日子可以过啊。
他们二人绕出假山,原路返回,刚走几步,却突然迎面撞上她怎样也不想遇见的人。
周子依和杨漓。
杨漓胎像不稳,近日身体欠安,每日早晚周子依都会督促她散步强身,哪想这时刻刚好竟然撞在了一起。
何亦薇呆呆愣愣,立在当处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搪塞过去又不至于将李文煦的秘密讲出来。
谁知怀彦却冷静行礼,“王妃,杨王妃,怀彦奉王爷之命接何王妃回府。”
周子依一听脸色沉沉,却没有发作。自她那日得知杀何亦薇不成,便知道是王府暗卫将人救走,她便已经放弃阻止,只是没想到李文煦伤还没好便把人接了回来。这才几天,便不打算给淑妃面子了?
杨漓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回道:“回来就回来吧,王妃,算了吧,王爷自己定夺。”
何亦薇百般不解,怎的杨漓突然像变了个人。
杨漓却对她笑笑:“说来也是我以前太骄纵,我想陷害你所以假意摔倒,没想差点失了腹中胎儿。这几个月想得多了,突然信了因果循环。”
末了,两人你搀着我,我扶着你,转身走了。
何亦薇痴痴然而笑。这往日里杨漓瞧不起周子依,周子依防备着杨漓,没想现在竟然还越发亲近了。
“其实……”何亦薇小声问怀彦:“这不会是王爷刻意让你安排的吧?”
怀彦闷声点了个头,他最近埋怨的很,王爷回到那心思纯净的模样,是好还是坏?
何亦薇痴痴一笑跟着发呆,冷不防手里突然窜进来一物,一低头见到一张笑脸从她身侧冒出,一只小手拉着她的手。
“红豆?”自她重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小女娃,那脸依旧粉扑扑煞是可爱。
何亦薇忍不住蹲下身去,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引得小女娃咯咯笑。
“红豆,走了!”周子依突然发现红豆对何亦薇不排斥,突然便怒了,急冲冲回身拉走红豆交给一旁的丫鬟,怒道:“既然王爷有心接回何王妃,本王妃也该当顺了王爷的意。不过,还请何王妃恪守本分。”
何亦薇眼睛一眨,我逗弄红豆怎么就不恪守本分了?
周子依没给她继续疑惑的机会,“自今日起,何王妃禁足于青竹院,直到王爷伤势痊愈。”
又是禁足!
第八十六章 此生不渝(终)
何亦薇终于接受了禁足的命,乖乖待在了青竹院里。下午,云萱哭哭唧唧回来,说玖儿以后都不来了。
何亦薇知道,从此以后,云雾山庄和她只怕真的江湖相隔。
两人各自郁闷,好不容易盼到天黑又各自躲进了被子里。夜色沉沉,梦正当时。
一晃几日过去,李文煦伤势好了很多,便经常借口走走,走到青竹院来。为避免周子依生气禀告给淑妃,倒也不敢过分亲昵,只与何亦薇在院门口隔着虚空闲聊。可每次走的路途不过盏茶功夫,聊却能聊上一两个时辰。
秋意渐浓,太后寿辰在即,在外的王爷纷纷返回峄城。李文煦也带上周子依赴了回家宴,自己将接回何亦薇的事向淑妃坦白了。
皇上在侧听了却高兴地赞她胆大,又夸奖又赐下美食。淑妃虽然有气,却也无奈,最后一声不吭算是将此事敷衍了过去。
太后寿辰当晚,李文煦携周子依前去贺寿,晚宴到一半,李文煦却被匆匆抬了回来。
何亦薇一听吓得心神俱失,刚刚奔到院门,怀彦却气呼呼赶来,当头就是一句:“还真分不清孰轻孰重了!王爷让我来转告何王妃,他没事!”
前半句是怀彦的抱怨,后半句才是李文煦想让她知道的。
怀彦见何亦薇哭得泪眼朦胧,不得已将晚宴上的事情和盘托出。
“今日晚宴,圣上当众宣布七王敕封为闵王,两月后前往闵州封地。可寿辰之上,突然又现刺客,王爷因为着急救驾牵动了伤口,如今伤势复发,岑大夫正在救治。”
怀彦一口气讲完,半点没有停歇,更好似一点也不忧心,突然又补了一句:“当然,这是大家都能见到的。”而后头也不回又嘀嘀咕咕抱怨着李文煦不分轻重缓急走了。
何亦薇愣怔在院门前,突然咧嘴笑了。这世上有几个人是敢对李文煦抱怨的?怀彦是其中一个。但既然他能如此,就证明李文煦真的没有大碍。
可李文煦又躺在梅阁里了,一躺三日,何亦薇见不得也问不到,惶惶难安。到了夜里却更是难眠。
何亦薇悠悠叹息,却听得轻敲窗声。那灯笼光映照而来的,是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奔到窗前,以最快速度开窗:“昭郎!”
李文煦突然做了个噤声手势,小声道:“你的情郎来了。”他手一撑准备从窗翻进来,却突然捂着胸口喘道:“开……开门!”
何亦薇开门将他迎进来,刚刚关门却被人推在门前欺身吻上。
不是伤重么?力气这么大?她用力推开,满眼关切,张口就问:“不是伤又重了么?”
“重了!”李文煦又把她揽进怀里,“我想让皇上看到的结果罢了。四王九王救驾有功,我……什么能耐都没有。”
又一次,李文煦在皇帝面前选择了示弱,让他放下戒心。可这一次差点把她吓得魂都丢了。
李文煦盯着她汪汪泪眼,有点好笑地问:“我之前受伤也没见你这般焦急?”
“那个谁来给我传话的?好好罚他!跟我说的是:‘王爷奄奄一息被抬了回来!’”
“哪里奄奄一息了?”李文煦轻拍胸脯,“壮实着呢,力气大着呢!”
何亦薇白了他一眼,“伤好了么,就瞎拍!”
“啊哟——”李文煦捂着胸口踉跄,“伤重,痛——”
何亦薇还以为他是真的痛,扶着他就往床边去,谁知刚刚靠近床沿,他立马抱住她一同滚倒了上去。
李文煦一把拉过被子将两人蒙在其中。何亦薇双目不能视,却能感觉到两人鼻尖相触,都是冰凉,碰在一起微微发痒。
他的手极其不老实地摸上了她的腰,带着缓缓地呼吸,道:“让你担心了。”
她把手凑了上去,刚刚好在他鼻尖一点:“那你怎么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