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卖火锅[种田](106)

司南左右看看,一脸不解,“官家这宫里还有老人家呢?小子来了大半晌,怎么没瞧见?”

赵祯扑哧一声,笑了,“鬼灵精!”

司南一手提着一个大食盒,笑容满面地出了宫。

越往外走,笑容越淡。

越往深处想,一颗心越乱。

直到走出老远,才浑浑噩噩地想起来,唐玄说了,让他在东华门等。两条腿麻木地往前迈着,不知道怎么到的东华门。

门外长着棵大槐树,树下有个大石墩,是唐玄专门给他放的。

从前司南过来等他,每次都是翘着二郎腿,吃着炒黄豆,美滋滋地坐在石墩上。

瞧见唐玄出来,他就像个小鸡崽似的,一摇一晃地跑过去,把剩余的黄豆一股脑塞进唐玄嘴里。

高冷又威严的郡王大人,对着这个调皮鬼一点脾气都没有。

守城兵都认得司南了,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司南扯了扯嘴角,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笑得多难看。

他在石墩上坐了大半晌,唐玄还没出来。

突然觉得自己挺蠢。

官家刚敲打过他,俩人就“夫夫双双把家还”,这不是明晃晃地挑衅吗?

换成不相干的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怼回去,让对方再也不敢多管闲事。

可是,这个人是官家,是唐玄的养父,是真正关心唐玄、盼着他好的人,司南没办法冲他竖起浑身的硬刺。

亲情和真心,永远是他的软肋。

司南决定不等了,拍拍屁股走人。

守城兵热情地问:“这就走了?用给郡王捎个信不?”

司南摆摆手,“不用了,别告诉他我来过。”

心里不爽,管他唐玄还是唐玄宗!

回到家,孩子们已经下了学。

很奇怪,以往这个时候小院最热闹,孩子们要么练拳,要么收拾院子,白鼬黄狗满地跑,小羊羔也跟着凑热闹。

今天却异常安静,几个小崽子全都缩在屋子里,司南叫了好几声都没见有人出来。

不仅不出来,门窗还紧紧关着。

司南怕出事,强行推开了。

孩子们一个个像是见了猫的小耗子,连忙扯开被子蒙住头。

司南已经看到了。

不算槐树,总共七个小崽子,个个脸上挂着彩,最惨的是冬枣,半边脸都肿了。

为了不让他看出来,小家伙们特意在脸上抹了一层白惨惨的粉,结果不仅没遮住,反而更明显了。

司南第一反应是心疼,然而看到孩子们一个个心虚的小样子,又觉得有内情。

“怎么回事?”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小崽被推出来,用蚊子音说:“不小心……摔到了。”

司南一拍桌子,“还学会说谎了?”

孩子们吓得一哆嗦。

小崽直接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往他怀里扑,“不、不该说谎,是、是打架了……”

很好,还知道依靠他,没把他当成对立面。

虽然场合不对,司南还是忍不住欣慰。

他软下语气,问:“为什么打架?还打输了?”

“没输!”冬枣粗声粗气地说,“他们更惨,被我踹进河里了。”

“他们是谁?”

“赖老大,还有他的几个小弟。”二豆怯怯地看着司南,说,“他们骂我们,还骂师父。”

如果只是骂他们就算了,就是不能骂师父!

赖老大?

老熟人了。

司南问:“他骂什么了?”

“他骂师父是卖屁股的男妖精,还说我们是贵人养着的小妖精。”

“师父,啥是卖屁股?”

司南脑子里的弦,瞬间崩了。

第72章 他哭了

司南出奇的冷静。

他给孩子们洗了脸, 拿出常备的伤药,一张小脸挨一张小脸地涂上。

他涂得很慢,把每一个孩子脸上身上的每一道伤、每一片红肿牢牢地印在脑子里。

记清楚了,才好去讨回来。

孩子们乖乖的, 没再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家伙们小心翼翼地认错, 说再也不会打架。

司南把他们挨个抱到床上, 盖好被子,说:“不, 再有下回, 该打打,该骂骂, 只有一点, 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受伤。”

孩子们把被子拉到脸上, 只露出一双双圆溜溜的眼睛, 一眨不眨地看着司南。

说这句话时, 师父哥的表情有些可怕,却让他们很安心,很安心。

孩子们顶着一张张红肿的小脸, 渐渐睡去。

司南拿起他们的小书包,拎到自己屋里, 点着油灯,穿针引线,一针一针地缝。

心里很乱, 几次扎到手,却没停下。

崽子们明天还要去学塾,必须缝好。

油灯很暗, 烛光一跳一跳。

司南的影子映在墙上,倾着身子,垂着头,单薄而灰暗。

没由来的,想到了现代的父亲。

那年夏天,司南初中毕业,马上要上高中了。

司爸爸难得抽出一天时间,帮他置办好升学用的新书包、新文具。

其实这些司南都能自己买,只是看着爸爸兴冲冲的模样,便由他去了。

即使他给自己买的是幼稚的恐龙包。

邻居家的小孩过来玩,趁大人说话的时候溜进他的房间,把书包翻出来,看到一本耽美漫画。

那孩子已经十岁了,什么都懂,看到男男接吻的画面,哈哈大笑着拿给大人们看。

邻居们不仅来回传看,还扬着嗓门说:“这不是同性恋吗?正常人谁看这个?小南呀,你这该不会有问题吧?不行就找个医生瞧瞧。”

司南到死都忘不了爸爸当时的表情。

爸爸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那本漫画和新买的恐龙书包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晚上,他在阳台抽了三包烟,一支接一支。

司南就坐在客厅的春秋椅上,看着他的影子,灰暗的,单薄的,映在墙上。

他宁可爸爸开口问一句:“你是不是?”

或者干脆打他一顿。

都没有。

反倒让司南终生难忘。

不用想也知道,“司家小孩有毛病”、“说到底是因为没妈教”的流言传遍了整个小区。

邻居们看到父子两个,表面依旧客气,只是那眼中或调侃、或戒备、或同情的神色怎么都遮掩不住。

那是第一次,司南憎恶自己的特殊。

如果这些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一点都不怕,却耻于让父亲跟着遭受白眼和非议。

后来,司南把那个到处说他和他爸都是同性恋的小孩打了一顿。再后来,他和爸爸搬离了那个小区,住到了城市的另一头。

直到司南穿越,司爸爸都没有正面问过他,是不是gay。

现在想来,是不敢问吧?

害怕问了,司南说是。

如今,他和唐玄的关系,想来官家已经猜到一二。官家旁敲侧击、委婉提醒,无非是怕他误了唐玄的前程。

司南突然觉得很委屈。

唐玄有一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养父,他却没有。即便原身的父母还在,也不是他的。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占了这个身体,恐怕不仅不会护着他,还会想方设法打跑他。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外来者。

司南眼眶发酸,手中的针钱变得模糊。

他仰起脸,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直到最后一针缝完,司南才起身,扭了扭久未活动的脖颈,一步步踏入月色中。

长街尽头,走来一个人。

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夜风,猎猎长衣迎风而动。

似是有些急,月色下的影子动得极快。

是很高大、很凝实的影子。

很熟悉,很……可靠。

司南垂下眼,只盯着那团阴影看。

影子动得很快,几步走到近前。

边走边解下肩上的披风,长臂一展,将他单薄的、灰暗的身子严严实实地兜住。

然后,紧紧地搂进怀里。

司南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花花,没出息地挤出两滴。

司南把脸压在他肩上,连忙蹭掉了。

却没逃过唐玄的眼。

心非常非常疼。

比练箭磨出满手水泡时还疼。

比水泡挑了,用盐水冲洗时还疼。

他把人抱得很紧,低沉的嗓音含着无尽疼惜:“别怕。”

不管泼皮无赖,还是高高在上的官家,都别怕。

司南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我在东华门外坐了好久。”

孟冬十五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