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颜神色如常，浅笑着说：“叔叔，两碗汤面。”
“哎……哎好……你们坐你们坐！”
上了二楼，还是老位置，装在墙壁上的电扇来回吹。
程冽环视了一圈说：“这儿重新装修了一遍？”
“嗯，两年前翻修的。”
“你来过？”
程冽抓住了里面的重点。
许知颜摘下口罩和帽子，梳理了下头发，说：“回来卢州就会来。”
程冽怔了怔，低哑的说：“我去抽根烟。”
“嗯。”
程冽下去，正好碰到光头老板坐在那儿若有所思，他看到程冽叹了口气，说：“要不要跟叔抽根烟？”
两个人来到店外，下过雨的夏天一点点的回温，阳光烈一些就有点烫皮肤。
程冽给老板点烟，点完，他挡风点自己的，抽上烟，蹙着眉深吸了好几口。
当初程冽进去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他出来却不是人尽皆知，他也不过是听小道消息说是他放出来了，原来是真的。
老板说：“阿冽啊……受苦了。”
程冽垂着眼眸看斜前方的地面，没做什么回应。
老板说：“你还年轻，还有机会，这世上有多少人蒙冤一辈子都洗不清的。你还有你爸，还有这个姑娘，好好的。”
说完老板还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出狱后这话程冽听过很多次，狱长这么和他说的，牢里的其他人也这么说，程孟飞这么说，附近的邻居也这么说。
是好意，他都知道。
程冽沉沉的嗯了声。
老板想到什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店，说：“你那小女朋友可是年年都来，第一次她单独来的时候我都没认出来，直到……”
他顿了顿，“直到她吃着吃着就哭了，店里其他人一个个的跑来和我说，我才注意到。后来倒是不哭了，就是看着人没什么精神。你们俩现在……还好着？挺好的，这样的好姑娘也不多了。今天的面叔叔请你们吃，以后有机会多来光顾光顾。”
程冽抽烟的动作变慢，怎么想脑海里都描绘不出许知颜痛苦的模样。
程杨和他说过，那晚许知颜倒在他肩上，哭的停不下来，她想控制自己但控制不住。
他见过许知颜眼红的样子，但没见过她哭，她是个倔强到骨子里的人，不爱服输不爱怯懦，她展现给他永远都是带有笑容的一面，那时候在法庭上也是。
烟尽后程冽回了面馆里头，许知颜在拿手机拍面，似乎在研究怎么拍的好看一些。
见他来了，许知颜收起手机，说：“吃吧，吃完下午想去看电影。”
程冽觉得她好像都安排好了。
但他问：“不回去整理房间吗？”
昨晚看她累，怎么都不再忍心叫醒她了，而且她睡的格外的沉，他把她抱起来她都没知觉。
他觉得她搬进的太匆忙，拎着一个行李箱就来了，被褥啊毛巾什么都没有。他只好回去拿了一床被子过去，简单的让她睡了一晚。
他不能让她去他家睡，都是男人，而且贺勤对她来说算陌生人，很不方便。
许知颜睡的很沉，但眉头是皱着的，他坐在她床边看了好一会，不知她梦到了什么眉头又慢慢松了开来。
然后他就回去了，他知道第二天她会联系他的。
经他这么一说，许知颜才反应过来，于是她笑盈盈的说：“那你帮我一起整理吗？我一个人有点吃力。”
“嗯。”
“那晚上看电影？”
“看情况，好吗？”
程冽温柔的询问让许知颜的心有些悸动，一个人的性格到底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管受什么样的苦楚它都不会变。程冽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人。
许知颜点了下头不再说话了。
她这面也没吃多少就说饱了，程冽想让她多吃点，但考虑到她的职业他就没说了。
只是这么瘦，健康吗？
可他没有资格去说这些。
许知颜体谅程冽开这么久的车，回去的路上是她开的，程冽的这辆面包车她有些不习惯，所以开的很慢。
她想起那时候程冽开车带她去看演唱会，带她出来过生日，去野营去看电影约会，他开车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老练。但推算起来，那会他拿驾照不久。
许知颜说：“我是大二的时候学的驾驶。那时候刚入这行，老板喝醉了让我送他回去我说我不会开车，好像大家都理所应当的认为是人都会开车。学了以后发现我不喜欢开车，总觉得自己会出事故，我平常也不太开。所以我一直觉得会开车的男人很有魅力，然后也会一直想起你开车的样子。你那时候上路都不会紧张吗？”
她话比以前多，程冽能感受到，又或者是因为他话太少，她不得已话多起来。
程冽时刻关注着路面情况，确定暂时没有前后车辆后，他答道：“刚开始会，开多了就还好了。”
“我现在还是会紧张。”
“别想太多，集中点注意力在方向盘上，以后自然而然就会顺手起来。”
许知颜笑，“嗯…….不过……我觉得载你的感觉还不错。”
两个人也并不是非要程冽永远是在驾驶座上的那个。
程冽大约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他坐的并不安稳。
……
回去后，许知颜把那些摆件装饰好，左看右看都觉得和这个房子的风格不搭，想去问问程冽的意见，推开卧室门她愣了一下。
程冽几乎把她的卧室打扫的一尘不染，地板重新拖了一遍，床上铺了厚软的棉被。
他家务做的比她好，这点在没和程冽恋爱之前就知道了。
那会儿幻想过和程冽一起去随城是什么光景，两个人应该很快会在校外租一间房，他一定会承包所有的家务。
房间很小，却是完整属于他们的，也会是第一个真的欢迎她的地方。
此时此刻，看着程冽汗流浃背打扫的模样许知颜有了点那种租房同居的感觉。
程冽擦完飘窗台，转身看见许知颜靠着门正盯着他看，他没觉得不自在，把抹布扔进捅里，提起。
他说：“给卧室通通风吧，干的快，我去帮你把卫生间打扫一下。”
这卫生间明显就被使用过了，有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洗漱台上一次性的牙刷牙膏躺在那儿，还有扔在圆凳上几件衣服，是昨天她穿的。
程冽想着帮她放洗衣机里好了，结果拿起来的时候有一小块布料掉了下来，是白色的，和当年的款式很像。
许知颜给他拿消毒液进来，正好看到这个画面。
怎么说呢，成年人了，也有过热情的过往，但这种无声的禁|忌还是两个人尴尬了会。
不过很短暂，很快，又跟没事人一样，做起手里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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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绝大部分都是程冽做的, 许知颜没有觉得过意不去，反倒是滋生出一种他们是平等的想法。
程冽乐意做这些在她眼里表示程冽是认可他们的关系的，他愿意她来到他的身边。
许知颜本想像昨晚一样邀请程冽吃晚餐, 但程冽没有昨晚答应的爽快，想了想, 说：“今天我爸有点忙, 这个点我得回去做饭了, 贺勤在，小扬晚点也要回来了。”
“程扬去看一个什么知识竞赛的讲座了吧？”
“嗯。”
许知颜换上鞋，说：“那我去你家吃吧, 我回来了也应该去看看你爸和程扬的。昨天……是我没想到, 也光想和你单独待一会了。”
提上打扫出来的垃圾，两个人下楼。
程冽两手抓，没让她提一个袋子, 下楼的时候许知颜又说起程扬，她知道程冽清楚程扬的状况, 但还是忍不住说。
许知颜说：“小扬的情况在自闭症里真的算很好的了, 他头脑聪明，只是不愿意去交朋友。读高中那几年, 他真的很独立，现在上了大学也是。我觉得他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我真的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好像再难的情况都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