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准备吧。”他抬手,叫刘培恩下去。
“是,奴才马上叫人去准备。”他起身走进书房,那里还堆着折子。
又是一堆,需要他处理。
折子上的内容,大多也是说起祈福的事。
每一年冬季,皇上要去天坛祈福十三日。这是大昭的传统。
天坛设在京郊青台山,自皇宫出发要一日,加上来回的时间,每年要折腾半个月。
又是冬天,山上气温偏低,其实并不舒坦。
大约是觉得,这样才态度虔诚。
楚星虽然并不认同这传统,不过也没什么必要反对。不过是去一趟的事情,于他而言,没什么差别。
不过现在似乎有些许的差别了。
楚星合上手中的折子,余光看见桌上的蜡烛轻晃,这一去半个月,他的小猫应该怎么办呢?
小猫又吃不上饭,这么冷的天气。
楚星又沉吟,唤了个暗卫来,吩咐道:“孤不日要去青台山祈福,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暗卫低头听吩咐:“属下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楚星笑了声,放下折子起身,“倒也不必你去赴汤蹈火,不过是一点小事。孤在冷宫有个相识,你每日带些吃食去给她,只说是楚星让你帮忙的。”
这个暗卫正是不久之前替他去御膳房办事的那一个,一听便明白过来。
“属下明白。”
只不过,听见陛下说出自己名讳的时候,还是心里惊了惊。
但是他的职责并不包括询问为什么。
“嗯。”楚星应了声,在阶前踱步,“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的话,属下阿一。”
“好了,下去吧。”
“是。”
阿一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楚星这会儿觉得稍稍放了心,又回到椅子上,继续处理政务。
冬季有许多讲究,除去祈福,还有后宫的活动。如今后宫中,以李珠位分最高。
李珠还是派人来邀请楚星,毫无意外的,楚星拒绝了。
十几个女人凑在一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有人轻声感慨:“咱们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
被其他人呵斥,前车之鉴可就在眼前,应当谨言慎行。
这一顿饭吃得没什么趣味,散得也没什么趣味。最后各回各家。
临走的时候,李珠听见有人说:“陛下这辈子,会有宠幸我们的一天吗?”
李珠其实也这么想过,她抬头看天上的月亮。今夜乌云密布,月亮并不明显。
琉璃劝道:“娘娘一直没有行动,这样下去当然不可。”
李珠睨她一眼,她收了声。
李珠何尝不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但是李珠还在犹豫纠结。
“再说吧。”
·
楚星临走前,告诉城月这事儿。
“陛下要去青台山祈福半月,这半月,我也要一起去,故而不能写和你相见了。”
城月点头,表示理解。
“没关系,楚星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的帕子肯定也做好了。”她举起手里的手帕,给楚星看。
她今日把手帕拿了过来,一边玩一边绣。
虽说楚星不懂绣花,但看她艰难地绣花,和歪歪扭扭的针线,也忍俊不禁。
城月撇嘴,“楚星是不是觉得太难看了?”
楚星摇头:“没有。只是月儿的刺绣,觉得和月儿很像。”
简单,又有些可爱,甚至有些滑稽。
城月听他这么说,当然高兴不已,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快了几分。
楚星道:“我托了一个朋友给你带饭,这半个月,你还是可以过来这里。”
“嗯,好。”城月的注意力全在她手里的帕子上,并未认真听他说的话。
他们安静地坐着,篝火安静地烧着,什么也不必说,就已经很安宁。
外面的风声很大,随着冬天的临近,京城的风也越刮越大。
或许过几日便要下雪了。
城月打了个哈欠,突然没了绣花的兴趣,她放下东西,靠着楚星,像黏在他身上一样。
“楚星。”
“嗯。”
“没事,就是想叫你的名字。”
她换了个姿势,抬起头来,“楚星,楚星,楚星,我觉得你的名字好好听。”
“为什么?哪里好听?”楚星顺着她的话问。
城月摇头:“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好听啊。”
因为喜欢,所以觉得好听。
城月靠着他的肩,头发披散下来,落在他胸口。他伸手,卷曲她的头发,盘在手指上,盘满了就松开。
很无聊的重复,但是乐此不疲。
按照他所学的,这是无所事事消磨时间。
城月靠了会儿,又爬起来去玩水。
水玩够了,又回来接着绣花。绣花绣累了,就靠着楚星睡觉。
城月头靠着他的腿,眼皮已经有些沉,“楚星,宫外是什么样子呀?你去过吗?”
“嗯?”
楚星不知她为何问题这个,宫外他自然去过,不过也是许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是太子,尚且能自由出行。
宫外是什么样子?
“很热闹。”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楚星好棒,我都没去过,我有记忆开始,就在宫里了。”
第30章 三更
她声音渐渐小下去, 直到听见平稳起伏的呼吸声。
楚星的心情也跟着她的呼吸频率放松下来,他抬手拨弄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发别到而后, 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她的眼皮很薄,仿佛能看见青紫色的小血管。她的睫毛长而浓密, 不止上睫毛, 下睫毛也是。鼻子小巧而挺拔, 又不会太过分。嘴巴也很小,嘴唇很圆, 更显得可爱。
坦白说,以这种的样貌,放在后宫里是不出挑的。
好看,但算不上绝顶好看。
另一边,刘培恩在急急忙忙地找楚星的人。
陛下老是不见踪迹, 又许人跟着, 要找起人来实在难。皇宫这么大, 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可是事发突然, 又关系到皇家脸面,这事儿他做不了主。谁都做不了主,唯有陛下能做主。
刘培恩着急上火,只好发动了全宫的太监,又去求助了曾祈。
“曾大人,实在是麻烦您了,你帮着找找陛下吧。”
曾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不好多问,看刘总管的脸色, 反正是出了大事了。
曾祈抱拳:“我一定尽力。”
曾祈带了一队人,分散去找。
“都给我仔细点,务必要快,十万火急。”
一队人马散开,各自去往一个方向找,找了一圈也不见陛下踪迹。
曾祈皱眉,刘培恩更是拍着手叹气。
曾祈多嘴一问:“刘总管,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培恩只叹气,说:“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啊!”
他不能告诉曾祈,因为这关系到陛下的颜面。
永和宫的苏美人,昨天忽然感觉胸闷气短,反胃不适,今天叫了太医来瞧。
太医脸色严峻,当场往地上一跪:“娘娘乃是喜脉。”
喜脉,却不是喜事儿。
毕竟谁不知道,陛下从未宠幸过任何宫人,那这喜脉从何而来?
苏美人闻言也是吓得三魂出窍,一个劲儿说什么“不可能”“她都喝了避子汤”之类的话。
听得众人更加胆战心惊,这可不就是不打自招。
听闻这消息,永和宫上下又跪了一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还是有人想到来找刘培恩,刘培恩忙命人锁了消息,不许永和宫的人走动,另一边派人来找楚星。
曾祈重重叹了一口气,脑内灵光一闪,忽然乍现出了一个地方。他喜上眉梢,与刘培恩说:“我知道陛下可能在哪儿了,刘总管莫急,我去去便来。”
他属下的人都派了出去,只剩下孤身一人,前往冷宫。
在这冷风肃杀的天气,冷宫更显出一种阴森之感。曾祈踏进宫门,唤了声:“陛下?”
他乃习武之人,声音浑厚有力,穿过层层障碍,落入楚星的耳朵。
楚星闻声皱眉,好在怀中的人睡得深,并未被吵醒。
楚星还记得曾祈的声音,他动作轻缓地放下城月的头,轻手轻脚出了门去,循声飞来。
“什么事急急忙忙的?”
曾祈低头抱拳行礼:“见过陛下,是刘总管在寻陛下,似乎出了大事,需要陛下出面。属下这才不得不找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