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都会调侃我了。什么有缘人，你是传奇话本看多了吧？”
“并没有完全猜错。公子确实待你不同。”
“哪里不同？”
“半亩方塘，兄长将你救上来，本来要抱你去百草堂，可是公子抢先了一步。修身堂，你当时假意推开我，公子叫了你一声‘小妹’。”
“这你都听见了？可这能证明什么？洛大不一直叫我小妹？”
“兄长豪放不羁。但公子，是自律守礼的人。他若不认识你，怎么会在半亩方塘那里，忘了男女大防？又又和他自幼相识，他都称‘张姑娘’，若他不认识你，怎么会叫你的名儿？后来，我觉得你们不一定只是是萍水相逢之人。你，和公子都姓李，你或许是他的堂妹。”
李小妹愣了许久，“姐姐，我怎么感觉，我在你面前，是个跳梁小丑呀？我早被你一眼看穿了。亏我伪装了这么久，还让浥尘哥哥一起帮我隐瞒？”
“你还是挺成功的，我倒真不知道，你是悦然公主。”
李小妹趴在桌子上，“哎呀，姐姐，还记得我们唯一一次吵架打架的那回。我说了一串话，当时是想气你，可回头想想，我真没说错。”
她忽然抓住洛珏的衣袖，敷在下巴处，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道，“姐姐，我不要成为你的敌人，那样，下场会很惨。”
洛珏被她的神情逗笑了，“没那么严重。只是，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也不问。”
李小妹满意地放下洛珏的衣袖，坐起来，拿了一粒剥好的□□，往口中一丢，一边摆头一边咀嚼。
午膳后，李微带着洛珏在悦然宫花园各处游玩。
洛珏看着院中花木，“这些都是，海棠吗？”
“姐姐说得没错，这悦然宫呀，满是海棠，只是，暂时不是海棠盛开的季节，倒是结了满园的海棠果。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好好观赏一般。”
“海棠？”洛珏低低道。
李微道：“姐姐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吧？”
洛珏眼中似乎快要流泪，“洛都海棠天下一绝，天下海棠在洛都，洛都海棠便在海棠园。这里……”
“海棠园，就是李乐正的海棠园。”
洛珏面上一笑，眼中尽是悲伤，“师父，最喜海棠花。她一生所念，便是这海棠园。”
“姐姐，能告诉我李乐师的故事吗？”
洛珏点点头，“师父的祖父，是一个小酒馆的商人，却天生爱音律。师祖，便是后来的宫掌乐，是他唯一的孩子，耳濡目染，师父也爱习乐。当年，襄定王、景王爷、李乐正还是少年，他们一起游走天下，来到了安临城，去了那家小酒馆。”
“之后，是不是，他们发现幼年的宫掌乐，有音律天赋，便把他带回洛都了。”
“是，师祖成了李乐正的嫡传弟子。那时的李乐正还只是景王府的乐师，师祖便住在景王府。后来，襄定王登基，洛都王宫有了海棠园，师祖也住进这里来了。我师父，便是在海棠园出生的。虽然，只有四年，但这里，是师父一生所念。”
“若没有当年的昭明冤案，这里，海棠依旧。《明月》、《清风》，不会只存于当年人的记忆，当下人的怀念中了。当年，冤案平反，襄定王想重开海棠园，后来不了了之。即使有人上奏，再提此事，可是，襄定王驳回了。”
洛珏感叹，“至交零落，知音不再。空有一园，花也溅泪，鸟亦惊心。”她看向李小妹，“不过，陛下将这海棠园，赐给你作为宫殿，是对你爱护有加。”
“父王呀，对我，还行吧。”
二人继续溜达，到了一块练武场地，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
洛珏问：“后宫中，还能放兵器？”
李微走上前，在一把刀的锋刃上，划了一下。
“诶！”洛珏出声。
李微笑道：“姐姐放心，除了我的配剑，这些，连豆腐都切不开。”
洛珏上前，拿了一支羽剑。“那这，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你的神箭法？”
李微一个转身，右手弓，左手箭，弯弓搭箭，对准一个地方，一笑，毫不犹豫地射出，“嗡！”剑入草丛，扎入石头中。
李微扬起下巴，“服不服？”
洛珏点点头。“
多服？”
“五体投地。”
“敷衍。”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李微高兴晃晃脑袋，“会念两句诗，说话确实中听。”她把弯弓挂好，“姐姐，我和李广将军都姓李，这是不是巧合？”
第十一章 梅妆
二人又来到鸣音阁，这里摆着各式各样的乐器。鸣音阁中央，摆着一架箜篌。洛珏一样一样看过去，其中有玉笛、木箫、古琴，她看了许久。
“姐姐，这箜篌在我宫中放着，我也不会弹。”李微在箜篌前细细看着上面的花纹，“姐姐箜篌一绝，什么时候再弹给我听听吧。”
洛珏回过神来，“可以。”她身边刚好放着琵琶，“小妹，你在安临分院的校场，弹的那曲琵琶也好听。”
李微笑道：“幸亏你没有被我吓到。‘犹抱琵琶半遮面’，那番温柔姿态，我可做不来。”
“琵琶竖弹，自有它的妙处。‘欲饮琵琶马上催’，你的横弹琵琶，也别有一番风采。”
“我最喜欢的呀，还是在塞北的大草原或者是在大漠里，响烈马，弹琵琶，那才是痛快。若有一日，你我去了未城，我弹给你听。”
二人回了正殿，长宁来报：“公主，公孙大人来了。”
李微无奈抚头，“说我病了。”
长宁道：“公主短短一个月，病了七八回了。公孙大人来，是为了您的及笄礼。”
李微往洛珏身后一躲，“不管，你打发她走。”
长宁笑着退下。再有人进来时，便不是长宁了，来人一揖，“臣，参加公主。”
洛珏向旁边挪了一步，身后的李微再无遮蔽，她摆摆手，“行了，公孙韵，免礼吧。”
洛珏向公孙韵一揖，“公孙大人。”
公孙还礼，“洛姑娘。”
李微抓抓头发，“别这样，我看着像在台上演戏一样，你们像在明山院一样行不行？”
二人各自点头默许。
公孙韵道：“公主，敏贵妃命臣为及笄礼有司，洛姑娘为赞冠者，今日到了学习的时辰，可否开始？”
李微无奈道：“公孙大人，你本是礼部的文书官，是前朝的官，何必来这后宫呢？”
公孙韵的声音不卑不亢，“公主的及笄礼，礼部有参与，臣作为礼部官员，不可推却。”
“那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太严格了。”
“公主，您的及笄礼，不能马虎。”
李微撇撇嘴，一脸不乐意。
洛珏温声道：“小妹，一生重要礼仪，诞礼、笄礼、婚礼，只有一次，好生对待。”
李小妹一笑：“诞礼、笄礼，确实只有一次。但婚礼嘛，还真说不准。”
公孙韵压下心中的震动。
洛珏轻声道：“小妹 ……”
李微甩甩袖子，“哎呀！躲也躲不了，麻溜点，早完事……”
洛珏看向公孙韵道：“我初来，还请公孙姑娘多指点。”
公孙韵道：“好说。”
及笄礼前夕，长宁捧着一本册子，“公主，及笄礼在即，明晚的家宴，敏贵妃命人送来名册，请您过目。”
李微接过，递给洛珏，“姐姐，你帮我看看。”
洛珏接过，细细看了一遍，“这是家宴，为何兄长也在名册之上？”
李微一边答话，一边翻看桌上的胭脂、首饰，“虽是家宴，但松姨说我可以请自己的朋友。我来洛都，第一个可以认识朋友的地方就是明山院。可是当初在明山院，学子中除了浥尘哥哥、洛大，没有人知道我是悦然公主，还是别吓着他们。”
李微拿起一盒花钿，“姐姐，你看，这个眉心妆，是梅花形的，真好看，我们都试试。”
二人相互帮对方点上了梅花妆，李微细细打量她，“姐姐，你额心一点红妆，真好看。”
洛珏一笑，拿着小镜子看自己的额头。
李微托腮道：“真真是淡然明月清，巧笑惊鸿影。”
洛珏“噗嗤”一笑，“会掉书袋啦？”
“我在明山院学了两年，你也一直在教我。我再没长进，那就是个榆木疙瘩。”她突然把桌子一拍，“姐姐，你太不够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