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珏看到插花瓶子上的花样,“这个瓶子挺别致。”
“这是我自己画的,迎春花。”
“既然插梅花,为何不画梅?”
“梅花开时,正值岁末凌寒,百花零落。迎春花期,赶不上千红万紫,万艳争芳。梅与迎春,倒有几分惺惺相惜、患难与共了。我的生日在八月底,塞北快入冬了,我只能看梅花,盼迎春。”李小妹看到洛珏头上的绒花,“逢君,你一直带着海棠,是不是你出生在海棠花开的时候?”
第二十四章 印鉴
洛珏摇摇头,“我出生三九,一年最冷时候。”
李小妹完成插花,“那时安临的梅花开得正盛呀。”
洛珏将右手伸进左手袖子,“小妹,差点忘了,给你看个东西。”李小妹好奇探头。
轸室房门未关,一道人影来到门前,辛谣轻扣门框,人未进来,“逢君、小妹,林先生让我们所有人去修身堂。”
洛珏停了手上动作,回答:“好,我们就去。”
李小妹起身问:“辛谣,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不知,去了就知道了。”
众人来到修身堂,松凌雪坐在上方,枫亭、林晚坐在他左右两侧,枫、林二人旁边各有一位长史。五人面门而坐,男学、女学学子分坐左右两侧。学子们入学时,分到不同居所,今日按照居所的名字入座,李慎、洛珏坐在左侧一、二位,洛珏、李小妹坐在右侧末位。
松凌雪道:“明山自立院以来,从未一次将所有学子召到修身堂。但此次,事态严重,涉及多学子。因此,让各位学生前来,一起做个见证。竹之、兰之,开始吧。”
枫亭道:“郑迟、洛珏,你们先出来。”
洛珏起身,李小妹抓住她的小臂,低声问:“逢君,何事?”
洛珏拍拍她的手背,小声道:“落水。”
李小妹一脸疑惑,放开她。
洛珏、郑迟二人走到师长面前,各自一揖。
枫亭道:“郑迟,你今日专门去蕙芷园,说要个公道。现在,再说一次。”
郑迟一揖,“枫先生,洛珏违反院纪,出言不逊,威胁恐吓同窗。”
一语惊雷,众人议论纷纷。洛珏捏紧自己的手,脸上一抹微笑消失。
林晚道:“洛珏,可有此事?”
洛珏声音清冷,“是……是他们不注意言辞,折辱学生家人,我不得不辩白。”
“说了什么?”
“这话实在是不堪入耳,若再说,是对家人不敬。”
赵风道:“既然说不出来,就是假的。”
钱林道:“方才,我们都在,没人说什么。倒是你说了不少,我们都听见了。”
孙火、李山附和,“对,就是这样!”
洛瑾起身道:“几个大男人,为难一个姑娘,有意思吗?”
郑迟道:“难道因为她是姑娘,就可以随便出言侮辱他人?”
慕白道:“不能听一面之辞,可有人证?”
郑迟道:“慕白,你是不是男人?帮着女人说话?”
慕白道:“男学女学,均是明山学子,以事实说话。”
枫亭咳嗽一声,众人安静。
林晚道:“洛珏,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可以说出来。”
赵风道:“林先生是偏袒女学吗?”
铁兰起身:“不能因为今日之事,一边是男学,一边是女学。我们这些局外人,就只论阵营,不论真相。”
李慎道:“对即对,错即错。洛国律也没有为男女分别立法。”
辛谣道:“小孩子们有了争论,是喜欢男孩帮男孩,女孩帮女孩。可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呀。”
叶纯小心翼翼道:“各位,我们是不是走偏了,不是论之前的口角真相吗?这要按照大家的想法继续争论下去,只会让男学女学离心,令同窗不和。”
松凌雪道:“不必顾左右而言其他,竹之,兰之,你们继续。”
李小妹急得只绞手指,心中思量,落水?落水是什么意思?落水关今天什么事情?哦,围魏救赵。她起身直接冲向郑迟,“郑迟!你推我下水!我放了你,你又在作妖。”
洛珏拦住她,小妹立刻甩开,“你别碰我!洛珏!都怪你!你出尽风头!你连累我落水生病。”
两道人影立即冲到二人身边。
李慎拉住李小妹,轻声制止,“小妹!”
洛大扶住逢君,低声道:“你俩干嘛?”
洛珏站稳,眼波一转,从袖子中拿出一样东西,“夫子、枫先生、林先生。李小妹所言,涉及落水之事,怕是有隐情。这是我今日在半亩方塘旁边找到,请师长过目。”
林晚旁边的韩长史起身,接过洛珏手中之物,移交林晚。林晚打开手帕,看了一番,递给枫亭。枫亭举起那块四方玉石,“这块印鉴,是谁的?”
郑迟摸摸腰间,心下漏了一拍。
洛瑾注意他的小动作,“小郑,你莫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枫亭道:“郑迟,这印鉴是不是你的?”
郑迟道:“是我的。”
李小妹道:“腊月十五,我落水的那天,是郑迟把我推了下去,然后跑了,这印鉴莫非是那时丢的。”
第二十五章 借刀
松凌雪道:“让我看看。”
枫亭呈给他,他查看后,“这印鉴泡在水中多日,边沿长了青苔。六日,差不多了。”
林晚道:“李小妹,郑迟为何推你下水?”
“不知道他哪里听来的闲话,说我折辱他。”
枫亭道:“郑迟,她说的可是真的。”
郑迟道:“是,可我不是故意,我只是问个清楚。”
“那你是从哪里听的闲话。”
“是……公孙姑娘。”
李小妹“哼”一声,“我知道了,我在落水的头一天,和公孙韵吵了一架。她吵不过我,就挑拨大师兄来找我麻烦。真真借刀杀人呀!”
林晚道:“李小妹,注意言辞!”
李小妹道:“我知道。我接下来就把我那天和公孙韵、还有她的一群跟班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说出来。大师兄,你好好听着,我到底那句话折辱你了……”
李小妹惟妙惟肖地还原当天的情景,众人或是惊讶,或是暗笑,或是惊心。
林晚道:“公孙韵,李小妹所说,可有一句虚假。”
公孙韵起身,却仰着头,“没有!可是,我并没有挑拨大师兄去找她麻烦。我只是当时和她争论后,心中有气。又遇到大师兄,和他随便说了一句……”
林晚道:“说了什么?”
公孙韵道:“我说,‘大师兄,这李小妹真不像话,她一个半道来的小师妹,还说你不如洛珏。洛珏再学一次,还是学子楷模,而你不一样’。”
林晚道:“公孙韵,你这不是挑拨,是什么?”
“我……”公孙韵一时无话。
枫亭道:“郑迟,你就因为这么一句话,还是道听途说,就推人下水。”
郑迟道:“我不是故意推她。我是当时听了这么一句,想到,洛珏、我都是两年前入明山院,她一直是学子楷模,我就是不省心的那个。从两年前到现在,人人都把我和洛珏相比。我和洛珏不熟,为什么要一起比较。要不是我爹非要让我来明山院听学,我一身武艺,早去沙场历练,何必在这里受人白眼。”
洛珏道:“师兄,你既然是对我不满,为何去寻李小妹的麻烦?”
“我堂堂男子,和一介女流置什么气?当日,我是无意间遇到李小妹,看她在半亩方塘边打水漂……”
当日,半亩方塘台阶那边,李小妹在水边玩打水漂。她玩得尽兴,水中倒映出她活蹦乱跳的身影。忽然,水中人影多了一个。她转身,“大师兄。”打了招呼,她抬脚便走,赵风,钱林,孙火,李山拦住她。
“李小妹,我哪里惹到你了?你如此折辱我?”他的声音充满怒气。
“我都没有和你说过话,何来折辱?”
“公孙韵不会乱说。”
“这个公孙韵,女孩子家私房话也往外说。大师兄,根本没有这回事情。我还有事呢,不和你说了。”
她说完欲离开,郑迟拉住她,“你把话说清楚!”
李小妹甩开,“别碰我!”她甩得急,没站稳,跌入水中。
郑迟伸手欲拉,却见远处来了人。几人来不及多想,跑向松树林掩映下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