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大概是想到了小时候学校宣传教育科普的那些du品,她的声音都抖得尖锐。
考虑到家属的担忧,国岚最终选择了伏氟沙明和中药的桂芝加芍药汤并用。
按照医生的处方取了一大袋药,安排好复诊和心理咨询的时间,安梅和乔胜男才带着孩子风风火火地回了家。
回了家之后。她们也查了很多资料,安梅甚至特地向芮青檬求经,询问该怎么和乔莺相处。只一个下午,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成PTSD的半个专家了。
尽管越是了解那些症状,她的心也仿佛拧在了一起。
吃药这事并不顺利。
三岁的小孩子还没喝过中药,苦药汤子对她来说算得上是难以下咽,更不要说伏氟沙明的其中一个常见副作用就是恶心呕吐。
如果是一般的小孩子,恐怕早就吵着闹着不肯继续吃药了,可乔莺却只是皱巴着小脸,捏着鼻子把药一口气灌下。
这听话的样子只让安梅更加心痛,于是按照芮青檬的建议,在药中加入了一些冰糖。
芮青檬还提醒道:【另外乐瑶你需要注意一下,如果莺莺不是很理解喝药的原因的话,她可能会把喝药当作对自己的惩罚。】
想起乔莺这几天喝药时那幽怨的小眼神,安梅猛地一拍脑袋,对芮青檬是感动无比。
于是当天她利用幼儿园内的空暇时间赶工,当天晚上在睡前给乔莺讲了一个名叫“药”的勇者打败了名叫“病”的魔王的故事。
讲完时,安梅紧张地看着安安静静地在夜灯下睁着眼的乔莺。
她可从来没给别人讲过故事啊,不会……果然讲得很无聊或者很奇怪吧?
小姑娘倒是也机灵,抱着乔胜男给她买的小鲨鱼玩偶,她靠着安梅的肩膀说道:“所以安老师和姑姑才要让我吃那么苦的药的,对吗?”
安梅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天国医生不是也说了,莺莺会老梦见爸爸妈妈打你,会觉得心情不好,认为自己是个坏孩子,是生病了。所以莺莺才要吃那些药的。”
只是国岚也同样说过,药物有一定缓解作用,但终要自己走出来。
小姑娘仍然爱不释手地抱着小鲨鱼,乖巧地点了点头。“安老师,莺莺一定会乖乖吃药的。”
至少在那之后,乔莺再吃药时看上去轻松了很多。
安梅知道,这不仅仅是冰糖的效果。
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儿,警察来了。
听见敲门声开门的是安妈妈。门口两个高大的男人亮出了证件后,安妈妈整张脸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纠结地拧成了一团,声音虚得厉害。
“警、警察同志,怎么回事?”
“阿姨,”带头的警官好声地道,“乔文的姐姐乔胜男,最近白天是一直在你们家对吧?我们有一点事要向她询问。”
乔胜男正在烧水准备给乔莺热一会要吃的药,听到门口警察的话,冲了一把手,就从厨房里跑出来。
警察道:“据知情人士报道,我们怀疑,你弟弟可能犯了故意杀人罪。”
乔胜男:???
☆、蓝纹奶酪牛瘪汤10
乔胜男整个人的打了个冷颤。
即使屋里暖气开得足足的,并没有什么冷的地方。
她本以为莺莺的事已经是乔文能做出的极限的,可这杀人又是怎么回事?
更不要说那名警察随后告知了乔胜男被害者是乔文的亲生儿子。
瞳孔地震!
乔胜男脸色白得像一张纸,难以置信地确认道:“您、您刚才说什么?被害者是谁?”
办案的警官同情地摇摇头,语气惋惜。“是他们的儿子,你的亲侄子,乔子维。”
乔胜男浑身发软,扶住墙,才勉勉强强地站住。
她想到了屋里的莺莺。
难以想象,如果这孩子继续留在乔文一家那里可能会经历一些什么。
乔胜男扶额。“对不起……警、警察同志,我可能需要冷静下。”
就连一旁的安妈妈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有早就知道了真相的安梅还算能保持镇定,把软塌塌靠在墙上的乔胜男扶到沙发上,又把几个警官请了进来,请他们详细讲述。
原来,就在三个多星期前的月黑风高夜,警局突然接到了报案。
报案人是几年前一场车祸的肇事司机赵峰。
他说他怀疑那场车祸的肇事男孩乔子维的父母对亲生儿子见死不救。
据赵峰称,那天他开出一段路后怕得不行,最终还是选择了折回。可是却远远看到有人来了。他心里一惊,心想着反正来人了应该会送孩子去医院,就调转方向盘溜之大吉了。
可没想到乔子维还是死了,而且是失血过多而死。
赵峰本以为那两个人是两个冷漠的过路人,只当自己倒霉。
可没想到,就在报案那天晚上,他在嘀哩嘀哩翻到了一个视频,是毒父母虐待女儿并在医院指控幼儿园老师被打脸。
赵峰当时就觉得那两个人很熟悉,直到他听见了那个幼儿园老师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乔莺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赵峰说,听到“乔”这个姓氏,他立即想起了自己撞死的孩子,脊背一阵发凉。
他立即在网上查了“父母不管孩子算不算犯法”“父母见死不救犯罪吗”等,确定了这是“不作为犯”,才报了警。
乔子维出事的那段路没有监控,但拐过弯的一条大马路上当时是已经安装了监控的。警方的确在那段监控里发现,赵峰的车子匆匆开出后又折回。
更不用说在调查乔莺一案的过程中,其中一个老邻居表示目击到了乔文和袁粟艺追着乔子维跑出的一幕。
那警官痛惜地摇摇头。“只是,目前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赵峰不是通过其他途径得知乔文和袁粟艺是乔子维的父母,想利用我们对他们并不好的第一印象修改自己的前科。”
乔胜男沉默着,拿餐巾纸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乔小姐,”年轻一点的警察起身,鞠了个躬,“我们已经查过了乔文夫妻二人的社交软件,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的父母也在几年前相继去世了。不过还好,我们查到了当年离家出走的您的踪迹。
“乔文现在的企鹅号是三年前申请的,请问,乔小姐是否知道他更早的社交账号?”
乔胜男被这鞠躬下了一跳,就连餐巾纸都滚落在地上。
咬咬牙,她拿起纸,写下了一串数字递去。
“这是乔文高中那年申请的账号,我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谢谢、谢谢!”那个小警察感激地接过了纸条。
这薄薄的一张纸,却好像重过了金银。
把几个警察送到门口,安梅正要给他们开门,就听见里屋门被“吱呀”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同样双眼通红的乔莺。
“警察叔叔……我爸爸,真的杀过人吗?”
哽咽着的话语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所以……我是杀人犯的女儿,对吗?”乔莺抽抽嗒嗒的,“大家是不是都会讨厌我,安老师、姑姑、芮姐姐……是不是也不会要我了?”
几个警察蜀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乔莺的这个问题。
现在是法制社会,早就没有了诛九族的连坐制敌,可心灵的连坐却永远都少不了。
更不用说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刚刚从家暴环境中走出,因为过去的经历而敏感、多疑的可怜的女孩。
直到安梅打破了这份沉寂。
“莺莺是莺莺,你爸爸是你爸爸啊。”走到抽泣着的小女孩面前,她俯下身,把人揽在了怀里,“而且,莺莺真的很勇敢。”
其中一个女警一听,立即反应了过来,从包里取出了她本准备临走前交给乔胜男的小熊玩偶,放在了乔莺的手里。
“这个是送给莺莺的奖励,奖励莺莺是个勇敢的孩子。”
她顺手在小姑娘湿漉漉的脸蛋上擦了擦。
“姐姐以前也处理过一些家庭暴力方面的案件,可大多数受害人从年幼的孩子到成年女性,很多都很害怕,即使懂法,也没有勇气状告自己的父母和丈夫。可是莺莺,却敢当着叔叔阿姨们的面告诉大家,是你爸爸妈妈打了你,而不是安老师。”
“对啊,”乔胜男也道,“如果不是莺莺勇于作证,你小安老师也会被怀疑,甚至可能会真的背下伤害莺莺的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