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自难忘(7)

作者:时有落花至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最后这一刻,白郁心中只剩下那延烈一人。

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未降临。

白郁的耳边传来一阵兵器相交之声,紧接着,白郁一睁眼,便看见了身前那个正手持弯刀的熟悉身影。

那延烈?他怎么来了?

那延烈迅速击退了康訾国王,国王年老不敌,被一众侍卫扶着。

紧接着又击退了几名康訾士兵后,那延烈转身,扶着深受重伤的白郁慢慢退后,退到了大门,又退下了台阶。

夜里的风很大,自二人身后吹过,那延烈身后的头发被风吹到了胸前,时不时的打在他的脸颊上。白郁看着他身前的长发,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感受着身后袭来的灭顶痛意,眼皮越来越沉重,呼吸也越来也困难,脚下不稳,随时便会倒下长眠。

康訾士兵见那延烈这般骁勇,又手握弯刀,眼神凌厉凶狠,只好慢慢靠近,不敢贸然上前交手。

那延烈扶着白郁,手指上触及到了白郁伤口处流出的温热的鲜血,目光微微一震。紧接着,一面注视着面前及身后的康訾士兵,一面对白郁说道:“没事,你哥哥马上就来了。我先带你离开。”

说话间,那延烈已经带着白郁退到了之前白郁带兵下马的地方。

白郁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此时脑袋已经昏昏沉沉,看那延烈也有些不大清楚。

突然,那延烈的身后出现了一片通天的火光,并且还伴随着响亮的呐喊声,这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让康訾国王瞬间变了脸色。

那延烈见身旁围着的士兵也被自己身后的动静惊得有些没了底气,动摇了许多。于是,那延烈瞅准白郁他们之前停在王宫之外的马匹,飞身一跃,然后带着白郁快马离开了这里。

白郁伤势过重,此时意识也已经开始涣散,再加上这马背上的颠簸,便渐渐的晕了过去。

昏迷前,白郁脑海中唯一的意识便是:当年,他背上的伤应该就和自己今日背上的伤一样重吧?真的好疼!他当年竟是这般不顾个人安危跑来救自己,甚至后来还不顾伤痛替自己治伤,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只可惜,他这份情,今生……好像还不了了。傻孔雀,若是当年你没有救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了……

止心

重伤昏迷中的白郁,不知在鬼门关前徘徊了多久,突然,被一阵剧痛猝不及防地生生拉回了现实。

眼前似乎有人影在晃动,眼珠在眼皮底下转了一会儿,才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四周,白郁发现自己目前似乎还是在营帐。意识到了这一点,白郁心中集聚着无言的落寞与失望:原来,还活着!到头来,不过是才刚踏进了解脱大门,就被现实给拉了出来。果然,没有轻易的解脱。

一旁的灵霜见白郁醒了,激动的对着帐外喊道:“醒了,校尉终于醒了。”

白郁皱着眉头,看向灵霜,虚弱的问道:“我……在这里……昏迷了多久?”

灵霜蹲在白郁床前,握着白郁的手,激动尚未平复:“五日,校尉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五日。大夫说,若是明日还未醒来,怕是凶多吉少。”

灵霜刚一说完,白珣和那延烈便进来了。

白珣上前,坐在白郁床边,着急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背上还很疼?要不要去把大夫叫来开一些止疼的药?之前大夫说了,你背上的伤口极深,若是醒来,必定疼痛难忍。你要是疼,就说出来,千万别自己硬撑。”

白珣说的并不夸张,当时那延烈带着白郁回来的时候,不仅白郁后背的衣衫被鲜血浸湿,就连那延烈的身前也染红了一大片,看得军营里的大夫个个都心惊肉跳。伤口深到见骨,又流了这么多的血,即便这人是平西校尉,拼尽全力抢救,也是九死一生。

白郁另一只手一直藏在被子里,死死握拳,极力忍住后背传来的疼痛,忍得额头开始渐渐冒出细细的密密麻麻的汗珠。想到之前那延烈受伤那次,白郁将伤痛化为力量,死死撰着拳头,就是不肯当着那延烈和哥哥的面喊疼。只因为,不想看到他们为自己担心着急。

那延烈一直站在白珣身后,看着白郁。

白郁觉得,此时哪怕稍微动一动,都会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然后就会让让自己坚强的伪装瞬间土崩瓦解,彻底被伤痛打败。

白郁只好低声虚弱的说道:“不是很疼。”

白珣不大相信:“你放心,现在战事已经结束,军中并无大事,你不必为了顾全大局,就自己硬撑着。耐宛已经攻下,那个国王也已经被斩杀,如今并无大事。父亲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他昨日便率军继续往西去了。”

白郁听见那个国王被斩杀的那一刻,顿时觉得心里轻了许多:终于,他终于死了。大快人心!可惜,不是自己亲手了结了他!

白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着白珣:“大局已定就好。”

那延烈脸上隐约可见担忧之色,只不过,却是听他对着白珣和灵霜二人,仍是用平时那般的轻松自在的口吻说道:“好了,既然都没事儿了,就先出去吧!刚醒,先让她自己静一静好了。”

白郁看着那延烈,心中倒是十分感激他这话。因为,若是他们继续呆在这里,自己怕是也装不了多久了,被子底下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

倒是灵霜和白珣,竟然真的听了那延烈的话,没一会儿就出去了。

只不过,白郁并不敢放松紧握的那只手,那延烈还没有离开,就这么站在床前,看着自己。此时,他的脸上没了前一刻的轻松自在,有的,只是暴露无遗的担忧和心疼。

那延烈看着白郁额头上的汗珠,然后从盆里拧了一张帕子,替她擦掉:“如果不疼,怎么出汗了呢?别忍着了,人都被我支开了。”

白郁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也越发牵动着后背的伤口更疼了。

白郁看着那延烈抬手拿着帕子替自己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眼神充满了疑问。

那延烈擦完之后,双眼看着白郁,嘴角一牵,说道:“那只手,可以松开了。握得越紧,你的伤口只会更痛。说不定,会因为用力过猛,把即将愈合的伤口撕裂。这种疼,我最清楚了。所以,你能骗他们,却骗不了我。”

说完,那延烈明显感觉到了被子底下的那只手松了几分,白郁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脸上渐渐露出痛楚的神色。

那延烈起身,把帕子放好,然后回来,坐在刚才白珣坐的位置,看着白郁,说道:“你老实说,当时,你是不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白郁移开双眼,看向别处,不答。

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难道要告诉他实话吗?

对他说:是的,我就是想死,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所以,才想要拼尽全力,除掉那个祸害,给宁国死去的百姓和将士们一个交代,也算是勉强为国尽忠了?

还是要告诉他,我欠你一份恩,欠你一份情,今生可能无法报答偿还,所以,就趁此机会,算是草草回报了你吗?

开不了口……

有些话,当时没有勇气亲自对他说,现在依然没有勇气。而且,即便是现在说出来,已经过了时机,不合时宜。

有些事,看似已经过去了,没了回旋的余地,但心里却始终放不下。

有些人,以为可以在时间和岁月中渐渐淡忘。但他出现的那一刻,你才知道,原来,已经住进了心里,就像是身体里的血液一般。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他仍是在你心中跳动。

但是,那又怎样呢?至少,二人如今的身份,不适合有交集!

那延烈见白郁这般隐忍不发,于是轻笑出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只不过,你不愿意说的,我不强求。但我希望,不管现在是什么身份,什么局面,至少,只要你我都活着,不就还有希望吗?难道,你真的就这么想不开,非要入死局?”

白郁轻轻叹了叹气,说道:“上了战场,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只有不怕死,才会活下来。圣上亲封的平西校尉,更应身先士卒。”

那延烈听了,摇摇头,眼里带着赞赏与高兴:“平西校尉不愧是平西校尉,短短两年时间不见,连说话都带着沉稳大气的将帅风范。”

白郁却是侧过头,语气冰凉的说道:“王子不适合出现在这里,还请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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