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之陨罪书(226)

送外卖的店员大家都认识,叫刘珊,嗓门儿很大,“来来来,撑死你们!”

快递员笑道:“哟,搞团建呢?”

“什么团建啊。况哥给点的外卖,里面还有一堆单子,今晚要加班。”小苏说:“明天你还是9点过来收?”

“唉原来是加班餐啊,辛苦了辛苦了。”快递员憨厚地笑着,“明天还9点,你们不会要通宵打包吧?”

“那倒不至于,最多做到晚上10点。”

又聊了几句,快递员开着车走了。

灶头鸡是安江城挺有名的食物,拿药材熬的,鸡吃完了,还可以用剩下的辛辣汤汁涮肉烫菜,天气一冷下来,街巷头尾几乎每一家灶头鸡都是满座。

工人们围坐在一张大桌子上,除了打包工人,客服,还有厨师都来了。晚上厨师没活,吃了就可以回家,打包工人和客服都得留下来。

有人问况哥去哪儿了,不等况哥吗?

有人说你还操心老板,赚这么多钱,肯定上哪儿花天酒地去了啊。

这一顿是走况明的账,吃到一半有人提议喝点酒,于是又叫了酒。本来只是一个加班餐,一屋子人居然吃到了9点多。

屋里一片狼藉,收拾完已经是10点了。

可还得打包,谁都逃不掉。

厨师走之前检查了一下厨房,把东西都归位放好。

工人们一边打包一边看电视,本地台在播几个年轻人去早就荒废的江心村探险,一进去就失踪了。

大家边看边骂,说这些年轻人就是钱多人傻,一天正事不干,老去做这些无聊的事。失踪了还得让救援队员去救,浪费纳税人的钱。

那位40多岁的工人回忆起当年,一脸感慨,说有的人根本不该救的,人没救出来,还搭进去一群救援队员。

不久,新闻换了别的,大家的话题也换了别的。

12点,白天和晚上接的单子终于打包完毕,箱子整整齐齐码在门口。

小苏最后一个离开,关了打包间的门。

凌晨,漆黑的厨房传出细致而古怪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微弱的光线从窄小的天窗射进来,笼罩着爬行的轮廓。

男人穿着夹克,皮鞋在惊恐中已经蹬掉了一只,他不断往前爬,后来转过身,双手撑在身后,两条腿用力蹬着,“你,你想干什么?”

黑影仿佛站在墨一般的雾气里,步步逼近,居高临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因为害怕而瑟缩的男人。

“况明。”

听见自己的名字,况明一瞬间僵住。

快递员起了个大早,在别家收完包裹后来到二兄老卤,一看时间,还差20分钟才到9点。

院子里静悄悄的,看上去没人。快递员便去附近吃了碗馄饨,回来一看还是没人,于是径自朝打包间走去。

他在这家已经收了半年快递,没那么拘束,想着进屋坐坐,结果打包间的门锁着。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厨房的门好像没关实,就走过去一推。

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涌了出来,他愣了下,往里面一看,只见一个满脸鲜血的人正坐在地上。

快递员张着嘴,后退两步,一屁股坐下。

特别行动队从凤兰市离开这天,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那些洁白的粉末像是要洗清这座城市从夏天延续到冬天的血腥,把那些残忍和伤痛都融化在冰冷的泥土里。

而顾允醉仿佛也随着飘雪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至秦锁定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凤兰市,甚至不在境内。那天通讯突然中断,他的影像在跳动的彩色线条与抽象的波纹中消失。柳至秦虽然追踪到了他的大致位置,却无法对他进行抓捕。

这段视频被储存下来,花崇翻来覆去看,从第一遍看时的惊讶,到后面难以自控的担心,到勉强冷静。

早在发现水上乐园的监控被一个非常厉害的高手修改过,再结合凤兰市是柳至秦家乡这一点,他就怀疑有人冲着柳至秦而来。但那时线索不多,他考虑得更多的是复仇——神秘人曾经与身为顶级安全专家的柳至秦交过手,吃过亏,所以才设局将柳至秦引到凤兰市来。

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虽然没错,但还是太浅了。神秘人顾允醉的确有复仇的目的,他自己也说了,是你先来招我,指的就是年初那场针对“银河”的铺网行动。

但复仇显然不是顾允醉的唯一目的,凤兰市不仅是柳至秦的家乡,也是顾允醉的家乡。他在这里做了这么多,过程游刃有余,甚至可以说将警方玩弄于股掌,和柳至秦做一场游戏的目的似乎盖过了复仇的目的。

不,也不单纯是游戏。

他是在用这些难度不同的游戏,来亲自测试并确认柳至秦目前的水平。

视频还在播放,顾允醉说到“为了你,我把海山茶都丢出去了”,花崇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半垂着头踱步。

两人后面的对话,他已经能背下来,而顾允醉说话时的神情,也早就印刻在了他的大脑里。

这一系列案子,真相几乎都与他的推断差不离,可直到顾允醉粉墨登场,他也没有想到,给他们带来巨大麻烦的神秘人居然是柳至秦年少时的友人。

而他还从这个友人手中接过了那个内涵丰富的玩偶。

一同去海山茶时,他不是没有注意到顾允醉——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只知道对方是海山茶的老板,外表出众而气质温润,不是二十来岁小年轻的那种英俊,而是带着一种成熟稳重的气场,让人情不自禁就会多看两眼。

柳至秦还因为他那多看的两眼揶揄他来着,也没有认出对方。

从视频呈现的内容判断,顾允醉其实早就知道柳至秦的近况,两个昔日的同窗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一个是跨国犯罪组织的头目,一个是惩凶缉恶的警察,用顾允醉的话来说,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犯罪者与警察,天生就互为对立面,怎么可能井水不犯河水?

顾允醉不用刻意对付柳至秦,柳至秦却有责任配合两国特警的行动,将“银河”一网打尽。

这看在顾允醉眼中,就是柳至秦主动招惹。而这次的游戏是对柳至秦主动招惹的反击。

花崇停下脚步,轻轻叹了口气,多年来与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经验让他明白,这仅仅只是前奏,顾允醉的能力深不可测,少年时代就能与堪称天才的柳至秦打个平手,甚至还略胜一筹,如今这副轻松的做派,更是让人怀疑,他在网络安全这一领域,是否已经没有对手。

他的游戏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归结起来,他的一个核心要点是告诉柳至秦——你想起我来了吗?我才是真正的“银河”,我的组织并没有被你们一网打尽,那个被你们24小时监控的不过是我的替身,我的情人。

想到这,花崇就无法不担心。

毫无疑问,顾允醉是个犯罪天才,即便是他,也很难去揣摩顾允醉的心理。普通的犯罪者,犯罪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断用错误去填补前一个错误。但对顾允醉这样的人来说,犯罪或许只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柳至秦在面对顾允醉时一定会非常困难。

这倒不是说柳至秦在能力上不如顾允醉,而是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天生就是不对等的。

正义有时难以对抗邪恶,因为正义有太多顾忌,邪恶却百无禁忌。

花崇捏了下眉心,忽然听见门响了一声,回头,只见柳至秦站在门口。

视频已经播放完毕,定格在最后那个抽象的画面上。顾允醉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是我的情人,一个是你的情人”。

柳至秦走进来,将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又在看这个。”

花崇握住鼠标,点了点视频右上角的“×”。

过去一旦解决了案子的核心问题,特别行动队就会尽早离开,但这次,因为顾允醉,特别行动队已经在凤兰市留了一周,其间调查了海山茶的所有门店,也去顾允醉位于城西的住处勘查过,海山茶的员工无人知道他们老板的真实身份,而顾允醉在凤兰市使用过的电子设备也已经全部被销毁。

能够查到的是顾斌合法开店、招募工人、交税的记录,在这个虚假的身份下,他过着一种合法的、积极向上且普通的生活——和这座城市里无数为生活打拼的小商户没有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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