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之陨罪书(161)

杀害易茗的人,也可能是前一起案子的模仿者。

孟奇友坐了会儿,被队员叫走了。花崇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轻轻捏着鼻子。

他不太适应凤兰市的气候,冷倒是没什么,扛得住,再说现在也没有冷到零下几十度那种程度。但鼻子很不舒服,时不时就想去捏。

柳至秦从盒子里拿出一条热毛巾,“捂一下。”

花崇有点惊讶,“你特意来送毛巾的?”

他刚就看见那个盒子了,没想到里面装着毛巾。柳至秦进来,他还以为单纯只是为了说案子。

“对啊。”柳至秦笑道:“谁让我贴心。”

花崇笑了,拿过毛巾,将脸埋进去。热毛巾可比他自己的手捏着舒服,往里面埋了会儿,鼻子终于轻松了。抬起头,见柳至秦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学到了。”花崇说。

柳至秦没懂,“什么学到了?”

“学到了献殷勤的正确方式。”花崇说:“下次我献殷勤时不蹲下去给你挽裤脚了,我给你弄一条冰毛巾,也放在盒子里,你在信息战小组噼里啪啦一顿敲,眼睛正酸着,打开盒子一看,冰毛巾,赶紧敷敷。”

柳至秦笑道:“那我就要失望了。”

花崇挑着眼梢,“啊?”

“你给我送盒子来,我当然认为是爱心加餐。”柳至秦说:“一看只是一条毛巾,那不失望么?”

花崇说:“你不能就想着吃。”

柳至秦说:“我觉得这话我来说比较合适。”

莫名就被取笑了一回饭量,花崇嗨了声,走到柳至秦面前,将用过的毛巾塞柳至秦手上,转身走了。

柳至秦好笑,“去哪儿?”

“食堂。”花崇头也不回,“我就想着吃。”

柳至秦看了看时间,确实到饭点了。准确来讲,饭点已经过了。只想着吃的花队忙着案子,已经忘了吃饭这回事。

柳至秦笑了笑,追上去。

一听警察要去自己家里,康生急忙道:“怎么要去我家啊?你们随便进我家!还有没有王法!”

花崇出示搜查许可,“正常侦查,你扯什么王法?”

“我说了我不是凶手!”康生脸上豆大的汗水往下淌。

“你越是紧张越是阻拦,我就越觉得你有问题。”花崇的视线像有实质,声音虽然不大,但说话时气场很足,“假如你确实和易茗的死亡无关,那你就是清白的,你怕什么?”

“我!”康生结巴了半天,“警察没道理!”

这样的话花崇听得太多了,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这份职业,民众会曲解他们,犯罪者更是天生和他们站在敌对的立场上。早年他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声音而失落,甚至自我怀疑,想自己到底是不是没道理,用另一种温和一点的方式是不是能够做得更好?这几年却越发坚定,因为他已经明白,那些问题根本无解。

温和?很多时候,他不能温和。

康生住的是父母留下的房子,家中摆设比较陈旧,客厅挂着父母的遗照。

老一辈有在家中挂遗照的习惯,但现在已经很少人这么做了,海梓进去一看还有些懵,回头喊了花崇一声,“花队?”

“做你的事。”花崇说。

凤兰警方此前已经查到,康生的父母分别在10年和7年前患病过世,生前曾是凤兰轴承厂的工人,康生目前住的房子就是从父母那儿继承的。康生还有个弟弟,名叫康健,各过各的,和他没什么来往。

“我们早就分家了。”康生说:“我拿了房子,他拿了钱,他和我本来也不亲。”

花崇看着遗照,“你和你父母感情很好?”

“谁和父母感情不好啊?”康生说:“我爸走得早,没照顾着他,我遗憾。”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花崇将康家初步扫了一遍。康生不怎么爱干净,家里乱糟糟的,空气里有股臭味,是衣服放太久的味道。

海梓在卧室喊:“花队,你来一下。”

康生紧张地往卧室看。

花崇走进去,那股难闻的味道更重了。

“你看这些。”海梓将几张照片递给花崇,“都是易茗,看角度应该是偷拍的。”

花崇皱眉。这些照片不是偷拍这么简单,它们都拍自易茗家中,易茗穿的是睡裙,有几张直接拍到了易茗的腿和裙底。

“都放在枕头下,你那几张比较干净,这里的上面有东西。”海梓晃了下物证袋里的几张,“我一会儿得带回去做检验。”

无需海梓说,花崇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检验结果显示,照片上有康生的精液。他不仅在易茗家中偷拍易茗,还将偷拍的照片当做发泄的工具。

第93章 神眼(09)

看着拍在自己面前的照片,康生两眼发直,半天才说:“是,是我拍的,但她的死真的和我没有关系,我发誓!”

花崇盯着康生看了会儿,“听说过半截神吗?”

康生啊了声,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听说过,上次死的那个人,别人说就是半截神。”

花崇又道:“那在之前呢?”

康生似乎没听懂,“什么之前。”

“方龙岛的传说,听说过吗?”

“我不是那边的人啊。”

问询中,康生拒不承认自己与易茗遇害有关,仅承认曾在易茗家中偷拍易茗,并对其有过强烈的占有欲。特别行动队在他家中未找到疑似作案工具的物品,也没有血液反应。暂时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杀害易茗的凶手。

“康生对照片的解释和他前后的行为有矛盾。”花崇回到办公室,“他偷拍易茗,将照片大量印出来放在枕头下和床头柜里,经常对着易茗的照片解决生理需求,海梓那边找到的照片有100多张。这行为已经处在过激、偏激的范畴了。”

柳至秦点头,“而他却说,在10月下旬心灰意冷,想要放弃。”

“如果只是偷拍,没有印照片,或者没有印那么多,我都能接受他的解释。”花崇接着道:“他这样根本不像是会放弃的人。而且易茗对他始终不热不冷,10月下旬没有出现一个什么爆发点,他怎么就放弃了?”

“这种人普遍不会放弃。”柳至秦说:“只会越来越偏激。”

花崇坐下来,按了按眉心,“最终做出某种过激的事,其中一种结果就是杀害女方。”

“证据。”柳至秦指尖交叠,“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

花崇说:“是。围绕易茗,还有不少谜团没有解开,我打算去一趟旻前县。”

柳至秦道:“岳越在那边。”

花崇摇了下头,“他主要是过去查易茗家的情况,但是这两起案子的被害人都只剩上半身,被做成半截神的样子。半截神是从那边传过来,方龙岛上说不定有线索,我得去看看。”

凤兰市局分了一拨警力,和几个分局一道寻找两名被害人的下肢,这项工作的难度不亚于摸排,都非常繁琐,起初的寻找范围在快乐园和星月巷周边,后来逐渐扩大。目前还没有结果。凤兰内部有一种声音,认为被害人的下肢已经不再是一个整体,可能被分解成了无数块。但也有一部分刑警认为,依照半截神的说法,下肢应该还是一个整体。

8月底到9月中旬,凤兰市始终笼罩在一种怪异的气氛中,人们既对半截神感到好奇,又十分慌张,害怕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到了9月底,这种情绪渐渐缓解,然而一个月之后,相似的命案再次发生。如今在这座临海的中型城市,半截神几乎成了所有人一天中最重要的话题,每个人都在谈论,每个人都在忧心忡忡。

大街上,时不时有警车呼啸驶过,到处都是执勤的特警。刑警们更是个个超负荷工作,柳至秦好几次在市局的茶水间看到坐着就睡过去的年轻警察。

他们辛苦,他也不轻松。

从发现水上乐园的监控视频被动了手脚之后,他就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

或许因为本身就是网络安全专家,他对于这种窥视感尤其敏感。窥视这种事,向来是他窥视别人,很难有人能够窥视他的生活。

一旦被窥视,就会产生一种被水淹没的感觉,视线如潮,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细细密密地掠夺视线与呼吸,让人很容易产生焦虑的情绪。

这几天因为忙着调查易茗的网络和通讯信息,他暂时搁置了水上乐园的监控问题,刚才抽空再查了一遍,心又沉了些。此人像是网络上的鬼魅,来无影去无踪,视频处理得堪称天衣无缝,即便是他,也只是能查出视频被调整过,而无法顺着痕迹追踪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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