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珍道:“少阁主,然然,凌天,还有许多人,都如此了。只希望这次的一战,不要再让他们受伤,希望此事了了,他们可以一生安乐了。”
云环道:“希望如此!只是,如果真的是陛下所为,诺儿和王爷该如何面对彼此?方渊、我女儿如何瞑目?当年死于天召之乱的军民如何安息?若真是这样,我云环,不会放过!”
云珍道:“阁主放心,不止您,我云珍,整个千金阁都不会放过!”
“唉!”云环叹了一口气:“我们也回去吧!”
两人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此时,方云诺、然然回到祠堂,一切如旧。天色将晚,然然听见凌天在外道:“参加王爷!”她从方云诺身边起身,慕容怀逸已经推门进来,她施礼:“参加王爷!”慕容怀逸示意她免礼。她出去,带上门,凌天和风行一左一右守在两侧,风行是刚刚同慕容怀逸一同到此处,然然像他施礼,接着站到凌天身边,两人对视一眼,读懂对方的意思,一切平安,二人放心一笑。
祠堂内,方云诺仍旧跪着,低着头,脸上仍有泪痕。
慕容怀逸不敢叫她,点了三炷香,也跪在诺儿身边,对着方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三拜,起身把香插入香炉中。又跪好,他恭敬道:“云家列祖列宗在上,慕容怀逸发誓,护住诺儿一生安稳!”说完三拜,又对着方渊、云之初的牌位道:“岳父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请二老放心!”说完叩首。
方云诺听着他的话,觉得放心了,又想起以后,怀逸哥哥,若当真是我的姑父、你的大哥,你该怎么办?
第二十二章 太子之责
慕容怀逸又陪着诺儿跪了一会,说:“诺儿,你跪了一天了吧?我们回去吧!”“好!”她轻轻应了一声,准备起来,却不妨身子一歪,慕容怀逸扶住她,直接抱起她,出了祠堂,再出府门,两人上了长宁王府的马车。
车夫驱动马车,风行、凌天、然然、王府众护卫跟着,众人一同向长宁王府方向行去。
马车里,方云诺靠在慕容怀逸肩上,他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忍不住心疼,也不知她今日哭了多久,他问:“你为什么不改天让我陪你过来,那样你哭的时候,我还可以哄你。”方云诺心里觉得有趣,怀逸哥哥居然会担心我哭,会哄人了,可是七年前,也是十一月,爹、娘、姑姑走了,她心痛,她强撑着在外公面前不表露太多,怕引着他老人家伤心,又在密室里说了那么话,想了那么多,实在没了力气,面上笑不出来,也不能说今天就是为了避开他和外公见面,只道:“诺儿想早点来陪陪爹和娘!多陪陪,他们会开心。”说完眼泪又掉下来了。
慕容怀逸抬手轻轻帮诺儿拭去泪痕,他也是当年的这个十一月失去了父母,他依旧伤心,他今日陪着大哥去宗庙祭拜父皇母后,他心疼大哥也和自己一样,而且大哥还比自己更痛,大嫂也去了,那时大哥毕生挚爱,所以,他今日一直陪着大哥。他还记得父母的样子,他成年了,伤心可以自己排遣。可是诺儿什么都忘了,也不记得父母的样子,大哥也命人画了岳父岳母的画像,诺儿看看也会好受一点。诺儿只有八岁心性,就是个孩子,知道自己没了爹娘,更加伤心,她自己还没有办法排遣。他刚刚在方家祠堂发誓要护诺儿一生平安,诺儿如今成了这样,是他的错。诺儿选了他当夫君,是诺儿相信他,他愿意一生把诺儿放在身边,不再让她像七年前那样,一人面对灭门惨景,他要好好保护她,照顾她,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可是,七个月后的一战,唉,大哥安排明年三月初三就要把诺儿和思瑾一起送走,他和诺儿的时间只有四个月了,之后,还不知能不能再见……
想到此处,他紧紧抱住诺儿……
中岐宫,慕容谦润在弟弟离开后,李言明跟着自己回到明康台,慕容思瑾身边的宫人守在殿门口,施礼:“拜见陛下。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里面。”
慕容怀逸一惊,示意李言明不用跟随,自己快步走到内室,果然,慕容思瑾跪在方沐的画像前,独自哭泣,小身子一抖一抖。他在儿子身边蹲下,轻轻抚摸儿子的发,“思瑾。”慕容思瑾之前还是小声哭泣,见到父皇,放声大哭,扑倒父皇怀里:“父皇,我想娘亲!”
思瑾开始学说话时,叫沐儿“娘亲”,后来他追封沐儿为元柔皇后,思瑾也没有改口叫母后,之后安以惜入宫为后,思瑾按着仪制叫她母后,更不会改口,以免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弄混了。
慕容谦润抱着儿子,看着爱妻的画像,那个黄衫女子依旧浅笑,他心痛,眼眶也湿了,怀中的孩子继续说:“姐姐长得像娘亲,母后对思瑾好,可是我还是好想娘亲!”说完继续哭得伤心。
他也哽咽,诺儿确实有几分像沐儿,他也欣慰还能看到沐儿活在世间的样子。安以惜确实对思瑾好,像母亲一般,她和沐儿一样温婉有礼,她也确实是位贤后。可是诺儿和她都不是沐儿,他的毕生挚爱已经不在了……
孩子嚎啕大哭,他不能只顾着自己伤心,他抱着孩子站起走到桌边坐下,腾出一只手来,倒到了一杯茶,“思瑾!”孩子接过咕噜噜喝了下去,他接过空杯放下,孩子用袖子给自己擦了脸上的眼泪。
八岁的孩子,平时和诺儿玩闹,像他和沐儿说的那样,活泼才好,可是依旧思念亡母,哭得如此伤心。
他拿出双雁玉佩哄他,“思瑾还记得吗?”孩子吸吸鼻涕,“记得,我的名字就是因为这个取的!”“是的,瑾者,玉也。你满月的时候抓着这块玉不放,就叫你思瑾了。”“嘿嘿!”孩子被逗笑了,从他手里抓过玉把玩。
孩子天真的样子像诺儿,诺儿当年也是八岁呀,然后一个人面对灭门惨案,他当然不希望他的孩子也如此,可是谁又能料到七个月后会发生什么,有些话,很残忍,可还是要说,让孩子有个准备,而且思瑾不仅是他的孩子,还是大杨国的太子,他有自己的责任,就像父皇当年赐他“广泽”封号时说的那样。
他平静道:“思瑾,你皇奶奶说,大雁是忠贞之鸟,一辈子只有一个伴侣,这双雁玉佩是送给心爱的女孩的。父皇把它给了你娘亲,你叫思瑾,现在,父皇把它给你了!”“真的?那好,这是娘亲的,我要好好留着的。”孩子怀念着,抚摸着玉佩。他欣慰,孩子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他以后会遇到的女孩,而是他的娘亲。
他接着道:“思瑾,你想娘亲,很多人和你一样,也在七年前失去了娘亲,他们也想娘亲。可是你很幸运,你经过了天召之乱,是李公公护着你,你活了下来,你还有父皇爱你,你的母后不是你娘亲,她也疼你,诺儿姐姐陪你玩。可是,许多人这七年,比你苦多了。”孩子似懂非懂,一双眼睛好奇看着他。
他把孩子从自己怀中放到另一只凳上坐好,接着说:“思瑾,如果有一天,父皇也不在了……”“不要!”孩子没让他说完又哭了:“不要!父皇不要丢下思瑾!”
他这次没有再安慰孩子,随孩子自己哭过冷静后,接着说:“思瑾,父皇知道,这对你很残忍。可是……可是,你是慕容家的长子长孙,你是大杨国的太子,你有你的责任,你必须坚强,这样,你才不辜负你娘亲救你,父皇才能放心!”
慕容思瑾对上父皇坚定的目光,他转头看看娘亲的画像,娘亲对自己笑,他摸摸手中的双雁玉佩,对父皇的话仍旧是似懂非懂,但他知道,父皇说的是对的,父皇从不骗自己,而且自己答应了,娘亲会高兴,父皇也会开心。他说:“父皇,思瑾知道了,我会坚强,让娘亲,让父皇放心!”
慕容谦润欣慰又心疼,他看着爱妻的画像,心想,沐儿,你会怪我吧?让我们的孩子小小年纪承受许多。我也在怪自己,如果当初我只远远看着你,不奢望娶你,或许,你还好好活着。如果思瑾不是我们的孩子,他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那也会开开心心的。可是,如今和七年前一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只能这样了,沐儿,我对不起你!
慕容谦润和孩子一起用了晚膳,把孩子留在明康台歇息,孩子睡熟了,他却难眠。他起身到内室外的次间东暖阁,望着窗外夜色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