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呜咽着,眼泪滚滚而落,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
看到他泪流满面的瞬间,江泠原本焦急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紧紧咬牙,一步一步走向陶桃,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所以你说我们不可能,是因为你心里的人是宋蝉喧?”
陶桃浑身一僵,来不及去想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和宋蝉喧的事,只是仰头看他,眼泪还是不由自主流淌着。
陶桃张了张嘴,有太多话想说,可最后却又说不出来。
“你……”
这一刻之前江泠想过自己要不要找到他,要不要真的来见他。江泠既想见他,想证明他并没有喜欢宋蝉喧,可另一面江泠又害怕见到他,害怕坐实路行云的那些调查和猜测。
江泠没有这样纠结和害怕过,他在整个会场找寻陶桃,终于找到楼上站着的他。
其实从看到他落泪的那一刻江泠就明白,路行云是对的。
这几个月他真的没有喜欢自己。
江泠牙关紧闭,太阳穴突突地跳,每一下都牵动着他的心。
像是给陶桃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最后一点尊严,江泠深吸口气,又问了一遍。
“我再问你一遍。”
“现在,我们是否还是不可能。”
陶桃呆滞地看着江泠,喉间发紧,干涩难忍,让他说不出话来,可眼泪还是往下落。
见他仍在在为别的男人哭,为那样一个不值得的人落泪,江泠嫉妒得几乎要疯。
他死死捏住陶桃的肩膀,逼他看着自己。
“我警告你,你再敢掉一滴眼泪,我就在这里要了你。”
陶桃浑身一僵,立马瘪着嘴不敢再哭,只是轻轻抽泣。
被江泠这样凶着狠着,陶桃心里更是委屈,他多想拥抱他,也多想亲吻他,多想可以忘掉宋蝉喧。
江泠已经不能再看他一眼,他害怕自己多看一眼,恨和嫉妒就要淹没整座美术馆,这满心的愤怒和嫉妒已经要将他吞噬。
江泠紧紧拉着陶桃的手,拽着他下了楼。
走下台阶的时候,江泠有些可怜自己。
哪怕他从没喜欢过自己,哪怕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别的男人来到自己身边,哪怕他已经为别人如此伤心落泪,可自己竟还是不忍心丢下他,还是不能够放弃他。
第57章 乖孩子
陶桃一路跌跌撞撞跟在江泠身后,只能看到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只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
是主持人在介绍那些画,他的声音轻快,拍卖落定的敲击声也清脆悦耳,陶桃忍不住往楼下看去,总觉得那里格外热闹。
但是陶桃明白,就像今天自己必须远离宋蝉喧一样,自己也从来无法融入那样的热闹里。
热闹是他们的,孤独才是自己的。
拽着陶桃下楼时,江泠回头看了他一眼,见陶桃仍旧看向楼下不知到底是在看人群还是看其中的那一个人。江泠早已失了理智,他嫉妒更愤怒,手上用力一把将陶桃扯到自己身边,凶神恶煞地瞪他。
“再敢看一眼我就弄死宋蝉喧。”
江泠用最冷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威胁,陶桃只好回过头来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能开口。
江泠已经转了过去,紧紧牵着陶桃往楼下走。陶桃走在他身边,感受着握住自己的力量,恍惚间才意识到,还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紧紧牵住自己过。
带着陶桃走出了美术馆,江泠一把将陶桃给塞进了车里,又不由分说地坐了进去,却看也不看他,只是冲前面的方圆说了声“开车”。
方圆回头看了眼哭红眼的陶桃,有些疑惑,却什么也没问,发动了车。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陶桃甚至能听到江泠粗喘的呼吸声。
像是在隐忍着怒意。
陶桃抿着嘴侧头看他,见他铁青着一张脸,想缓解这样紧张又尴尬的氛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问了句要去哪里。
江泠冷冷转头,横眉冷对。
“闭嘴。”
陶桃吓了一跳,立马紧闭着嘴不敢吭声,生怕江泠会把自己丢在半路。
至少是现在,陶桃不想一个人。
陶桃静静靠在椅背上侧头去看路边的灯,心里乱糟糟的,只是这样的杂乱中却还掩藏着几分清晰。就好像是为这些年的暗恋画上了句点,虽然过程糟糕且毫无收获,但却是陶桃必须要结束的。
陶桃向来奉行及时止损的原则生活,虽然现在放手早已不是最好的时机,该浪费的时光和感情也早就浪费得干干净净,但至少往后不会再有旁的损失了。
拖着这样的身心,陶桃也损失不起了。
方圆把车开到江泠的别墅里就停了下来。陶桃还是头一次来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别墅区,还没看上两眼就被江泠一把拉下了车,拽着往屋里走。
陶桃这时候开始怕了,江泠这么生气,陶桃忍不住担心起来他会不会把自己弄死在这里。
还没走到屋里,陶桃就挣扎了起来,停下脚步不肯再走。
“江泠,你弄疼我了!”
江泠微微晃神,陶桃便挣脱了他的手,忙后退了两步。
眼前的人满脸戒备的样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但江泠已经不觉得可爱了。
江泠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陶桃,没有半点包容的意思。
“是你自己走进去还是我抱你进去。”
陶桃缩着脖子不敢上前,“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江泠早就没有耐心了,他冷着脸几步走过去,弯下腰将陶桃打横抱起,再不容许他挣扎。
见江泠抱着陶桃进了屋,方圆这才把车开走。
陶桃一路上乱动个不停,江泠进了屋就将他扔在了沙发上,一点也没客气。
陶桃的屁|股撞到了沙发扶手,吃疼地叫了声,江泠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就要凑上去,可想到他为了别的男人拒绝自己,江泠心里就气不过,站直身子冷哼了声。
“叫你老实点。”
陶桃陷在沙发里仰头看着江泠,又气又委屈,他觉得自己从没像今天这样可怜过,想着想着就越发难过起来,眼眶一润就要哭出来,可又被他生生忍住。
陶桃仰着头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也不那么可怜。
“你……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家……”
江泠抱着手臂嘲讽地笑了下,“回家?”
“回哪里。宋家?宋蝉喧还有工夫管你吗。”
陶桃讨厌从江泠的嘴里说出宋蝉喧的名字,这比从刘莱那里得到的悲伤还要让陶桃生理性不适。
陶桃紧了紧牙根,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所以你把我带来这里是要羞辱我?是要嘲笑我不值钱的喜欢,还是要像别人一样让我看清事实?”
陶桃说话的时候嘴唇颤抖,瞪大的眼想要装出强势和无所谓的姿态,却又藏不住半点悲伤和孤独。
江泠立刻后悔了。
江泠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你有什么值得我羞辱和嘲笑。”
“带你过来只是不想看你流落街头。”
江泠说着便转过身去,丢下一句“一楼有客房”就再也没回头地上了楼。
江泠走后,陶桃呆呆地站了会儿,环顾着空荡的屋子,陶桃觉得孤单,也觉得格格不入。
陶桃是想走的,可他走到了门口却不知出了这扇门可以去哪里。
宋家是再也回不去了,兴贸也不属于自己,自己这幅样子更是不能去打扰亓予。
看着院子里的灯光,陶桃突然明白自己只是这座城市里的一粒尘土,一颗浮萍,随时能被一阵风带走,被一场雨打落。
陶桃慢慢蹲下,掩面痛哭。
江泠站在楼道的暗处,听到陶桃隐忍的哭声,他的眼里也闪过痛苦。
江泠以前并不明白喜欢一个不会爱自己的人是这样叫人无可奈何却又无能为力的事。若是早就知道,江泠也不愿在这场博弈里丢失了自己。
只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抽身。
陶桃哭了会儿便站了起来,想着先在江泠这里借宿一晚,等明天一早就离开。
转身看到迎面的酒柜,陶桃突然很想喝酒。
陶桃这辈子很少喝酒,以前是听妈妈的话,后来妈妈不在了,他又开始听宋蝉喧的话,陶桃现在才有时间思考,自己好像一直没做过不听话的孩子,也没做过真正想做的事。
从来都是别人在告诉他该怎么走,他习惯了头也不回地走别人规划好的路,可他想走的路要走的路到底在哪儿,陶桃从未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