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当天的垃圾就不要放在屋里了,提到门口等我回家再帮你扔。”季禺说,“还有拖鞋,你也没有买,下次得买一双。”
陆钺就瘫在沙发上看季禺活动,他有一种异样的满足。他住的地方很久没有这样的人气,也很久没有人这样唠叨照顾他了,他是享受的。
第12章 是个乖宝
季禺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闲下来时才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散了架,他把自己累到昏睡过去也不自知。半夜醒来时,季禺发现自己被抱到陆钺的床上睡觉,而陆钺还在他旁边玩着手机。
他有些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爬起来。陆钺手指还在不停动着,他瞥了他一眼说:“醒了?”然后又继续投入他的游戏中。
季禺不敢打扰陆钺,只好又爬回被窝里躺好。他偷偷地往陆钺身上靠,陆钺沉迷游戏没察觉,季禺已经把身体都近乎要贴到陆钺的腿上。凌晨两点的房间是昏暗的,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线投射在陆钺的脸上,其他一切事物模糊得令他有些恐慌,季禺这时才慢一拍地进入贤者时间。他是一没事做就开始胡思乱想的人,平时季禺都靠刷题思考来躲避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而现在他只有楞躺着发呆看陆钺玩手机。季禺自己没有智能机,这也是为什么他和别人有些脱节,被称作书呆子的缘故。他感到无聊,又被陆钺放在一旁,做完爱后刻意逃避的空虚此刻像潮水一样朝他扑面而来。
季禺做一件事是有目的性的,为了达到一个目标他会认真地付出直到成功为止,这种努力也同样放在他对欲望的追求上。陆钺是他得不到的人,就像摆在货架上的糖果,就算季禺得到吃掉,别人也可以得到一样的糖果,他绝无垄断的权利。他能做的只有在现在把糖果放进口袋里,精心护好不让别人夺走。至少他已经得到了陆钺的肉体,季禺在脑袋里给和陆钺做爱的待办事件打了个勾,下一个待办是追求陆钺和他谈恋爱……但这个目标似乎没有达到的机会了。
在陆钺身边他感到一种随心所欲的自由,这是他在家里所不能体会到的放松和愉悦。只要在陆钺身边就好,只要他还肯带他玩,一切就还有希望。他明白陆钺是个怕麻烦的人,谈恋爱这种事绝对会让他避之不及。陆钺对任何事物都毫不在乎,甚至是对他自己,也不放在心上。陆钺的公寓尽管五脏俱全,却毫无人气,这里和季禺的家完全不同,以至于季禺第一次来时为没有拖鞋而感到震惊。尤其听陆钺说他冬天也是没拖鞋赤着脚走在地上时,季禺看来是家里必须有的,是对身体健康的东西和习惯,在陆钺身上和他的公寓里都看不见。季禺只有依葫芦画瓢,把杨英在家做的事在这儿能做的也都做了。他做得笨拙,一心想对一个人好,照顾把自己都不当回事的陆钺。只是季禺没想到,他把陆钺当块糖的同时,他也是杨英捧在手上怕坏了的糖。
季禺完全不敢想象杨英如果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的下场。他觉得自己只有在陆钺身边才不会显得那么无可救药,只有和陆钺在一起,一切杨英认为的糟糕透顶的事都能够带着陆钺理所当然的正确,这才能减轻季禺心中的罪恶感。
但他觉得空落落的。陆钺的随心所欲是他想学习模仿追随都得不到的,就算他贴得离陆钺那么近,也无法融入陆钺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几小时前高涨的情欲现在通通化为沉铁往他的心口上砸,一股无边的寂寞随着房间的昏暗侵蚀着他。季禺裹住被子把自己的头也包进被窝里,他在手无足措的时候就习惯把自己这样封闭起来,好像这样就可以隔绝掉一切烦思。
突然陆钺把被子掀开,把蜷缩在一起的季禺掏出来:“不闷吗?”他似乎赢了那场游戏,还很愉快,嘴角还微微勾着。
季禺仰头看他,眼神空洞带着疲惫,他不说话,手把被子扯回来。陆钺没察觉季禺的心情,又逗他似的把被子直接掀走放到一边,他玩够了游戏,终于想要休息,便顺势躺下来。
“我可不可以抱你?”季禺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问。
他没等到陆钺的回答,便往陆钺身上靠,陆钺没躲开,季禺就把手环上了他腰,像溺水的人抱住木头一样,狠狠地,拼命地不松手。
陆钺的身体很结实,腰上覆满了肌肉,散发着年轻人的气热。季禺觉得空虚,他只想抱住陆钺,紧紧地,好像要把他揉到自己的身体里,把陆钺填进心里那块空出来的无底洞。他的体型和陆钺差的太多,抱住陆钺好像攀附在他身上一样。陆钺好像察觉了季禺的心情,季禺不说话,他便也不做声,只是任由季禺抱着。
这个拥抱让陆钺想到了小时候,陆铄在睡前也是这样死死地缠绕着他不让他走。陆钺其实很容易就可以挣脱细胳膊细腿的纠缠,但他更多时候眷恋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季禺把头埋在他身上,陆钺摸着季禺的头,勾着他柔软的头发玩。
“我乖吗?”季禺没抬头,突然问道。
他听陆钺的声音经由胸腔闷沉地传出:“你这叫不乖?”
“你做的这些在我这算的了什么。”陆钺接着说,“你在我这儿永远都是个乖宝。”
第13章 你又不了解他
第二天季禺回家是陆钺送他回去的。
“想去那儿吃拌面顺路。”陆钺解释道。
并不是为了送季禺而找借口,陆钺向来是个不想做事就不做的人。他可以在周末两天都待家里叫外卖不挪窝,也会在心血来潮时想做什么就立刻行动。
季禺的家在老城区,教师新村的“新”是属于世纪初的新建房,十几二十年过去,这个小区已经变得很破旧,里面住的多是退休或者较老的教师。
“禺禺!”季禺刚下车时就听有人喊他,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专属杨英尖锐的说话声。
季禺定在原地不动,两手抓紧两肩的书包带,只把头微微朝声源处转。他在陆钺家的一点灵气,在听到杨英的声音后立刻消失殆尽,只剩下呆板的乖巧,甚至还有些瑟缩起来。
杨英正从对面市场过马路过来。她迈得大步,和季禺一样带着眼镜,他们的眉眼是十分相像的,但季禺更显柔和,而缺少杨英带有的威严。杨英的脸上满是看到自家孩子的温情,就连陆钺听见她的叫声,都能感到这种情感朝他扑来。
季禺看杨英越走越近,有些手无足措,他看了陆钺一眼,又马上扭转视线看向杨英,似乎已经为还没碰面的两人开始尴尬,不知接下去该如何是好。季禺对陆钺说:“你要走了吧?”又忙忙接上“再见!”大有驱赶他走的意思。
但陆钺没有动弹,直到杨英到了他的面前,他居然还和杨英微笑了一下。杨英不明显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也笑着回应,然后问季禺:“禺禺,你同学吗?”
季禺点了点头:“体育课期中考投篮,我投不中几个。今天和他出去练习,他是校篮球队的,很厉害。”
季禺用手背推了推眼镜,撒谎都不眨眼睛一下。这句话半真半假,陆钺看得出来季禺是个惯犯了,他的乖巧就如同撒的谎一样真真假假。像什么呢?陆钺想,好像那只他以前养的猫,偷了腥还要乖巧地趴在他腿边假装没干坏事。猫的温顺乖巧是真,偷腥的事也是真。
杨英对陆钺说:“禺禺体质弱,在体育上可能有些笨手笨脚,还得谢谢你帮禺禺了。”她笑得很温柔,全然是母亲关心孩子的爱意。
她捏了捏季禺的肩膀,继续道:“要是这孩子有你一半壮实就好。他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知朝你道过谢没,要不上来咱们家一起吃顿饭再回去?还麻烦你载禺禺回家了。”
杨英待人接物十分客气,陆钺对这客套话招架不来,但他其实能体会到她对季禺母爱的密不透风,无论说什么都从季禺出发。季禺的母亲是和他的母亲截然不同的存在。
“谢谢阿姨,还是改天吧。”陆钺委婉地拒绝,全然看不出他在学校对老师的发号施令爱答不理的模样,“和季禺在一块很开心。”他带着调笑的意味,朝季禺挑了挑眉。
季禺想到了昨晚的事,耳根又红了起来。他掩盖地又扯了扯书包带,对杨英说:“他还有事要做,我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