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担心。”“你怕我担心便不同我讲。痛的站不住了让我看到了,便不担心了?”杨逸之一时语塞,他知道自己理亏,也说不过赵紫苑。更想到,自己曾答应过,不隐瞒的。赵紫苑复又转过身去,轻轻吸了吸鼻子。“你知道吗,刚才看你痛苦的样子,我想起了在并州那天下着雨,我抱着你的样子。那种恐惧感一下子就占据了我的心头。”
杨逸之怕痛,却又不怕痛,他就怕看见赵紫苑难过。赵紫苑难过时,他就束手无策。她也拿他没办法,他骨子里就是个自己隐忍的性子,痛了也是自己隐忍下来。赵紫苑知道杨逸之是怕她担心,也正是因为,她才生气。她气杨逸之为什么不愿意让她一起分担,也气自己不能和他一块儿分担。
赵紫苑心头一动气,小腹抽痛了一下,让她捂着肚子向前挪了一小步。杨逸之慌了神,他抱起赵紫苑放到榻上,自己则坐在榻边脚板上,握着她的手,放在额头前。“我让你难受了是不是。”赵紫苑伸出一只手,像是安慰孩子一般,抚摸着杨逸之的头发。“你知道还总是气我。”“我总让你不快活。”
赵紫苑起身将杨逸之额头上的几根碎发拢到一旁,用手指抚摸着他的眉毛,又在他眉眼处浅浅吻着。
“你好好的,我就快活。”
出征
“殿下,您的头这是?”莫云夹了夹马肚子,从后方到了杨逸之的身旁,有些瞧好似的看着他。“啊?没事。昨日沐浴时摔着了。”“沐浴时摔着了?”“嗯。”
杨逸之行至山前,最后调转马头望了望城门,太子妃和赵紫苑正远远的给他送行。
“此去北边路途颠簸,殿下这伤……”“无妨。”
约摸走了一日,大军安营扎寨。杨逸之正欲睡下,却听得卫兵通传,有人求见。
“谁啊,这么晚了,不见。”“殿下,是一位姓许的公子。”“姓许的公子?”“正是,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高高瘦瘦的。”“他来做什么?罢了,传他进来吧。”
许恪进帐倒是改了往日的清冷,热络的提了坛酒,还叫了声“姐夫”。
“姐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姐夫你这话说的,误会我了不是。”“先别忙着倒酒,我这是出征不是出游,你来做什么?”“小弟听闻这次陛下让柳昭将军先行,为大军探路。”
原来是冲着柳昭来的啊,真没想到,这女霸王还能吸引着白面小生,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许恪给杨逸之倒上一碗酒,递到他面前。“小弟想,北方叛乱,咱们北国男儿自当冲锋陷阵。此来,便是想要加入军中,助大军一臂之力的。”杨逸之才不理他这茬,但一听他确是只想跟柳昭套近乎,倒了放下几分心。“柳昭比我们早几日出发,要不你先过去?”“姐夫你看,我用个什么名头过去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杨逸之都不能想象许恪这样一个冷面公子竟然也可以满脸堆笑,挑眉弄眼。“你去,问问柳昭,我这里需要给她多少粮草,要是她有难处,你便留下帮帮她。”“多谢姐夫。”许恪看了看杨逸之的腰牌,又一脸谄媚的伸出了手。杨逸之解下自己的随身腰牌,许恪这才心满意足的退下了。“姐夫,腰带不错。”
杨逸之解下自己的腰带,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缀玉。想着赵紫苑清晨为自己穿好衣衫,系上腰带。她身后拥着自己,伏在自己的背上,静静的呼吸着。那体温和心跳仿佛还在身边。
东宫
赵紫苑依在榻边,用寒凉的指尖抚额,神色疲惫。“也不知逸之走到哪里了。”“算算脚程,公子许是到望镇了。”“望镇,那里蚊虫多,他睡的轻,今晚睡的怕是不安稳了。”“是了,公子自小就睡得轻,有点声音就睡不好。”
“慈儿,你今年多大了?”“回掌门师姐的话,快十六了。”“十六了……”赵紫苑温婉一笑,“现在不是在门中,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掌门师姐了。你跟了逸之这么多年,又跟绫儿和沅妹差不多大,日后你同他们一般叫我一声姐姐便是了。”“这……可我只是一个丫鬟。”赵紫苑向慈儿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温言道:“逸之都没当你做丫鬟,只当是妹子,我又怎么会把你看做下人呢。今年你也十六了,逸之走前跟我提过……”“赵师姐,慈儿不嫁人,慈儿就想跟着公子,伺候公子。”慈儿的言语里明显有些激动,她微抿着下唇,眼中还若有似无的闪着泪光。赵紫苑看这样,也不急着多言。“好,既然你还没有心思,我们就先不救。若是有了看中的公子,定要告诉我。”慈儿心中不是滋味儿的点点头,把头埋的更深了。
也不知行了几日,路上的颠簸让杨逸之饭都吃不下,夜里胃空空的,睡不着觉。幸得白天得了赵紫苑的一封家书,此时慰藉相思。
[今日孩儿调皮的紧,踢了我还几下。我想若是男孩还好,若是个姑娘家,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陛下好几位大儒,每日在我耳边讲书,说是这样修身养性,日后孩子的性子沉稳,听得我头昏昏沉沉的。幸好还有母妃来陪我说些家常话。
你还是快些回来,好陪我出去转转……]
另一边赵紫苑窝在软榻上小睡,烛火盈盈的闪着。最近天凉了些,她也愈发贪睡了。除了晚上,白天也要睡上一两个时辰。前日吴依来说,赵紫苑还玩笑说自己再睡怕是要头都昏了。忍冬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到赵紫苑正在睡着,也没有叫醒,只是将书信放到了她的身旁,谁知这么轻的声音竟也把赵紫苑叫醒了。
“夫人恕罪,吵醒夫人了。”“无妨,日后若是有逸之的书信来,直接叫醒我也无妨。”
[这些天走的路跟咱们一道去并州时有些像,不太远。前方的信总是迟几日,也不知战况现时如何了。
许恪那小子来了,还亲热的管我叫“姐夫”,你说他是不是别有居心。我随他的愿打发他到柳昭身边去了。听说柳昭喜欢那种剽悍的男子,也不知许恪能不能受得了……
身子这几日还好吗?孩儿有没有与你调皮?梅干可还够吃?我将腌制的方子留在府里了。若是吃完了,着忍冬去寻,给你再弄些。
我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想你。]
赵紫苑读完书信,宝贝似的放回了信封中,又放到了床头的小柜中。“夫人一接了公子的书信就开心的很。”“这宫里甚是无趣,若是没有逸之陪我,一天都过不下去。现在他走的这么远,也不知哪日才能回来。”“夫人莫忧心,公子在小殿下满月时总会回来的。平日里,吴姑娘和元小姐常来陪您说话,也是解了您的无趣。不如,明日将赵小公子唤来,他定也想您呢。”“隽儿?也好。平日里把他交给六弟,也无甚关怀。明日给他传个信吧,我也想他了。”
次日赵隽接了接了信儿,一刻也没耽误就进了宫。按理说深宫不见外男,也还是赵隽年纪小,没了什么妨碍。赵隽见了礼,便舒服的坐下了,赵紫苑问了他近日的功课,又指点了他几招武功,便到了正午用膳的时刻。
“师父您这饭食又酸又辣的,平日都是这般吃的?”“有时想吃酸的有时想吃辣的,小厨房便每样都做些。”“这又酸又辣的,徒儿怕师父食多了伤胃。”“隽儿长大了,知道关心师父了。”赵隽有些腼腆的抓了抓头,又塞了几口饭在嘴里。“我今日身子多有不便,也耽误了你习武,若是逸之在,我本想让他教你的。只是他也到北边去了,我想着,再为你寻个师傅,教你骑射。”“一切师父做主便是。”
自打进门,赵隽的眼睛便一直往赵紫苑的小腹上瞟。算算日子,赵紫苑也有五个月的身子了,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因为只能对外说是三个月,她也不便走动,身子也愈发犯懒了。今日正好赵隽来了陪她说说话,这才有了些精气神。
“隽儿想什么呢?”赵紫苑在椅子上懒懒的靠着,望着总是无心读书的赵隽轻言道。“徒儿想师父的肚子比平常妇人五个多月大些,又爱食酸吃辣,说不定是龙凤胎呢。”赵紫苑掩面一笑。“你小孩子家家的还懂这些呢。”“自然,我原来跑江湖时看到过很多怀孕的娘子呢。依我看,师父这胎八成是龙凤胎。只是这双生胎怀着辛苦,师爹又不在身旁……”赵紫苑玉指一点,推着赵隽的额头,一副[你可真是人小鬼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