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是何物?”
“过几日你便十六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慈儿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打开信封,是一份契书。是她的卖身契。慈儿复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花。看的杨逸之一阵慌乱。“怎了,这礼物你不喜欢?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欢喜吗?”
听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话,慈儿更是哭了出来。杨逸之手足无措,扯着自己的袖口就要去擦慈儿的眼泪。
“公子不要慈儿了是吗?”“不是,我不是……”“那公子为什么要赶慈儿走?”“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慈儿泪眼汪汪的,哭个不停,让杨逸之又慌又乱。慈儿一头扎进杨逸之的怀中,“慈儿不走,慈儿只想跟着公子……”杨逸之这才知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只好抚着慈儿的头和脊背,“我不是要慈儿走,只是今后你是自由身了,去留都可以自己决定了。”“公子当真不是赶我走?”“当真,自然当真。”
赵府
“沅妹,近日可还好?”赵紫苑执白,落子。
“东宫尚好,心症也有好转。”宋沅执黑,落子。
“我是问你好不好。”
“只是东宫近日劳心,总是伤神的。”
“沅妹心思不在这棋上了。”赵紫苑落子,吃掉了宋沅九子。
“心不在棋上的怕是赵姐姐吧。”宋沅落子,胜赵紫苑半子。“承让了赵姐姐,还是第一次赢你呢。”
“姐姐若是惦记东宫,不如去瞧瞧。杨大哥定会很欢喜的。”
赵紫苑起身背对着宋沅,沉了沉心。“他现在不欢喜,日后总会淡忘的。我若去了,他便长久的不欢喜了。”
“赵姐姐……”
“沅妹莫要再说了。”
复燃
京郊深山,猿鸣鸟啼,一帘瀑布飞流直下,砸在山石之上。此处本是皇家园林,为猎苑。武帝开放此处供民众游玩,但是因为传统之故,一般也是贵家子弟才会前来。
骄阳之下,赵隽扎着马步。赵紫苑则在一旁树下打坐。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赵隽便有些立不住了。
“坚持住,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可以起身了。”赵紫苑在一旁闭目轻言。
“是,师父。”赵隽豆大的汗珠滚滚掉着。
最终还是没再坚持住一炷香的时间,赵隽疲惫的倒在地上,腿抽着筋。只见他坚持着没有叫出声来,嘴唇都被咬破了。赵紫苑从怀中掏出一条丝帕,蘸着清冽的溪水,拭去赵隽的汗水。
“师父我……”
“无妨,以你的年纪,能站这么久已经不错了,日后坚持练,方可进步。”
“好,师父我日后一定勤加练习。师父我……”
赵紫苑按摩这赵隽的小腿,温柔的问着,“何事?”
“师父我……我也想修文。”
“修文?好事。回去我便给你寻个师父。”
“听说杨师叔的文采是极好的,是剑气二门中的佼佼者,可不可以请师叔来教我?”
听到“杨师叔”三个字,赵紫苑顿了顿,没有应声。赵隽看出了赵紫苑的神色不同,便没有追问下去。
赵府
“元师叔,今日我提起想让杨师叔教我读书,师父似乎不开心的样子。”
“这……”
“难道是师父与杨师叔不睦吗?”赵隽好奇的小脑袋伸着,张望着元绫的神色。
大理寺
杨逸之正座于堂,品茗,赵钦低头立于下。一番沉寂过后,杨逸之放下茶盏。
“赵卿家你可知罪啊。”
赵钦不卑不亢的答着:“臣不知殿下所指何事。”
“你明知那柳璇是柳胤的侄子,还抓他下狱?”
“柳璇奸污民女,强占皇田,论律当斩。”
“这是自有柳胤按军法处置,你大理寺就莫要再理了。”
“军中事,以军规处。民间时,有国律在上,军规之上,亦有国律。”
“赵卿家,柳胤的手握禁军,他的事不能同一般事论。民女让柳璇娶回府去,皇田本宫奏请陛下赏给他便是。”
“且不论律法如何,如此这般,日后殿下的妃子、宫殿是不是也要赏给柳家?”
杨逸之叹了口气,摇摇头。“我知你耿直,一心为公。大家都知。只是你已经树敌太多,这次若是你还不放开些,怕是要遭祸事了。”
赵钦行了一礼,将牙牌放在地上。“臣还记得早先修律之时,殿下与臣秉烛夜谈,只为律法更严密周全,不想今日……”
“赵卿家,我并非让你……罢了,你近日疲乏,便去乡下休养一阵吧。”
“我会派人保护赵大人的。”楚离跟在杨逸之身后淡淡的说着。
“就你聪明。”
赵钦到乡下休养后,赵紫苑也搬到了一处私宅。这宅子虽说年代日久,但是还算雅致。
“师姐,怎么想起找我啊。”远处一个少年收起嘴边的长笛,脚下一点,飞身至赵紫苑的身旁。
“六弟,许久不见了,还是这么缥缈。”
“师姐召唤,不敢不快来啊。”
“我今日找你,乃是因为你的师侄想要修习文章。你素来擅学,不如帮师姐教教吧。”
“要说修文我哪里比得上九弟,你让我教个乐理尚可,诗书我还是……”
“六弟莫要谦虚了,莫不是不愿意帮师姐这个忙?”
“师姐开口了,岂有不从之理啊。话说九弟自打出门历练也没回门中,听说是来了京城。我给他传信相聚也不知他收到没有。”
“六哥,逸之自然是收到了。”
“九弟。”
二人许久未见,十分热络。
“公子、六爷,咱们就这么在院中呆着,不去厅上坐坐?”
“慈儿说的是,你看我,久未见逸之了,什么都忘了。”
三人在厅上一言一语,仿若在又回到了一起读书练功的日子。闲情叙过,来人申请凝重了起来。
“六弟,可是有什么心事?”“唉,近日门中弟子多有受伤。就说我堂中,已经死伤了十余人。却不知是何人所为?”“死伤弟子身上我笑你可是有镖伤?”“正是,九弟怎知?”杨逸之与赵紫苑在边地所遇之事大概同他讲了。三人一时也都无解决之法。
“看来只能先秉明师父,再做打算了。”“还要做一件事。”“何事?”二人齐问着。“让你门下弟子少去些花柳之地吧。”“你这算什么法子,让选之笑话。”“师姐莫怪,我这当真是正事呢。”
“许久不见泠婧了。”“我嘱她回乡了。”“看来师弟很是喜欢送人走啊。”杨逸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师姐可是怪我放了赵伯父的闲职?”“我知你是为父亲好,只是爹爹素来忙惯了,一下子怕是不适应呢。”杨逸之转身止步,胸有成竹的笑着。“为何发笑?”“你啊总是操心,赵伯父总有他要做的事。你若是担心,还是看看隽儿的诗书吧。”
“你送隽儿的文房四宝,他很是喜欢。”“喜欢便好,日后若是成才,入了太学也好。”
赵紫苑接了门人送来的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三个字:陈十二。这是何人?似乎从未在江湖上听过此名号。与那铜镖又有何渊源?又得人来报,一位吴公子递上名帖。“吴奕轩”,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莫不是京城书法第一的吴公子。这人来做什么?
“在下正是来解姑娘忧愁的。”
“公子怎知我所忧为何?”
“今日只是求见姑娘,过不了几日便送姑娘一份礼,姑娘若是满意,再派人传讯与我。小生自当再次登门。”
元绫觉得这吴奕轩古怪的很,便悄悄跟着。谁知还没有两条巷子,就被甩掉了。“这吴公子当真如此厉害?”“可不,能这么快把我甩掉的,怕是也没有几个了。”“会不会是你近日疏于练功……”“师姐,”元绫小嘴撅的老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好了,我不打趣你了。吴奕轩说的这礼也不知是何物。”“莫不是要把你送进东宫?”赵紫苑俏目一嗔,元绫只好讨饶。“罢了罢了,我不说了,我去给你查那陈十二去。”
东宫这头,杨逸之不断打着喷嚏。心想着也不知是何人在骂自己。“公子成日除了画宫女,再无别的什么可消磨时间了吗?”楚离靠在一旁的柱子,有些鄙夷的说着。这楚离,原来泠婧在时,怎么没觉得她多话,现在看来,嘴巴还挺毒的。“那我怎样?去泠婧那开心开心?”杨逸之吹了吹纸上的墨迹,拿到那名宫人身边,对比着,甚是满意。楚离在一旁啐了一口,俏目一瞪,让杨逸之后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