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队人马浩荡而来,皆着甲胄。“冯骏!是冯骏来了!”其中一个村民大喊着,一遍呼唤着身边的人后退。“冯骏日常只在水上劫掠,今日怎么上陆了。”“难道是来打劫我们。”“不对,你看他们的衣着!”村民议论纷纷着。赵紫苑抬头一看,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脸上有一道疤从嘴角至耳后,看着甚是可怖。赵紫苑向前一步,拦于马前。
冯骏住马大笑。“早听闻剑宗的赵师姐名声,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冯寨主,今日怎得上岸了?”“赵姑娘莫怪,今日冯骏并非为劫掠而来。今日也已经并非什么寨主,已经为柳少将军麾下一员。今日乃是为乡亲们送些粮食。”
“哦?”赵紫苑早听闻冯骏恶名,今日见他突然如此,一时也难信,乡亲们也是议论纷纷,猜测冯骏是否表面送粮,实为打劫。见众人此相,冯骏倒也不奇怪,唤了身边的人,拉出几车粮食。村民们这才有些松动。“赵姑娘可还是有疑?”冯骏大声言到“冯骏以往,落草为寇,也是身不由己。幸得天恩,如今已经入柳少将军麾下。今日乃是奉了太孙殿下的旨意,给边境村民送些粮食。”
听见太孙二字,赵紫苑心中有了些松动。见众人仍是拘谨,冯骏挥手,示意将粮食留下,众人退下。看着冯骏队伍远去,村民们才有胆大的开始分起了粮食。
回到府上,天已经擦黑了。赵紫苑沐浴更衣后,靠在床边,趁着月色,思量着白天的事。听剑宗弟子来报,冯骏确已不做水贼,但是毕竟此人山野习气,难以驾驭。赵紫苑暗自担心,杨逸之此招是否会弄巧成拙,误了本意污了名声。赵紫苑随即又是懊悔,呢喃着“怎得又想起他了”。只是白日听了他的名字便让自己挂心至此,若是他站在自己面前,又当如何呢?自己能否克制的住自己的情感呢。想到过几日便是自己的生辰,赵紫苑一方面害怕看到杨逸之,却又想他能够站在自己面前。
生辰那日,虽然赵紫苑说不愿操办,但还是有诸多江湖人士及当地的名士送来礼物,有的是为了攀上关系有的是为了求见。赵紫苑不愿意纠缠,让元绫一律挡了出去。自己则在院内,抚琴乘凉,求个清净。“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远远听着,是隽儿的声音。“师父不见客。”“你这小鬼头是谁?以前没见过你。师父又是谁?”
赵紫苑心头一震,这熟悉的声音不就是杨逸之。此刻,二人已经到了院门前。杨逸之站在门前,朝着赵紫苑一笑。“紫苑,我来给你庆贺生辰了。”隽儿听着“紫苑”这称呼,有些不解,日常都是听着叫“赵师姐”“师姐”类的称呼,怎么眼前这人叫的如此亲昵。“隽儿,过来。”隽儿听着赵紫苑的呼唤,跑到她身边依着。
“欸?莫不是,你就这小子口中的‘师父’?”
赵紫苑低下头,抚着隽儿的头,“这是气宗的九公子,隽儿该叫师叔才是。去吧。”隽儿听言,到杨逸之面前见了一礼,唤了句“师叔”,转头看了看赵紫苑。“去吧,到前面找你元师叔去吧。”隽儿闻言跑掉了,看着他的背影杨逸之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几个月不见,我这就做师叔了?”
看到杨逸之前来,赵紫苑内心是高兴的。但是她的内心也有着恐惧,害怕自己抑制不住心头的感情。若是这样,这几个月的冷淡就都白费了。赵紫苑尽力克制着自己,用冷淡的语气说着话。“你也不是没有做过师叔,气宗的师兄师姐,也多有门徒。”“你的徒儿怎么同,我看这小子还有些机灵。”
“我骑了七日的快马,来贺你的生辰,你可欢喜?”杨逸之抓起赵紫苑的葇夷,却被她悄然拂去。“朝中事多,你本不该来的。”“我知你想让我上进,自然是料理好才来的。不过几日,误不了事。”杨逸之从身后拥着赵紫苑,向她轻言,感受这久违的温存。赵紫苑想要逃出这怀抱,却被越抱越紧。
“大白天的,莫要如此,让人看见不好。”
“晚上便好?”
“你当真是没个正经。”
杨逸之吻着她的脖颈,她的耳根,感受着杨逸之的气息,赵紫苑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动摇。若是再这样亲近下去,自己定是要功亏一篑了。
“逸之。”赵紫苑逃出杨逸之的怀抱,“在京城时,我们不过是……是一时错觉。这几个月我已经想清楚了。日后,我们还像从前一般,我还做你的师姐罢。”
“错觉?”杨逸之声音低沉,带着舟车劳顿的疲惫感。
赵紫苑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眸转过身去。“紫苑,我知你有什么顾虑。那都是可以解决的。我说过,从未想过另娶她人。若你不喜欢那种生活,我们寻个地方,只要你喜欢,我都随你。”杨逸之还想拥着赵紫苑,只是缩回了手,连语气都有了些哀求之感。
“我不愿你这样做,也不能让你为我这样做。爹爹一生劳碌清贫,只为了多为百姓做些事。北国也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
“皇室并非只有我一人,还有汝阳王,还有宗室……”
“你心中清楚,这都并非良策。会有人因此流血。”
杨逸之悲戚一笑。“我明白了,父亲、百姓、大局都在你的考虑之中。你的考虑之中,唯独没有我。”
“逸之……”赵紫苑强忍着心中的难过,声如蚊蝇。“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也会随你的心意”杨逸之暗暗向后退了几步,扯出一个微笑,尽量保持着自己的情绪。赵紫苑闭紧双眼,微微抬头,始终不敢转身,也不敢出声。只怕自己会忍不住。杨逸之从行囊中掏出一个盒子,放在赵紫苑身旁的石桌上,朝着她的背影行了一礼。“逸之,贺师姐生辰。”
直到听见杨逸之已经走出百步之外,赵紫苑才跌坐在石矶上,看着院口呆呆坐了一刻。打开桌上的锦盒,里面放着一只玉笛。
气宗山门前
“赵姐姐,这便要走了吗?”
“我还有事要走,无法再照料你。你在气宗好生学习,日后可来剑宗寻我。若是有机会,我也会来看你的。”
“姐姐的笛声甚美,下次再见,可否教我?”
“自然。”
“师姐,师姐。”元绫的声音打断了赵紫苑的思绪。“刚刚我在亭边小路上看到小师弟了,他失魂落魄的。问他什么也不说。笑也不像笑。”“嗯。”“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还是小师弟惹你生气了?”看着赵紫苑有些丢魂的样子,元绫十分担忧。以往什么事都未见过师姐如此。“师姐,是不是身子不适?”“没有。绫儿找我来何事。”“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虽然你不想铺张,但是总还要同我与隽儿吃餐饭吧。”
饮了元绫与隽儿敬的两杯酒,赵紫苑也是无心饭食。二人见此,都很是担心。“师父,今日是你的生辰。怎么你不高兴吗?”“师父没事,怕是这酒烈了些。”隽儿虽只有十岁的样子,但是已经十分伶俐,懂得察言观色。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个简单的说辞。“隽儿,我只知你的名字,却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名字也只是听别人这么叫。是哪个字,也全然不知。”看着他落寞的样子,赵紫苑也是心疼。她抚了抚隽儿的头,言“既然隽儿不知自己的姓氏,便先同我姓赵,若是日后寻到你的父母,再改回去。至于名字……”赵紫苑伸出玉指,沾了沾杯中的酒,写下一个“隽”字。
“赵隽?”“正是。”那孩子兴奋的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师父,日后我便有名字了。”看着赵隽开心的样子,赵紫苑心头的阴霾也散去了些。
“公子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杨逸之瘫坐在椅子上,并未回答泠婧的言语。泠婧识趣的并未继续说话,绕到他的身后,给他揉了揉肩膀。杨逸之猛然想起初见泠婧时的场景。“泠婧,初见你那时,似乎你很伤心?”“嗯……?”泠婧微微一顿,“公子记性真好。”“那时你为何伤心?”话才出口,杨逸之亦绝不妥,向泠婧报以道歉的眼神。
“公子今日怕是乏了,只是泠婧得到一物,还需公子瞧瞧。”
泠婧递过用丝帕折成的小包,打开是一只铜镖。这镖上刻虎纹,六角,每个角都锋利至极。若是有内功之人适用,怕是连骨头都可以打穿。“公子小心,莫被它伤了。”听此言,杨逸之小心的将铜镖包好。“这是何处得来的?”“前几日,听这里的姑娘提起,有几名剑宗弟子身上有伤痕,似镖状。我便嘱人去查探查探,从大夫那得到此物。”正要继续说下去,泠婧警觉起来,“公子,有人来了。”